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依依
納蘭宛湮煩亂的一歎,幽幽的開口。
「我沒忘。」
「沒忘最好,不管你最後的決定如何,千萬別害我大哥。五年前他失了心,如今別再讓他重蹈覆轍。」
納蘭宛湮聞言,一時間只能怔怔的望著尹澔天,無言以對,而後者話一說完旋即轉身回到廂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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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尹峙天由深沉的睡夢中醒來時,已是一日將盡。
「宛湮?」睜開眼,尹峙天唯一想到的只有她。
雖然當時他虛軟的躺在床上因藥效而神智模糊,但他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伴在身旁。
就像此刻他的寢房內還若有似無的飄散著一股熟悉的幽香,這香……好似……好似……
是紫蝶花!驀然的醒悟驚得他連忙的由床上躍起。
這淡雅的紫蝶花香卻偏偏只有納蘭宛湮才會特製成香露,而她在五年前已死,是她的魂魄歸來看他嗎?
不可能!尹峙天立刻排除這荒謬的想法。
不可否認,當時他的腦子是暈沉得有些混亂,但他的心卻是清醒的,並且真切的感受到她那時的麗容,她傷心的淚。
她晶瑩的淚珠雖是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可是卻是深刻的烙在他心房,無論如何也忘不了。
他真的忘不了,他又憶起了玉玲瓏那對憂愁的雙眸,在她不小心說溜了嘴的張惶,以及在他逼問下的無言以對。
玉玲瓏就是納蘭宛湮,她根本就沒死!
這猛然的驚覺讓尹峙天狠狠的暗抽了口氣,整顆心揪得又急又痛。
他方才低喃的一喊,正驚動了暫在花廳外守候的婢女,她聞聲而來,在見到他精神奕奕的坐在床沿旁似是無恙,不禁欣喜的笑了起來。
「大少爺,你醒啦!」
「我怎?在這兒?」是玉玲瓏送他回來的嗎?他只記得自己在滂沱大雨中緊緊的摟著她。
「是玉姑娘冒著雨將太少爺給帶回的。」女婢一一將當時的情景緩緩的道來。
「真是她!」
「後來玉姑娘也沒了去處,尹老爺就讓她暫且住在府裡。」
「她住這?」尹峙天微愣。「她住哪?」
「靜然閣,」婢女回完話又擔心的望著他。「大少爺,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很好,不礙事。」
他本身就是一名精通醫理的大夫,要不是那幾日太過勞累,他才不會讓這微不足道的風寒給擊倒。
「那我去通知老爺和二少爺。」
「先別忙著去。」他炯亮的雙眸望向微啟的窗欞。「現在是什?時候?我又睡了多久?」此時天際闇黑,隱約還能見到繁星點點。
「大少爺你這一病可睡了一整天呢!此時已是熄燈時分了。」
「熄燈時分?」看來他醒得有些不是時候。
「要不要去通知老爺和……」
「看這時辰也該都入睡了,就別擾動他們。」他反對的搖搖頭。
婢女還想開口再說些什?,尹峙天卻揚了揚手阻住了她的話。
「都這?晚了,想必你也累了,先退下歇著吧!」他體恤的命她離開。
待那婢女一走,尹峙天連忙梳洗整裝,換上一件淺綠的長衫後,旋即熄燈離開。
不管玉玲瓏休憩與否,他決定走一趟靜然閣,來個突擊夜訪,準備問個明白,因為她欠他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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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可好些了嗎?
納蘭宛湮靜坐在窗旁,凝望著天上的繁星,可是她的心卻掛記著仍在飄然閣裡的他。
不是一直提醒著自己不想他、不惦他的嗎?怎?已到了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卻偏偏不受控制?
就將他清俊的身影深深的隱藏在心頭吧!納蘭宛湮痛定思痛的眨下眼裡打轉的淚。
抹去臉上尚還濕熱的淚痕,納蘭宛湮將開啟的窗欞半掩,腳步輕盈的穿過水晶珠簾轉進寢房。
她褪去了身上繁瑣的外衣,僅以一件單薄的絲衣半掩住貼身的小衣。
坐回鏡台前,她打散了頭上盤繞的髮髻,在簡單的束在腦後,這才起身轉至小桌前。
小桌上婢女小憐在離去時早巳放置著一盆冷冽的清水,她一如往常的將雙手浸入水中,緩緩的掬起一些水,欲洗去臉上薄施的脂粉。
突地,一陣不易察覺的腳步聲由後傳來。
納蘭宛湮心頭一駭,就連手心裡還來不及拍上臉的清水,也瞬間的流回水盆中。
她旋身回頭一望,正好迎上她日思夜想的他。
「你……尹大少爺……」納蘭宛湮訝然的微退一步。
她一退,尹峙天反倒一進,眼裡儘是責備和不解。
「尹太少爺?你以前不是這樣叫我的。」他提醒著她。
他的眼神,他說話的語調,若有似無的似是帶著危險,更讓她莫名的心慌。
在納蘭宛湮準備轉首避開之際,尹峙天卻更快的一把攫住她,在她還想啟口的唇上一覆。
他……他又吻她!
