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衣若薰
「你是……」唐爾恕才想問他的大名,卻瞥見渾身濕淋淋的程予歡站在門外,「歡歡,你回……」
「你這渾蛋,竟然敢欺負她!」那人卻揮拳過來,致使他措手不及地應聲倒下。
「爾恕?」程予歡立即衝進來,護在愛人面前,「小林,你這是幹什麼?」
「大嫂,我在幫你出氣呀!」瞧她一副心疼的模樣,小林便故意惡聲惡氣地舉著雙拳,「你去拿文件,讓我來教訓這小子。」
「住手,我不准你胡亂打人。」她扶穩唐爾恕,為他拭去額上的冷汗,「看!他都被你打得面無血色了……」
「歡歡!」唐爾恕乘機抓住她的手,「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擔心死了!」
「我……」他眸中那抹因擔憂而生的痛楚,令她大感意外。
「她一個人四處遊蕩,差點在大雨之中受歹徒凌辱,幸虧遇到來意大利出差的我。」於是,小林簡述了一遍當時的況狀,「我本來要直接送她去機場,可是大嫂惦記著一份重要文件,又因為有個『不想見到的傢伙』讓她不敢回飯店,所以,我只好陪她來啦!」
「你……」唐爾恕猛然想起來了,「我記得你!你是從那個綁匪手中救我出來的保全人員——林春榮!」
「保全人員?我何時做過這麼『正派』的職業啦?」小林微擰著眉頭,似乎不太喜歡這個頭銜,「告訴你,我林春榮可是『海立幫』的一等總管哩!」
「海立幫?」他怎麼會是海立幫的人?
「你老子沒告訴你嗎?真正幕後策劃營救人質的,其實是我大哥王海立……」
「小林,別說了!」程予歡急忙喝止。
「大嫂,你幹嗎不讓他知道?」小林氣憤難平地說,「即使當初你會嫁給大哥全是為了這小子的命,可是大哥那麼愛你,還一再交代我好好照顧你,我怎能讓這忘恩負義的臭男人欺負你呢?」
一直以來,小林遵從了王海立的遺言,始終留意著大嫂的動向,也曉得她後來改嫁給倪氏集團的總裁。雖然他不明白這兩人今天怎麼湊在一塊兒的,不過,顯然唐爾恕並未善待程予歡,才會害得她流落街頭。
「原來你——」長久以來的疑團經小林一番解釋,唐爾恕的心痛隨著歉疚而生。
「我沒有小林說得那麼偉大,你別把他的話放心上。」程予歡怕極了真相大白的後果,那絕不是她所能負荷的,「小林!你送我去機場吧!」
說著,她拿了文件便要走人。
「等等!」唐爾恕趕緊扣著她的手腕,「你不能走,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放開她!」小林立即掏出手槍,抵住他的太陽穴。「人家根本不想留在這裡。」
「小林,別衝動!」程予歡嚇白了臉,「爾恕,你放手,否則小林他……」
「我不會放手的——死也不會!」他激動地說,「你以為在經過昨夜之後,我還會這麼輕易放掉你嗎?程予歡!我發誓,這輩子你再也別想從我手中溜掉,因為我欠你太多太多、恐伯十輩子都還不完的情債。除非你馬上轟掉我這顆超級渾蛋的腦袋,要不就砍斷我的四肢,否則,我絕不會鬆手的!」
「你這是……何苦?」
他篤定的氣勢震人心弦,小林見大嫂態度已完全軟化,便打算退場了。
「嗯!看在你誠意蠻夠的分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著,他放下了手槍。
「小林,別留下我……」程予歡央求欲走的小林。
「大嫂,我小林殺人有『三不原則』:一是不殺女人、二是不殺小孩、三是不殺——像他這類無可救藥
的癡情種。」他塞給她一張名片,「往後這小子敢再欺負
你的話,記得打通電話給我。保重啦!」
「告訴我,潤潤到底是誰的孩於?」唐爾恕率先打破小林走後的僵凝氣氛,他下定決心,即使「軟硬兼施」,也要把多年來的疑點一一澄清。
「潤潤……當然是我的孩子,否則,他怎麼會喊我媽呢?」程予歡根本不敢迎視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仔細想過了。」唐爾恕勾起她的下巴,望進那對膽怯的黑眸,「他根本沒親口叫你一聲『媽』,只是我被他似是而非的言語給矇混了過去,那孩子簡直聰明得可怕!況且……有誰會相信,生過孩子的女人怎麼可能保有處女膜?」
「我……」她還來不及辯駁,即被橫抱起來,「你想做什麼?」
「抱你去浴室!」他生氣的模樣不掩心疼的語氣,「你淋了大雨,不趕快泡熱水澡的話,很容易感冒的!」
進了浴室,他直接就把人丟進浴缸、放熱水,然後脫下自己的衣服。
