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葉文綺
「別笑,咳……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奕謙聲音沙啞的說。
「好啦,你多多休息,別擔心公司的事。對了,要派人去照顧你嗎?」
燁萱的建議很吸引人,但再讓一個人跟著感冒?奕謙急忙說:「別來,感冒會傳染,咳……照顧好妳自己。」
傳染?燁萱臉上燒紅一片。她又想到哪兒了?
「喔,好,有事你再打電話來公司求救。」說完她便收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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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奕謙三天沒來上班,也沒再打電話來公司,燁萱不禁有些擔心,看著桌上堆待辦的文件、待簽的支票,決定走一趟唐家。
匆匆收拾東西,她拿起提袋準備走出辦公室。
突然,杜明峰閃到燁萱面前。
「嘿,獅子不在山頭站,猴子蹺頭?」他食指指著燁萱,像是捉到她的把柄。
「你才山猴哩。」燁萱反駁。
「去哪?現在是上班時間哎。」杜明峰仍不放過她。
「去獅穴!否則這些支票不簽,誰都別想領薪水。」她抖抖手上的牛皮紙袋。
「哇嗚,勇敢!問題是,妳知道地址嗎?妳進得去嗎?」
「我……不知道。」她當然知道,可是她必須佯裝不知道。
杜明峰賊賊一笑,拉著她走進經理辦公室,從辦公桌後檔案櫃下層抽屜中拿出鑰匙,遞給燁萱。「喏,這是獅子家的鑰匙。」
燁萱看著鑰匙,有些呆愣住了。
杜明峰抄過一張便條紙,三兩下便勾畫出奕謙家的方位。將便條紙塞進燁萱手中,他推她往前走。「快去吧!」
儘管自己對奕謙家瞭若指掌,不過在進電梯前,她不忘對杜明峰說一句:「謝謝。」
☆☆☆
燁萱站在唐家大門前,不禁躊躇了起來。她知道除了奕謙,唐家人均搬到唐伯父在市中心買的另一楝房子裡,現在前來拜訪,會不會太唐突了?
想來想去,她簡直想掉頭回去,剛剛踏出公司時的那份豪情萬丈全都幻滅成泡沫,只是支票不能不蓋章……
心一橫,她連門鈴也不按,直接用鑰匙開門。
結果一入客廳,她就後悔了,她覺得自己像是私自翻牆的闖入者,因為她看見李文惠端著餐盤及湯碗正要往廚房走去。
燁萱祈禱自己在這一瞬間化為隱形人,然而天不從人願,李文惠終究是看到了她。
「秦秘書!」她的口氣充滿歡迎,沒有一絲訝異,彷彿燁萱出現在這兒是天經地義的事,她甚至沒有懷疑燁萱是用什麼方法進屋的。
然而燁萱卻深覺難堪。秘書,這代表主雇、上下之分,深深一刀劃在她脆弱的心口上。
是啊,她只是個秘書,和李文惠與唐奕謙的關係是不一樣的。
「呃,我來請經理在支票上簽章……」燁萱不自在的說明來意。
「妳先坐一下,我放好碗盤就來。他啊,差不多每個月月初都會發作一次,而且一連發燒三天……」文惠的聲音隱沒在廚房裡。
哦!這麼說李文惠每個月都來照顧他?燁萱發現自己真的不喜歡這種滋味。
「他不是感冒嗎?」見李文惠走出廚房,燁萱趕忙自沙發上起身。
「咦?你不知道?」見燁萱搖頭,文惠才接著說:「他扁桃腺發炎,通常每個月發作一次。」她笑笑的領燁萱往主臥室走去。
他上個月沒發作呀!上個月他有四天沒來公司,不是和某小姐出遊嗎?燁萱不住的搖頭。慘哪,她根本不瞭解這個人,竟可以暗戀他近十年。
走進主臥室,燁萱朝靠坐床頭櫃的男子打招呼。他看起來氣色還不差,一點都不像高燒三天的病人。
奕謙表情驚喜,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只是興奮的揮手要燁萱靠近他,然後以眼神詢問燁萱的來意。
「秦秘書拿支票來給你簽章。」文惠看懂他的意思,開口說明。
燁萱對於自己的後知後覺懊惱不已,但也明白奕謙和李文惠相知甚深。唉,自己到底算什麼?!
掏出牛皮紙袋內的文件及支票,燁萱換上公事公辦的專業神色,只希望盡快結束這一切,早早離去。
奕謙不是白癡,他清楚的接收到來自燁萱的冷淡。
文惠從書房拿來印章,奕謙迅速審閱文件,並於支票上簽章。
燁萱收拾好之後便想離開,這時又響起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她發現奕謙深鎖了眉頭,而李文惠輕笑搖頭的起身去開門。
怎麼回事?
