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葉文綺
熾旭見已成功,踢進臨門一腳,「小葳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會將她送來。」
力武低沉的聲音有些駭人,「小葳?」
「隨便你怎麼叫她,醫院裡的護士不知為何這麼喚她,聽說這是她唯一有反應的名字,你若不喜歡,隨你換,但是給你一個建議,這名字再適合不過了。」說完,熾旭起身,不動聲色的看了冠明一眼,「我走了,明天見。」
別走啊,要走也先救我離開啊!冠明一臉慘兮兮的在心中狂喊,無奈,吳警官擺明了要留他練膽量。
力武利眼一掃,「去倒酒!」聲音嚴厲得要將人耳朵割下。
冠明連連將酒倒來,趕緊靠牆邊站。果然,主子不過喝一小口便將酒杯用力往壁爐砸去,爐裡沒火,碎片濺到外頭來,伴著紅色液體,如血般噴上白牆。
發怒者看也不看的離開客廳。
冠明緊張吞嚥著口水,然後趕緊叫原本星期三來的幫傭,速速來善後。
☆☆☆
真環當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今天心情壞透了。
對於男人,她有瞭解通透的本能,雖然這個男人比一般男人難懂。
「力。」她遞上一支煙給氣息平穩的男人。
只有微濕的頭髮透露著這男人剛剛經過一場肉搏戰的消息。
他的怒氣全發在女人身上,突然不懂自己怎會為一個不知名的女子氣成這樣。
「為什麼事氣成這樣?」真環起身,踱到梳妝鏡前拿起梳子,完美的曲線並沒有讓力武多吸一口氣或多看一眼。
他看了真環一眼,突然鬼魅般的笑了,「有人相信你生過小孩這條新聞嗎?」他喜歡真環的小孩勝於她。
「如果這是讚美,我會接受。」縱使是在娛樂界,未婚生子也不是什麼大新聞,但她從未正面肯定她有小孩,讓香港的娛樂界多些耳語又何妨。
「還好豆豆不像你。」當然豆豆也不像他。
真環笑了笑,「你今天怎麼了,想將豆豆納入戶籍了?」反正也有不少耳語在傳,她若有女兒,八成是蔣力武的種。
他誠實的搖頭,他不會讓自己有累贅。小孩是全世界最麻煩的東西,尤其他喜歡的小孩。
「那你在煩什麼?」鑽回力武身旁,她赤裸的將他強壯的手臂收進胸前溝中。
他將煙叼在唇上,另一隻空出來的手掌迎上真環送來的豐胸,緩緩搓揉著。
他永遠知道女人要什麼,也知道如何滿足女人。
「力……」真環的唇濕濡的貼上力武的強臂,體內的溫度再次燃高。
他甚至是直接將煙咬在嘴上,就又進入了女人體內,任煙忽明忽暗,煙灰落上女人已經失控的軀體。滿足了她。
至於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讓他少上一次健身房的運動工具罷了。
第三章
邵葳不曉得她為何可以住進這個連作夢都夢不到的房子。
這宅子有大約兩百坪的綠地草皮,屋側有座她夢中的泳池,屋子本身的建築就是她最喜愛的簡單形式,她不懂一絲絲建築全然憑直覺喜好,卻百分百的愛上這間簡單乾淨又大到讓人想到自由的屋子。
從進來第一天,她就想謝謝屋子的主人。
但隨著屋子主人的惡意迴避,讓她從感激興奮到現在既憤怒又沮喪。
這屋子大得他可以和她玩捉迷藏遊戲,她見他在果嶺上散步,換上衣裳衝下樓,那個偉岸的身影就不見了;她看他在客廳聽音樂,她才要進去客廳,他已經從廚房後門出去外頭小徑了,幾次下來她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這男人根本討厭她討厭透了!
她知道他,也從遠處見過他很多次,就是不知道他是這種怪人!不歡迎她為何還要讓她住進來?熾旭告訴她說屋主是個大善人,不忍她被隨意送進安養院,所以慷慨收留她,但現實是「善良個頭」!
「那個男人一定像鐘樓怪人一樣,孤僻、變態!」不管會不會被趕出去流落街頭,邵葳在餐廳對著冠明吐苦水。
他連吃飯都和她分開吃!她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惹人嫌,說出來她可以改呀,這個大善人竟連認識她的機會都不願給。
冠明只有安慰的份兒。
「小葳,少爺只是不習慣家裡有人。」他當然不敢告訴小葳事實──少爺很討厭有女人住進他家──那會把小葳給氣出去。
幾天相處下來,發現小葳的脾氣也不小,只是沒主子跋扈罷了,但冠明若要評分,他想這兩人也許不相上下。
邵葳目光一沉,心中的苦澀又翻滾出來,一時氣怒薰心,狠狠拍打腦袋,「就是這裡、就是這裡、就是這個腦袋不聽話!我幹嘛在這裡惹人嫌!我是誰?是誰?」邵葳又歇斯底里了。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冠明嚇得心驚膽跳。
「小葳!小葳!你不要這樣!」冠明趕緊拉住小葳的手,少爺正在露台上休息,要是吵他就該死了!
