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易淳
「仙兒,你以後可別隨便撩撥男人,知道嗎?」戀戀不捨地以舌描繪她的紅唇,溫熱的氣息相互交雜,營造出另一波難以言喻的情愫波流。
目光濛濛地凝視他,暈紅的玉頰更顯美麗。努力喘了幾口氣平撫呼吸,她嬌嗔:「我哪有撩撥人!」
深吸口氣,他放開懷中的可人兒,壓下心底湧現的慾望——時候未到,他不該唐突佳人。
「歇下吧!否則明兒會沒精神趕路。」溫柔地拉水仙躺好,替她拉上被子,他翻身下床。
「唉!你幫我個忙好嗎?」突然出聲喚住他,依然嫣紅的面頰上,神情有些浮動不安。
「說來聽聽。」
「幫我點這薰香,要不我睡不好。」自床尾拖來了包袱,自其中摸出了個紫色晶瑩的丹丸,及一個銀製的小香爐,交遞至盧睿面前。
抿唇一笑,他道:「有何不可。」
不疑有他接過了丹丸與香爐,就火點了上。
要不了多久,一股甜膩醉人的香氣,幽幽飄蕩在室內,更添一種詭異之氣。
那香味越來越是濃冽,待盧睿察覺不對時,四肢已然酸軟無力,眼皮上更像吊了千金之石,沒有抵抗力地閉上……
第四章
喝了一口水,縮在市集角落的老乞婆,咧開缺了牙的大口,朝往來行人傻笑。
老乞婆身上的怪味令每個經過的人,都忍不住摀住口鼻,快步離去。
她似全不在意人們厭惡的神情,怡然自得地抓著油膩髒污的白髮上的虱子,雞爪似的十指有一層污垢,堆積在指甲中,蒼老醜惡的面孔上,長著不知名的療斤,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是以三日下來,她面前的破碗內,連半分錢也沒有。
可她也毫不在意,每天笑瞇瞇地蹲在老地方,抓著發上的虱子、身上的跳蚤。
「唉!好可憐哪!」隨著甜美溫柔的悲憫聲,幾枚銅錢丟入老乞婆的破碗內。
「看她好手好腳的,犯不著給她施捨。」冷淡到沒有情緒的女聲隨之而起。
「多造些善緣,看上天願不願派個人來克制小姐。」另一聲哀怨到欠揍的細語,幽魂似的蕩出,聽得人打心底發毛。
老乞婆直到此時才朝聲源望去,四張各有千秋的少女面孔映入她眼底。
「派誰?二少爺!」淡紅衣裳的少女意有所指的彎彎唇道。
立即,黃衫少女一張甜美的臉蛋漲得通紅。「梅友!你又來取笑我!」
「好啦!大街之上不論人是非,你們別吵呀!」紫藍衣衫的少女出來打圓場,適才就是她給老乞婆三日來第一筆收人。
「老婆婆,您左耳上那顆紅痣,是天生的?」一直悶不作聲的綠衣少女,一出口便是有所目的的。
差點兒伸手摀住左耳,老乞婆扯出傻笑,來個相應不理,但眉宇間隱約有股狼狽。
「和小姐的痣一樣呢!」菊友大驚小怪輕叫道。
「啪!」的一掌打在友後腦,梅友冷然道:「那很稀奇嗎?吵人!」
委曲地揉著發疼的後腦,菊友躲到竹友身後,企求有力的庇護。
「可是,色澤、大小、位置都相同呢!」蘭友緊接著也發出驚歎。
聞言,老乞婆眨眨眼,充滿防備地摀住左耳,口中發出警告的低咆,嚇得梅、蘭、菊三友各退數步,害怕她突然撲上來打人。
只有竹友動也不動,一雙溫和卻凌厲的眸狠狠鎖定住老乞婆溫潤的黑眸,沒有忽視其中一閃而逝的驚惶。
「怎麼了?」蘭友輕輕扯了下竹友的衣袖,小心地詢問。
並不回答,竹友又瞪著老乞婆看了半晌,突然勾起一朵笑花,拔下珠釵放到破碗中,好溫柔地道:「婆婆,對不起呀!這釵子雖不頂值錢,但您還是拿去用吧!算是竹友通才失禮的陪罪。」
「搞了半天,你也幫這老婆子。」梅友冷哼數聲,聽得出滿是不屑。
「幫人是行善積德,多行無害。」竹友和和氣氣的答道,輕易封住了梅友接下來的抱怨。
不甘心地撇撇嘴,梅友拖走菊友,與竹友賭上了氣。
輕歎一聲,蘭友煩惱地對竹友道:「梅友近日來脾氣越來越彆扭了,在這非常時刻,大伙心都煩了。」
「可不是?小姐不知又逃到了何方,水盧二府又得瞞著皇上尋人,真是處處困難。」說著,竹友似有深意地瞥了老乞婆一眼。
「其實,姑爺是個很好的良宿,我不懂小姐在逃什麼。」搖搖頭,蘭友憂鬱地又歎了口氣。
打數日前接著了盧睿的飛鴿傳書,說水仙在洛陽尋著了,原本眾人都放下心中大石。怎知,他們盼了一整日的結果,盧睿單獨回來,滿心的怒火明顯得連大街邊的小狗也會自動迴避。
沒錯,水仙又逃了,此回盧睿氣上加氣,竟修來一封休書,坦明瞭要與水府斷絕關係,還揚言要去告聖狀。
饒是水府身為朝中舉足輕重的官宦之家,也被盧睿的舉動嚇著了。
撇開告御狀一事,他們並不認為盧睿會真去告,菊友代嫁一事是他提的,身為共犯大夥兒同罪。但,休妻可就不得了,水盧兩府聯姻之事鬧得多轟動呀!全國大半的人皆有耳聞,結果呢?還不過數天時間,一旦傳出盧睿休妻之事,那水府的面子怎麼掛得住?
