第6頁 文 / 易淳
吃一次苦頭、學一次乖，她已經明白這個地方和她以前習慣的環境很不同了，她得學會小心。
"請王后放心，大王交代過，這兒所有的東西全憑您處書，您不喜歡的人也絕對進不來。"瑤兒的聲音神情全是平板無起伏的。
並不在意，虞美人點點頭，又好奇問道："你是服侍我的人嗎？"
"回王后話，是的。大王派瑤兒貼身服侍您，另會派十五名宮女服侍您的平日生活、及整理宮內雜務。"
驚奇地眨眨眼，虞美人綻出異常甜美的笑，興奮不已地問："你會說話也聽得見，其他人也是嗎？還是又聾又啞？"
挑了下屆，瑤兒覺得這個新主子的話頗為詭異，卻仍回道："是的，大夥兒都沒有缺陷。"
"真的啊！堯真是好人，我要留下來了。"甜絲絲笑著，虞美人摘了一大束花遞給瑤兒。"來！送給你！""王后，這折煞小婢了。"垂下首推拒，瑤兒越來越覺得新主子是個怪人。
"為什麼不要呢？你不喜歡花嗎？花很美又很好聞呢！"虞美人一臉困惑，她只是喜歡瑤兒呀！畢竟瑤兒是跟她說話的人嘛！
"瑤兒只是個小宮女，受不起王后如此偏愛。"依然推拒，擅於識人的雙眸已經肯定，虞美人是個不懂任何禮儀分別的人。
講得好聽是天真單純，但以她的年齡來說，這種過分的純真成為一種愚昧。
"我喜歡你也不行嗎？"
為什麼和人相處這麼複雜？是因為她嫁人的關係嗎？對了！她突然想起昨日，軒轅堯在最後突然不說話，看著她許久後轉身離去……他生氣了嗎？為什麼？
"瑤兒，堯是不是有生我的氣？"她好憂心地問，雖然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他生氣，可是她好希望他能不要對她生氣。
"回王后話，小婢並不清楚。"聲調微微地放柔，瑤兒明白虞美人是真的在擔心。
"那我去問他好了，順便把布娃娃送他。"逕自下了主意，虞美人將花交到瑤兒手上，一溜煙跑遠。
沒料到她動作會如此迅速，瑤兒怔了一下，連忙抱著花就追了過去——糟了！大王有命，不見王后的！
來到軒轅堯書房外，正巧他與太公站在門外說話，神情凝重嚴肅。
"堯！"她開心跑了過去一把抱住軒轅堯，甜甜的笑著仰望他。"謝謝你，那片花海好漂亮，你對我真好。"
僵了下，他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還這樣親密地接近他，決心不禁動搖了下，連忙振作精神，抱開她柔軟嬌軀。
"王后，您很喜歡大王啊！"太公趁機開口，笑呵呵的老臉上有抹深意。
用力點著頭，虞美人道："因為堯對我很好呀！給了我一個花園，和能說話的宮女。"停了停，她笑得更燦爛道："就像我哥哥一樣好！"
俊顏更加凝重，軒轅堯沉聲道："美人，回去玩……別再來找我了。"
"大王！"太公不苟同地喚了聲。
一揚手命太公噤聲，他一字字輕柔卻堅決道："美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以後你就住在那兒，我會派人妥善照顧你。"
"為什麼不能見面？"她不解。
能不能出那個地方她並不介意，反正她以前的生活也是局限於一個地方，兩者間是一樣的，但她想見軒轅堯呀！之前，不都可以嗎？
"因為……你是狐族公主，是我不想要的妻子。"他冷下心，淡淡丟出話便走了。
太公歉然望她眼，追上軒轅堯……
留下虞美人怔在原地，努力要去理解他的語意……
"王后，請跟小婢回去吧！"瑤兒此時才走了出來，溫柔地扶住她往回走。
"瑤兒，我真的不懂，昨日之前我都能去找堯的啊……"虞美人的神情有些恍然，只覺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令她無所適從。
"大王或許只是一時不開心。"瑤兒淡淡的安慰，雖然她深知其理由。
虞美人卻相信了，用力點點頭又笑了開。"嗯！那我等一段時間再去找他。"
捏緊懷中的布娃娃，已經被弄壞了，既然如此她再縫一個自己模樣的布娃娃送他，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第四章
"瑤兒，我想沐浴了。"虞美人枕在瑤兒腿上，明眸半閉像要睡著了。
"好的，我派人去準備。"招來個小宮女交代幾句，瑤兒輕聲問："王后今兒想用哪種花沐浴呢？"
"薄荷，天氣開始熱了，好令人難受。"細緻眉峰輕擰了下，她低聲抱怨。
點頭以示理解，瑤兒揮手要小宮女退下，一邊拿過濕涼的巾子替主子拭去額上珠汗，另一隻手則持著扇子為她揭涼。