「讓我死了算了──」邵葳幾近崩潰。
「小葳,別這樣喪氣啊!對身子不好啊!」
「像我這樣的身子有什麼好不好的,死了算了!」反正也沒人在乎她的存活,她氣怒攻心,更加憤恨的要往牆上撞去。
嘶吼聲、碰撞聲、勸阻聲夾雜,吵得一屋子令人受不了。
果然,冠明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力武低沉不帶感情的聲音切入一屋子的叫鬧中,更突顯邵葳的瘋狂,力武的冷。
「沒人攔你去、死。」他嫌惡的加重末尾兩字。他最痛恨女人的尖銳叫囂,現在不了結她已是很仁慈了!!
她怔了一下抬起頭,第一次見到這樣冷冽沒感情的眼眸。
從醫院甦醒以來到現在,她盡量平和的和每一個人相處,若疼痛發作,每個人也都盡量容忍她一時的脾氣、容忍她突發的歇斯底里。
但她在那對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瞧見──這個男人是說真的,他是真的希望她去死!那雙眸子放射出來的眼神讓她不由得一顫,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心頭,讓她越覺無助。
「少爺……」一旁的冠明不忍見小葳迎上主子的殘忍,不熟悉的人不會懂得主子的內心世界,更不會迎擊他的冷酷。
力武利眼微怒的看著這個讓他厭煩的女人,她比他想像中還美,這是他面無表情下的第一個念頭,但很快的腦中浮現熾旭交給他的一封信,那封信一直放在這個女人的口袋裡,是唯一的線索。
聰明人都可以從字面上推敲出來,那是另一個女人寫給她的信,而那個女人搶走了這個叫作小葳的男朋友。
因為這樣,所以她墮落到吸毒甚至被殺害丟棄?!
他再度以不恥的眼神看她。
強力排掉無助感,她硬著回擊,印象中她似乎欣賞著這樣有力反擊的舉動,所以她的口氣也十分沖,「我做過什麼讓你用這種眼神看我?!」邵葳迎上他殘酷的眼神。
他彎起嘴角,邪惡的靠近她,捏起她狂傲的下巴,「我高興用什麼眼光看你,你有意見?」住進他家的女人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
「你以為你是誰?!」接著她毫無理智,發了狂的往他臉上吐口水。
空氣為之凝結,一旁的冠明以為到了地獄,而他主子就是閰羅王。
他幾乎要捏碎她脆弱的下巴,但她還未及喊痛,下一瞬間,他毫不留情的一揮掌將她打在地上。
「誰敢去扶她,我就打斷誰的手腳!」衝著冠明,他惡狠狠的聲明。
沒有人會去懷疑這話的可能性,冠明知道主子為女人住進家裡的事不高興,但他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地步,一時看著跌地捂著臉龐的小葳,他慌亂得不敢多說一個字。
畢竟小葳太衝動了。
於是,從那一天起,邵葳就不曾踏出房門一步,不哭不笑不鬧……不吃。
冠明每餐送進房裡去的食物,端出來的量一餐比一餐多,有時,根本沒動過就又端了出來,這可是會出人命啊!急得冠明只好求助警官熾旭。
忙中抽空的熾旭聽完冠明的敘述,怒火沖天,卻又隱隱覺得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這狗小子吃錯藥了。」他這才查出一點頭緒,他那邊連個時間緩衝都耐不住。「他人呢?」
「開船出去了。」就是少爺不在才敢叫你來啊!少爺要是知道我向你打小報告還得了!冠明低低嗚嗚,委屈得很。
「帶我到小葳的房裡。」小葳才幾斤重?禁得起幾天瘦?天啊!
輕敲邵葳的房門,見裡面沒反應便直接推門進去,一進去他嚇了一跳,以為再次來到醫院,這女孩的臉色比在加護病房裡還難看,她定定的看著天花板,像是用這樣的方式選擇死亡,那個快樂活潑根本看不出來失憶的女孩到哪裡去了?
他歎口氣坐到邵葳床側,會不會將她送錯地方了?看小葳這樣子,熾旭不得不質疑自己的決定。
有人推房門進來,邵葳想也知道,冠明能通知的就只有熾旭了,說來悲哀,熾旭對她來講,也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