不得已,水家長子親自登門拜訪盧睿,費盡唇舌、好說歹說才得到盧睿不甘情願的妥協。
半個月內,若水仙仍找不回來,他立即休妻!
一想到此,蘭友更加煩惱,眼看半個月期限只剩六日,而水仙的下落仍是成謎,這可真叫人束手無策呀!
「這天大地大的,到哪兒尋人?」又歎一口,蘭友搖著頭追上梅、菊二友。
自頭至尾沉默寡言的竹友,最後仍是不表達任何意見,默默循著另三人的腳步而去。
然,臨走之際,她回首對老乞婆道:「婆婆,你明兒還會在這兒嗎?」
傻傻地對著她笑,老乞婆將隨手自牆角拔來的紅花,胡亂地插在蓬亂髮上。
「明日我帶些吃食來給你。」友善地對老乞婆笑道,竹友回首快步離開。
無神癡傻的目光在竹友遠去後,染上一層懊惱。
拿起破碗中的珠釵,她低聲咕噥道:「沒事那麼機伶幹嘛?討厭死人啦!」
細微的輕語讓人無法真切聽見,竟是嬌柔清脆。
悄悄收起身邊的雜物,她站起身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彎著腰、駝著背,巍顫顫地走進暗巷中。
「嗯!回去通知姑爺,我去跟蹤她。」不遠處,梅蘭竹菊四友遙望老乞婆的一舉一動。
聽了竹友的分派,其餘三人並沒立即行動,反而遲疑地問:「你確定『她』是小姐?」
「我不確定,但懷疑。就算找錯人也無所謂,但若錯過正主兒,後果沒人能承擔。」竹友冷靜地分析,句句人情人理。
當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四人分頭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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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地走進巷內,老乞婆小心翼翼地確認沒有人注意她,才推開一扇破敗的門扉,走進了幢看來搖搖欲墜的小屋內。
竹友機巧地壓低身子,伏在窗邊往內張望。
小屋內,老乞婆挺直了背脊,隨手掀去張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美麗的面容。
嬌媚的丹鳳眼、端麗的朱唇、俏鼻雪膚,沉靜婉約的氣質靜靜在她身側流動。墨黑絲柔的秀髮挽在腦後,幾縷髮絲掙脫束縛,輕柔地垂落在她頰側、額前、頸上,更湊一股嫵媚風情。
拿下牙套、洗去髒污、脫下破舊衣物,老乞婆所有的特質消失得半點不剩。
「竹友那傢伙肯定認出我了,此地不宜久留……」喃喃自語,恢復原貌的水仙不知打哪兒拿來長布條,牢牢實實地捆住胸前的豐腴。
待胸部如同男人一般平坦後,她拿出一套男裝穿上,要不了多久,一名翩翩佳公子誕生。
眉心緊蹙,伏在窗外的竹友深覺得自己離昏厥不遠。
這場大逃亡下來,她肯定水仙的易容術更精進了,若不是那顆恰巧生在左耳垂上,宛如一枚紅寶石耳環的紅痣讓她起了疑心,只怕再十來日,也不會有人知道那個老乞婆竟是水府小姐。
整整衣物,水仙將易容的物品包好,藏進一張半傾的床底下,便拎起另一個包袱,推門而出。
急忙往一旁閃躲,竹友狼狽地縮在屋角,足踝不幸拐傷了。
「竹……竹友!」水仙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在屋角碧綠的小人球。
就知道竹友起疑了!她忍不住暗罵自己不小心。
「小姐……」勉強站起身,竹友回身朝水仙躬了躬身。
「我不回去。」斬釘截鐵地丟下話,水仙轉身便要逃跑。
竹友大急,顧不得腳上的傷,一箭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道:「小姐,您不能再任性了,姑爺已寫了休書,還揚言要告御狀!小姐!求求您回府吧!」
「休就休吧!反正我是不打算回家了,再說他還不至於真去告御狀,水府不會有大禍的。」水仙並不傻,她早就評估過局勢了,再怎麼樣她也不會做出替水府惹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