舒服地喟歎一聲，虞美人將眼完全合上，進入淺眠中。
確定她睡著了，瑤兒輕手輕腳替她蓋上薄被，走了開去。
她的目的地是軒轅堯的書房，這三個月來，她每日都來向軒轅堯報告虞美人的情況。
敲敲門板，便即傳出軒轅堯沉穩溫和的聲音。"進來吧！"
推門走入，瑤兒呆了下——沒想到豹族王殷無才會在。
"不用在意，無才不是外人。"軒轅堯向她輕輕頷首，要她開口報告虞美人的事。
每日，他都在期待瑤兒帶來消息，儘管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徹底將虞美人遺忘，但……天知道這有多難，只好假監視之名，來得知她的生活點滴……
"是的，王后又刻了只木獅子要送給大王。"自懷中拿出栩栩如生的木刻獅子呈上，瑤兒聲音中有一抹歎息。
"哦！她很喜歡做些小玩藝兒。"淺淺一笑，軒轅堯小心地拿起木獅子，輕輕撫摸著。
這三個月來，他已從瑤兒那兒拿到虞美人親手雕刻的小木偶、木馬、木獅，和幾個布娃娃……什麼都有，大約有四十來個。
在做這些小東西上，他發覺虞美人有著驚人的天分，做什麼像什麼，又無比細緻。
"王后又說，天氣變熱了很難受，她今日都待在房中不願出去，心情似乎並不好。"平板地繼續報告，瑤兒努力不讓自己洩漏太多情緒。
三個月來，虞美人已學會不少人際間的應對進退，雖然仍像個孩子般天真，至少不再無知。她確實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瑤兒深深感到如此，也希望軒轅堯別再繼續對她避不見面。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軒轅堯是真的喜歡虞美人，只是因過於謹慎而不敢接近，平白失去自己的好姻緣。
話雖如此，瑤兒仍深知自己的身份，她是被派去"監視"虞美人的，只要守著本分便成，別的不用也不容她置喙。
"要御廚做些退火的點心送去，別讓她熱出病了。"英眉微攏，語氣是掩飾不了的憂心關懷。
"遵命。"輕一福，瑤兒靜靜等著軒轅堯接下來的指示，每日例行的報告，其實並沒有多少事情可說。虞美人的生活規律而一成不變，她雖然常自得其樂的玩些小遊戲、唱些曲子，但翻來覆去也不過是那幾樣，了無新意……這讓瑤兒為她難過，她似乎沒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只有單純的接受，自然連遊戲也無法自己想來玩了。
"她有提過虞冰嗎？"怎知，開口的並非軒轅堯，反倒是殷無才，還不客氣地直指核心。
愣了下，瑤兒抬頭謹慎地道："回豹王話，王后沒有提起過狐王。"
"哦！那她都提誰？"殷無才薄唇微揚，詭魅地問道。
想了想，瑤兒望向軒轅堯等他指示，有些事能不能說全看大王決定，她一向懂分寸。
輕頷首，他淡道："無才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是，王后誰也沒提，就小婢來看，王后似乎很少記得事情，有時前一刻發生的事，她下一刻便忘了。"忠實地陳述自己的感受，不意外發覺軒轅堯凝起俊顏。
不能否認，軒轅堯知道自己十分不開心，他希望虞美人能時時刻刻念著他，雖然知道自己還沒被遺忘，但難保再三個月她不會忘了他……很令人不舒服的體認，但他確信自己的猜測並沒錯，因為虞美人送他東西的時間越隔越久了……
"不過，她可不會忘記虞冰交代的事的，你下回問問看，應該可以套出蛛絲馬跡。"殷無才揚揚唇，那股氣勢令人感到不舒服，似在算計著。
"你似乎頂明白，這可奇了。"軒轅堯看著好友淺笑道，然溫和低語中的滿心不是滋味，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桃花眼輕佻了下，殷無才薄唇微揚道："因為我以前做過和虞冰一樣的事，當然會明白。"
"什麼事？"軒轅堯有些好奇，他知道有人常會玩些"遊戲"，捉弄得人生不如死。
他雖不苟同，卻也沒意思干涉，偶爾也會感到有趣。
"養個傀儡娃娃，讓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想，也記不住任何事和情，只聽我的命令行事……不過我失敗了。"一聳肩，殷無才說來毫不在意，倍加讓人渾身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