納蘭宛湮急得想掙開,但整個情況卻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愈動愈反抗,他就愈深愈狂放的緊吻著她。
直到她也難自抑的迎合著他,直到他情慾狂動的扯下她僅覆在身上的薄衫,直到他們倆不知不覺的雙雙倒臥在柔軟的床榻上……
細細的吮吻完她唇上未拭的胭脂,尹峙天總算嘗到真正屬於她唇間的芳香。
離開她胭脂盡褪的唇,尹峙天這才低首凝望著她。
「這樣根本就不像你。」他撫上她脂粉末卸的眉眼,一對俊眉緊緊的揪結。
納蘭宛湮睜著眼,萬分不解的回望著慢慢鬆開緊摟著自己的他。
「不像我?尹大少爺,你是病糊塗了嗎?我是玉玲瓏不是你心頭的那個人。」
「你就是!」
他驀然由她身上躍起,在她還搞不清他的意圖時,急急的將她由床榻上拉起,直奔小桌上的水盆旁。
扯下掛在盆旁的巾布!,他以清水沾濕,伸手抬起她娟美的臉蛋,既輕且柔的拭淨她臉上掩飾的脂粉。
心慌和害怕緊緊攫住了她,而她卻無法反抗的任著他,只能緊捉著她又穿回的薄衣。
失去了脂粉掩飾的她,五官清麗脫俗,在燭光搖曳的映照下,熟悉的令他禁不住將她緊擁入懷。
「這才是你,我的宛湮.....哦!宛湮.....」他喜不自勝的在她耳旁一陣低喃。
「我……不是……」她轉首輕輕將他推開。
若他真將她認出來,為何偏偏不是在昨日以前而是在現在?納蘭宛湮難過的俯首。
微一怔,尹峙天勾起她別過的臉,在她誘人的唇瓣上深深一吻,這才又移開。
「你若不是……」他撫著她微泛紅暈的臉。「為何在我病得迷糊時說溜了嘴?」他的指節緩緩的撩上她的下巴。
「你病得太過昏沉,聽錯了。」她仍是找著借口。
尹峙天的手指順沿著來到她細柔的肩頭。「我是病了,可是我一字一句皆沒聽錯。」
「何以證明?」她不死心的問。
「就是這裡。」他突地挑開她輕掩的薄衣,手順勢的撫上鎖骨處的紫色刺青。「這朵紫蝶花是你故鄉西夏之物,平白無故,你會刺上它?」感受到其上不小的凸起肉疤,他不禁心頭一驚。
她這傷……觸起來似乎不似一般的傷,好像是……燒傷!
「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終究她還是頹然的鬆了口。「刺上它除了掩疤,更是讓我時時記著自己源出何處。」
心疼的細察紫蝶花刺青下原是難看看的傷疤,尹峙天連忙的扯下她覆著的薄衣,扳過她的身子,察看著她該是細白無瑕的背。
但幾道深淺不一的燒傷,卻觸目驚心的映入他的眼簾。
「這傷……」他實在無法想像當時她是怎?逃出那場大火,而他竟然失職的無法守護在她身側。
「我差點無法逃出那場大火,要不是因為身負重任……要不是一心還想著見你.....只怕我……只怕我……」納蘭宛湮心有餘悸的微顫。
尹峙天心有所感的輕輕由身後將她攬住,讓她緊依著他的胸懷,不再憂懼。
「既然大難不死,為何不回來找我?又為何以玉玲瓏這個假身份混跡於臨安?」既回來又隱瞞著她真正的身份,他不懂她為何要這般折磨他。
她可是騙他騙得好苦,還讓他一度以為自己愛上了別人。
一想到這荒唐的事,尹峙天不禁又氣又喜的細吻她的耳垂,一心想著等會該怎?罰她。
「我們不該在一起的。」納蘭宛湮突然推開了他,退離了好幾步遠。
「為什??」是因她身上的那些傷?她在意?
就算她在意,他卻不在乎,別忘了他是尹神醫,這點傷疤在他的妙手之下不消幾個月就能痊癒。
「因為……」想到那一幕幕殘忍的殺戮,她不禁又濕了眼眶。「五年前的那場大火毀了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
「你身上那點傷我不在乎。」尹峙天急得踏前了一步。
「傷在這裡。」她指向自己的心房。「我們這群西夏遺族這?的信任你們,就連那塊王族間代代相傳的玲瓏玦都不顧一切的獻上,怎知……怎知……」納蘭宛湮難受的哽咽著,激動得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