「我不要跟你一起洗!」雖然不是第一次,但看見他裸露的身子,她依然會臉紅。
「如果不把你盯緊一點,你又要乘機逃跑了。」唐爾恕不由分說地動手解開她的扣子,卻被她身上的點點吻痕震住了,「我昨天……對你一定很粗暴。」
程予歡馬上背過身去,委屈的淚亦滑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的雙臂由後方環住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纖秀的肩,喃喃吐露自己的懊悔,「我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不僅誤解你那麼多年,還藉著接近倪映珂來伺機報復,而且讓你承受了那麼多殘酷的羞盡。天哪!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彌補你所受的傷害……」
「你不需要彌補,因為……我無怨無悔!」她總算出聲了。
「呵!歡歡,」唐爾恕扳過她的身子,「告訴我,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致你一夕之間成為祖蔭的妻子?一定有原因的,對不對?」
「唉……」程予歡長聲一歎,「一切都是命運弄人。」
於是她將所有的緣由全盤托出,曲折的情節比肥皂劇更具誇張性。唐爾恕想不到她三次匆促結婚的背後,都有一段堪憐的不得已,他的心亦隨著她潸潸的淚而汩汩淌血。
「祖蔭實在太卑鄙了!他明知憶芊進唐家不久,我大哥爾忠即因癌症而去世。身為弟弟的我,當然有義務照顧快臨盆的大嫂,他卻趁我忙得無法分身照顧你的時候,製造了這麼可惡的謠言,枉我曾為他的英年早逝扼腕!現在想想——他簡直死有餘辜!」
「你的口氣跟溫馨差不多。」程予歡苦笑。
「可是我不懂,為何安希寬娶了你,卻從來沒……」碰過你?
「這點我也不明白。雖然名分上是夫妻,老爺與我之間卻更像一對父女。他的恩情,我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
「既然這樣,那事情就好辦了。」他啄了啄她的額頭,「我去求他成全我們!」
「不——」她摀住耳朵大喊,「我已經害死了兩個男人,我不能再把你拖下水。」
「胡說!那純粹是種巧合。」唐爾恕反問「不然,安希寬又怎能活到現在的?」
「那是因為老爺福澤深厚。」她一直這麼認為,「況且他的大恩大德,我此生都還不完了,又豈能為了私心而拋棄他?這種絕情絕義的事,我辦不到!」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你葬送青春?」唐爾恕抱住激動的她,「我不想再忍受那種分離之苦了,只要能重新開始,我願意不計一切代價……」
「也包括我的性命嗎?」她倏而接口。
「什麼意思?」他愕然了。
「與其讓你破壞現狀,我不如馬上跳樓,以死向老爺謝罪算了!」她的神色極為堅決。
「歡歡,你……」
「爾恕,做人不能太自私。老爺表面開朗樂觀,然而他寂寞的內心絕非外人能體會的,尤其他目前的身體況狀很差,哪禁得起失去我的刺激?在尚有婚約的情形下,我與你發生關係已經夠對不起他了,難道你還要我再替他添上一樁『被妻子離棄』的笑柄?」她掩面而泣問,「再想想你的父母,你以為他們能接受一個有三次婚姻紀錄的女人嗎?」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她說的全是道理,唐爾恕根本沒有理由反駁。
「我不知道……」程予歡搖搖頭,「我只要有你的心就夠了,哪怕我們這輩子都不能在一起。」
「會在一起的,」唐爾恕封住她的唇,呢喃著,「我會想出辦法來解決的……一定!相信我……」
他將心痛化為疼惜的吻,落在她無助的臉上。氤氳的熱氣團團圍住這對誤會冰釋的男女,積壓已久的熱情重新點燃了,滾滾的欲流讓他們暫時忘卻現實的殘醋,隨者聲聲激情的呻吟與綿綿的交纏,他們的心,再也分不開了。
接下來的五天,兩人像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婦般,親暱地挽著手遊遍了意大利,每張睡過的旅館床單,都有他們激烈纏綿後的皺折與淋漓的汗水。唐爾恕甚至買下一顆鑽戒,在聖保羅教堂的神壇前為她慎重戴上,向上帝宣誓他們永不變質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