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依依
沒瞧見她眼中的驚愕,尹峙天又回頭專注的調配藥汁濃稠度。
「等幾日後爹的五十歲壽辰一過,我就要離開了。」
「你要走?」
「我本來就沒打算長住。」尹峙天坦誠以告。
他這次返家只是探望許久不見的父親,以及參加弟弟的婚宴。
怎知短短的數日,他卻意外的遇見了長得和宛湮神似的玉玲瓏,更不該的是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愛上了她。
對自己情感的失控他雖自責、懊悔,但卻更加難以自抑。
在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愛上玉玲瓏,或僅是在尋找宛湮的替身,他只有先離開,好好的想清楚。
只是他怎料想得到,這兩個他深愛的女人竟會是同一個人呢!
「這裡是你的家,你何需要走?」她不懂,五年的時間就算卸不下一份真情,但總該也會淡忘。
可是他……她卻望見他的眼中正在為愛……掙扎。
他在掙扎……為了什?而掙扎?
「聽說江淮那裡正在鬧瘟疫……」沒瞧見她眼中充滿著妒意,尹峙天一面替煮開了的藥汁添入另一種藥材,一面解釋自己離開的原因。
「這只是你的借口。」關水荷頓時明白,冷冷的打斷他的話。「你的心早讓那個西夏女人給緊纏,根本就掙不脫,現在又再加上一個王玲瓏。」
尹峙天身子一震,原本欲投入藥壺裡的藥材全數落入火爐中。
她的話一針見血,殘忍的揭開他心口的那一道傷疤。
默然無語的凝望著在火裡焚燒的藥材,他眼中的淒怨由深轉淡。
「你不也是,都五年了,你的心就連嫁了澔天也掙不脫。」他和她都是感情的失敗者。
「我是為你而嫁的。」她激動的走上前,執意要尹峙天正視她的存在。
尹峙天緊抿著唇不發一語,望著關水荷的眼眸裡冷淡得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根本不在意,面對她,他根本無動於衷!
關水荷挫敗的冷了心也紅了眼眶,原以為方纔的那一句話會讓他深感愧疚,但他卻坦蕩的令人生恨。
她恨死他了!
關水荷氣得痛失理智,氣得開始口不擇言。
「那個玉玲瓏根本就不是納蘭宛湮,她只是個生張熟魏、送往迎來的風流小寡婦。」
尹峙天冷然的表情驀然一變,一張俊臉瞬間轉為鐵青。
有種洩憤的快感,他難得的冷靜情緒竟讓自己的一句話給破壞,而她偏要這樣殘忍的折磨著他。
關水荷冷笑著,趁勝追擊的嘲諷著。
「對納蘭宛湮的癡愛難了,你反倒愛上了玉玲瓏那個污穢不堪的女人?」
「她不是!」他低吼著,忍著一觸即發的怒火。
「她是!」關水荷譏諷的笑問:「若不是,一個女人無親無故的來到臨安,在短短的半年內就開起了一間茶樓,這又是憑藉著什??」
一時間,尹峙天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憑借的就是那一雙勾人心魂的媚眼,輕賤著自己的身子,供眾人暖床溫被.....」
關水荷此時已不復溫婉嫻淑的模樣,卻像是罵紅了眼的護婦,一徑的將這些沒有根據的謠言加以渲染。
「胡扯!」尹峙天心頭的憤怒被她點燃。
「我沒胡扯!要不她在這半年來時常出入官宅府院,總不會只是純粹的逛逛走走吧!」
關水荷這句話可是實話,玉玲瓏和臨安城裡的王孫富商們皆有往來,就連將軍府她也不生疏,在上個月她還連訪了兩回呢!
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為何出入他人宅院,為的又是什??是不甘寂寞嗎?
尹峙天心痛得險些無法呼吸,他憶起了那日她替自己裹傷,對著自己光裸的上身,她竟然平靜的不當一回事。
是她只專注於他肩上的傷,還是男子光裸的身子她瞧慣了?
妒嫉瞬間燒紅了他的眼,也灼燙著他的心。
他氣她的輕賤無恥,也氣自己無可救藥的陷落,他甚至想一掌將那些碰過她身子的男人們統統擊斃……
「啊--」情緒潰決的一聲高喝,尹峙天手一揚,隔空將藥壺震得粉碎,滾熱濃稠的藥汁傾漏,瞬間將燒得正旺的柴火給澆熄。
他一張俊臉嚴肅得駭人,在關水荷震愕得來不及回神之際,人已飄然奔出,沒入幽黯的夜色之中。
第七章
或許定夜裡視線不佳,又或許是將軍府邸太大,才一會兒的工夫她竟然追丟了那個懷抱著錦盒的小童。
納蘭宛湮懊惱的微蹙著眉,在失去方向的摸索下,總算在不遠處的一道長廊上發現了那名小童僕。
一見機不可失,她匆忙的提著裙擺上前直追,在穿過一片桃林小道時,一個不留神,上衣的蟬翼絲衣竟讓桃枝給勾裂了。
她訝然低首一探,不但絲衣被址破了,微露出粉琢的肩頭,就連白裡透紅的雪膚上也劃出了一道傷口。
就這?一耽擱,她又失去了那名童僕的蹤影。
真是該死!納蘭宛湮惱怒不已的直跺腳。
不管了,諒那女婢也該走不太遠,就隨意的走走探探,搞不好又好運的讓她撞著。
她一打定主意,就趕忙的起步欲走出這片桃林。
可是……她怎?走著走著又迷了路?