燁萱覺得自己快被眼前這兩人充滿默契的小動作摀住呼吸系統導致窒息死亡。
她一言不發的望著房門口,卻深深感覺到身旁那頭獅子正暴怒的睨著她。
「看著我!」他的聲音依舊難聽。
燁萱倔強的不肯轉身。
「我說看著我!」奕謙吃力地吼出這一句,隨即伸手扳過燁萱的臂膀。
兩雙怒目對峙,空氣隨之凝滯,直到一陣腳步聲伴著刺耳的女高音量接近。
奕謙氣怒的放開燁萱,往後仰倒躺在床上,翻身背向房門。
「哎呀,又是扁桃腺對不對?真讓人擔心死了。」嗲聲細語的女高音和著花香、粉香雜沓而至。
完全忽視燁萱的存在,吳麗麗親熱的欺近奕謙。
「奕謙,吳小姐來看你了。」文惠提醒奕謙轉過身來面對自己惹出的麻煩。
燁萱被吳麗麗身上濃得化不開的香水味逼離原地,站到文惠身側。「吳小姐,這位是奕謙的現任秘書──秦小姐。」文惠一如親善大使。
吳麗麗快速打量燁萱一眼,旋即將一大束艷紅如血的玫瑰花往燁萱懷中一塞,「這束花麻煩你插進花瓶。」然後在床沿坐下,「謙,你有沒有好一點?」
燁萱氣得直想將花束往她身上砸去。
文惠輕拍她的手肘,示意兩人一起退出主臥室。
一出房間,文惠就淺笑,「別介意,等會兒還有人哪。」
燁萱皺眉猜出了八成,難怪這三天這群肉彈鮮少打電話到公司,原來每個女人都知道他這個毛病。
「奕謙自討苦吃,沒事的。妳若方便,先到客廳坐坐,等會還有更精采的。來,我把花插上,隨後就來。」文惠捧著花束往廚房走去。
燁萱嫉妒死了李文惠的優雅大方,她覺得李文惠就像寬容的母親不斷包容小孩般偉大。
但是李文惠怎麼沒把她和這群女人歸為同類?
「來,喝杯茶。」文惠遞來濃郁的伯爵茶。
哦,她的善心及體貼讓燁萱覺得自己相差甚遠。
「妳知道,自從奕謙一個人住這兒之後,就花心得離譜。妳是他的秘書,一定很清楚。」文惠拉著燁萱一起在沙發上坐下,「更離譜的是,他把女孩帶回來這兒。」
這不難想像,他還把女人帶到公司呢!燁萱暗忖。
「所以自從第一次發病之後……」
一陣門鈴聲打斷文惠的話。
「對不起,我去開門。」說著,她起身走向大門。
不一會兒,一股胭脂味從門口一路吹向燁萱所在的客廳,她抬眼一看,又是一個妖嬈美女,也是熟稔的一路往奕謙的臥室走去。
難怪她剛剛走進屋中,李文惠一點都不吃驚,也許等一會兒其它女人不用按門鈴就能進來。呵,她背包中那串鑰匙不知還有多少孿生兄弟姊妹呢。
李文惠又回來客廳,燁萱卻是一臉急欲逃離的神色,也不想繼續這類話題。既然沒辦法像李文惠一樣諸事包容,亦無法像這些個女人露骨明白示愛,所以她最好無閃為快,免得這池渾水溺斃了她。只是,在走之前,她有個疑問。
「呃……」
「怎麼了?」文惠關心的看著燁萱。
「我是指……不對,我是說……」該死,她在幹嘛?深吸一口氣,燁萱順暢的說:「妳很愛他?」她指向臥室方位。
瞬間,文惠呆愣數秒,然後用英文笑笑的說:「他只是個孩子。」
李文惠說的是英文,藉以掩飾心中那份疼愛,但燁萱還是聽出來了。
是誰說過,有缺點的男性比較容易獲得女性的青睞。真是說得對,眼前就有一個最佳範例,就連一向冷靜自持的燁萱都陷在這任性男子的魔力之中。
心痛不痛?
痛,而且是揪心撕肺的痛。
只是多年前已經痛過一次,現在再痛一次,沒什麼大不了。
勉強扯動嘴角露出微笑,燁萱起身準備告辭,誰知才站起身,便聽見臥室傳來尖銳的咒罵叫囂聲。
燁萱這才想起,李文惠根本是將兩隻互相爭食的母老虎關在同一個籠子裡嘛!這還得了,那個病人大概別想痊癒了。
跟著李文惠趕至臥室門口,映入眼簾的是兩隻母老虎各據床鋪一方,互相以茶壺姿態指著對方,在病人上空張牙舞爪的怒罵,彷彿想吞食對方。
而床上的男人則鐵青著一張臉,兩眼圓瞠的看著兩個女人互相叫囂。
「對不起……吳小姐,這……」根本沒人理會文惠溫吞的勸阻聲。
燁萱實在看不下去,拍拍李文惠示意她後退,然後震天大吼:「安──靜!」
兩隻母老虎噤若寒蟬,莫名的看向燁萱。奕謙則是鬆了口氣的垮下肩膀,感激的朝燁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