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易淳
在心思百轉千折間,他到了「葵院」,秋芽綠色的人影可憐的立在風中,似有無限愁思。
然而,盧睿已無心去關懷她。
「秋芽。」漠然地出聲叫喚她,盧睿強自壓抑怒火,不管再怎麼氣秋芽,他仍不希望嚇著她。
迅速回過身來,秋芽俏麗的面孔上,兩眼有些濕潤泛紅,她怯怯叫了聲:「表哥。」
不應,他厭嫌地看著她濕潤的雙眸,不復以往的憐惜,只覺得虛假得惹人厭。
「表嫂還好嗎……」見他全無反應,秋芽只好自行開口問道。
「你希望仙兒好還是不好?」犀利的反問,黑眸中冷到沒有一點溫度。
不由得瑟縮了下,她囁嚅道:「我……我……真的不是存心的,是表嫂自己不肯吃東西的,我……」
「你?哼!那你為何不告訴我?若不是梅、蘭、竹、菊四人,我是不是就等著替仙兒收屍?」厭惡地打斷她的辯解,盧睿連吼她的力氣也提不上來。
「不是的!我只是想,表嫂這樣任性妄為,是該挫挫她的銳氣,所以才暫時沒同你說!沒有別的意思!」秋芽急著否認,她知道盧睿真的對她動氣了。
「就算是懲戒她,也輪不著你!」他狂怒的瞪著她,那眼神似要將她分屍成八大塊。
嚇得連退數步,秋芽恐懼地垂下眼,一時間不敢再出聲。
她真的沒料到盧睿會動這麼大氣,水仙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那麼重嗎?他是從未對她發過一次脾氣的!
深吸了幾口氣,盧睿一點一點斂去怒火,秋芽嚇壞的模樣,仍是令他感到不捨。
別開首不去看她,那會令他好過些。
幾株盛開的薔薇嬌艷地在風中搖擺,相互爭奇鬥艷,很是生氣勃勃。
伸手攀下一株薔薇,盧睿啞聲道:「你知道仙兒有孕了嗎?」
「咦?」眨眨眼,秋芽呆了呆,立即叫了起來:「騙人!是誰說的?表嫂嗎?」
「是大夫。」冷瞟她一眼,盧睿的聲音平緩的沒有任何起伏。
在他過份冰冷的目光中顫抖了下,秋芽仍不信地道:「是表嫂和大夫串通好要騙你的,她想騙你自責,一定是這樣!表哥,千萬別上當了!」
「大夫是我帶來的,仙兒現在在休息。」冷冷地告訴她事實,俊顏上委實沒有半分表情。
算是看清了秋芽,盧睿從來沒發覺,她的心胸是如此狹小,那麼不遺餘力的譭謗他人。
「我不信……」搖著頭,秋芽踉蹌地退了數步,目光混亂無神。
「孩子流掉了,因為仙兒身子太虛。」他平靜地又道,等著秋芽接下來的反應。
一股生氣又重新注入秋芽紊亂的眸中,她站定了身子望向他,輕啟唇瓣道:「太遺憾了……表哥,節哀順變。」
她走上前想抱住盧睿,卻被閃身避開。
「秋芽,我不會再次原諒你,今日之事是我過分縱容你的結果,『自作孽、不可活』,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無情的黑眸狠狠鎖定住她,平緩調子中包含著山雨欲來的氣勢。
「表哥,這都是誤會,你聽我解釋……」秋芽仍是至死不願認錯,撲身抱住了盧睿。
僵直地任她摟住,他不置一詞,也沒有推開她的準備。
「表哥,這都是命,表嫂配不上你,卻硬要攀這份姻緣,才會有這等事發生。」將一切責任歸咎到水仙身上,她滿心以為盧睿仍會同從前一般,溫柔地對她笑。
「除了仙兒,咱們大唐沒有別人配得上我。」終於忍無可忍地動手推開她,盧睿厭煩鄙夷地凝視她。
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秋芽愣住了。
「秋芽,顧念咱們是表兄妹,這一回我不多深究。可,若你想再對仙兒不利……」手掌猛地收緊,將嬌美卻脆弱的薔薇揉碎,如鮮血般的花瓣在他攤開手掌後,一片片緩緩飄落。
「別逼我這麼待你。」將光禿的花枝擲落在地,他便甩袖離去。
失神地望著一地飄落的花瓣,秋芽腦中空白一片。
突然,她彎起一抹怨毒的微笑,自言自語道:「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既然你不要我了,你也得不到水仙!」
十幾年的愛戀、無怨無悔的陪伴,她怎麼甘心見他愛上別的女子?她已付出了太多,不得到回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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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打個呵欠,一雙纖纖細手撩開紗帳,日光立即透了進來,刺眼的光芒令水仙瞇起眼。