納蘭宛湮氣惱的乾脆轉身欲尋來時路走去,怎知她腳步驀然不穩,一個踉蹌的瞳進溫暖的胸膛裡。
納蘭宛湮驚訝的一抬頭,還未看清眼前的人,立即感到腰間一緊,已讓人霸氣的扣住了·
兩人身軀貼緊,那股沉幽的氣息那?的令她熟悉,那?的揪扯住她的心。
「你……」她驚駭的倒抽了口氣,才想掙扎,尹峙天那張喜怒難辨的俊臉立即佔滿她所有的視線。
他的雙眸冷沉的讀不出此刻的情緒,但狂動的心跳卻明顯的顯露出尚未平息的憤怒。
「放……開我!」她的反抗虛弱的猶如邀請,更是殘忍的讓他憶起方才在大廳裡她不莊重的輕浮舉止。
她一向能在眾男人間這般周旋嗎?
寒星般的眼瞬間焚起兩團怒火,他氣她的隨便、怨她的放肆、更容不下她的……放蕩。
像是報復又似懲罰,在毫無預警之下,他狠狠的吻住她微張的唇瓣,極不溫柔的侵略著。
尹峙天為人一向沉穩守禮,而今晚的他卻狂野的失了控,她深知他氣得失去了理智。
是她愧對於他,納蘭宛湮索性溫馴的閉上了眼,停止所有的掙扎,任他為所欲為的狂吻。
他的吻狂急得幾乎奪去她的心跳呼吸,她多?盼望時間就此停住。
他將她微顫的身子壓在桃幹上,情不自禁的伸手拔下她發上的釵,任滑柔的烏絲披瀉在她肩上、他手裡,直到他的手輕撫上她右肩上被勾破的絲衣後,昕有湧動的激情戛然停止。
尹峙天離開她柔溫的唇瓣,一對俊眉在見到她扯破裸露出來的肩頭後,動氣的緊緊一揪。
「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這唇、這身子又讓多少男人吻過、碰過?」
他原本煩悶的在這裡伴月踱步,怎知卻在這片幽靜無人的桃林裡見到朝思暮想的她。
再見到她,尹峙天情緒複雜的翻飛湧動。
時間彷若靜止,兩對焦灼難分的視線終究錯開,納蘭宛湮低幽輕歎的別過險。
「若我這唇、這身子只有你吻過、碰過,你信嗎?」誤會已然造成,她知曉自己再多說些什?也是多餘。
他當然很願意相信,可是她方才在大廳裡的舉措,以及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樣,卻又讓他難以相信。
尹峙天冷冷的一聲低哼!
他撩起她悄悄掩上裸露右肩的青絲,就著忽明忽滅的月光,他隱約瞧見右肩上一道細微的紅痕。
這……該不會是她在這桃林裡偷情的證據吧!
方纔他還在遠處瞧見汾王爺匆匆的踏出桃林,而才一會工夫她也現身在林間,這……她又要怎?解釋得清。
「我當然不信,你這身狼狽,看來方才在桃林裡的縱情還意猶未盡吧!」
他又怎知方才汾王是暗隨著玉玲瓏入桃林,在月夜裡失去了她的蹤影后,只好放棄離去。
「我在桃林裡縱情?」她這破衫、肩上的傷可是不小心讓桃枝給勾劃的。
納蘭宛湮委屈的想哭,但由他忿忿不平的眼神中知道再解釋也是徒勞,
她索性將傷心的淚水逼回眼眶,就讓他去誤解,反正他們之間在五年前的那一場大火後,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未來。
她唯一的目地就是取回玲瓏玦!她一再的提醒著自己,可是……為什?現在的她卻感到痛不欲生?
她心底的劇痛與折磨,尹峙天是感受不到的,反倒是她眼底若有似無的情深莫名的撼動著他,在月光的映照下他彷彿瞧見了納蘭宛湮。
「你.....」她們兩人簡直長得太像了!他訝然的退離了一步。
「你.....愛不愛那個和我神似的女子?」她忽然的一問,雙瞳澄澈的猶如星斗。
「愛。」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尹峙天的雙眼誠懇認真,納蘭宛湮不禁欣慰的噙著笑意,過了半晌這才開口。「那我呢?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