閒適地趴伏在丈夫寬厚的胸膛上,她唇邊掛著甜蜜的淺笑,像隻貓兒,正自享受日光洗禮。
「放下帳子……」仍在半夢半醒間的盧睿蹙著眉咕噥,日光直射他左半邊頰,很不舒服。
「不要,你懶死了!日上三竿還不起床,腦子會變鈍的,我才不要一個呆子夫君。」小手刮了刮他左頰,似嗔非嗔的笑著。
「胡說八道,放下帳子。」瞇著眼彈了下她眉心,盧睿側過半個頭躲陽光。
「盧睿!你要是變呆了,我就休了你哦!」她故作嚴肅的凝起小臉威脅道,就不信他不怕。
「請啊!假如你真要『休夫』,我也不好阻止,是嗎?」他當然不怕,反倒很大方的任她處置。
結果水仙被反將一軍,賭氣地在他胸口一咬,留下一輪齒印。
根本不痛不癢,但盧睿還是很配合地痛哼了一聲,自然博得佳人一笑及不捨了。
「很痛嗎?我只有輕輕咬呢!還是太用力了?」伸手揉揉他胸口,水仙小臉上有些許歉疚。
「裡面比較痛。」皮皮一笑比了比心口。
咬了口,她揚手在他胸口捶了一記:「沒正經!」
聳聳肩毫不介意,他使勁摟了摟妻子,便抱著她坐起身。
是不能再散漫懶惰下去,只是和水仙的親密感令他捨不下,巴不得多和她相處。
「你要去書房忙嗎?」拿過一旁的衣服替盧睿穿戴好,她很克盡職責。
不過,她肯定這只是暫時,兩人才剛像對正常的夫妻沒多久,她是一時新鮮才會天天服侍他更衣。好玩嘛!而且他又會滿意的像個孩子,她倒也做得頗愉快。
「是吧!這幾日休沐,我積了一桌公文沒看,明兒又要開始上朝了,不看完不成。」
「哈!自食惡果,上回休沐日你說為了看護我,所以撇下工作。這回呢?你還有什麼理由。」水仙幸災樂禍的拍手笑道,等著看他累死。
「新婚燕爾,難免的。」露齒而笑,盧睿全不在乎的聳肩道。
「是啊!二個來月啦!還新婚呢!」擺擺手趕人,水仙對他的舌燦蓮花一向不頂欣賞。
在她唇上偷得一吻,他得意的笑笑,走出房門。
目送他離開,水仙也沒在房裡待上多久,逛進花園裡,悠遊自在地沿路賞花。
逛著逛著,有僕人上前通報道:「少夫人,您兩位兄長來訪。」
「快請他們上廳坐,奉茶了沒?」一聽到哥哥來了,水仙不禁雀躍。
她好久沒見到家人了,他們可是十分力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卻不知道,在她危難之時,她二哥與小哥,都有來盧府,只是沒見著她罷了。
急急的穿過迴廊、庭院,她心急的想見到兄長。
「站住!」一抹人影猛的擋在她面前。
一個收勢不及,水仙迎面和那個人撞了滿懷,雙雙跌坐在地上。
揉揉摔疼的部分,水仙埋怨道:「你幹嘛擋我的路呀!」害她摔得痛死了!
「水仙,我要討回我的東西!」隨著一聲尖叫,一道銀光劃破空氣,凶狠的刺向水仙!
「啊!」驚叫聲,她狼狽的往一旁滾去,險險躲過一刀。
連忙凝視一看來人,這可不得了,竟是秋芽。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把表哥還我!」爬起身,秋芽又往水仙刺去。
這回水仙躲得更險,凌厲的風勢自她頰側擦過,火辣辣的隱隱生疼。刀子收勢不及的,整個深刺入欄木中。
趁著秋芽拔刀之際,水仙爬起身,以生平未有的迅速倉皇逃跑。
她肯定秋芽已不正常了,否則哪有人在光天化日下行兇?
秋芽很快拔回了刀,在水仙身後窮追不捨,一路叫喊道:「憑什麼表哥要你不要我?全是你的錯!把表哥還我!」
咬咬牙,水仙忍下回頭反駁的衝動,她現在逃命要緊,秋芽這回看來是非殺了她不可。
「站住!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兇猛的揮舞利刀,秋芽紅了眼,早就沒了平時的溫和討喜樣,倒是和夜叉相去不遠。
是笨蛋才停下來!水仙在心中怒吼,她是招誰惹誰?為什麼盧睿的情債算到她頭上!
努力逃跑,太過緊張的情勢讓水仙忘了求救,只顧著跑。
突地,腳下一絆,她狼狽地跌坐在地,呈五體投地的姿勢。
來不及再爬起,秋芽已追上,一臉獰笑用腳踩住水仙肩頭。「呵呵呵!老天是站在我這邊的,瞧!你不是落入我手中了嗎?」
「你別亂來,殺人是要償命的!」試著與她講道理,但水仙懷疑這是否有半點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