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葉崴
「風冽是你爹?你今年幾歲?」
「林兒,不准再說,下去!」出聲制止的是崖奇。
而風林兒卻當他的話是耳邊風。「我今年一十六,你到底是誰?問我爹做什麼?」
「他人呢?」
「死了!」這次,不等風林兒開口,崖奇已幫她回答。
沒想到這個回答,卻起了一陣巨大的迴響。
「崖奇!」
「護法!」
「死了?!」
同時間,三聲驚呼同時發出,眾人的目光全膠著在崖奇身上。
「林兒,楚老闆是令尊的仇家,今晚她是來尋仇的。」崖奇不想讓風林兒將敵人當好人,只好說出重話。
「真的嗎?」風林兒一臉難以置信,老爹怎會有這麼漂亮的仇家?!
沒想到楚清霧在崖奇的回答及得知風林兒的身份後,突然話鋒一轉,冒出個語出驚人的答案:「沒錯,今晚我本來是要來尋仇,但風冽並不是我的仇家,我是他女兒,我要他給我一個交代。」
「什麼?!」這次風林兒真的呆了。「你……你說你是……」
老天!這算哪出戲啊?!
※※※※※
女兒?!
楚清霧新的身份讓所有的人全傻了眼,尤其是風林兒。
「你的意思是說……我老爹是你父親?」依照她對字面上的認識,應該是這樣解釋沒錯。
「貨真價實!」
美麗的楚清霧堅定的表情,更讓風林兒不禁要懷疑,這麼漂亮的女人沒道理四處亂認爹吧?
「但是你看起來比我還大……」這下好玩了,老爹竟然在外頭有個這麼大的女兒!
「風冽在生你之前,先跟我娘生了我。」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楚清霧說了個更具爆炸性的理由。
「胡扯!」這是崖奇這一生中聽到最荒謬的謊言。
「崖奇,別插嘴,讓她說。」原本清秀稚氣的臉蛋這回竟出現難得的正經,風林兒擺明了她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真相。
楚清霧看來很滿意她的反應,接下來所有的話幾乎全是對著風林兒一人說:「十八年前,風冽遣棄了我娘跟我,從此銷聲匿跡做了縮頭烏龜,經過多年的察訪,好不容易在今天總算讓我找到他了。」
一旁忍耐許久的崖奇終於受不了了。「好了,夠了,你的謊話收著對別人說吧!在黑風寨沒人會相信這些鬼話。」看來他當真不能小觀這個女人,她的來意比他先前的猜測要來得陰險多了。
沒想到他的喝止不僅沒嚇到對方,一個黑風寨的大人物,反而很直接地吐他的糟。
「等等,崖奇,我相信她,讓我再問她一些事……」偉大的風林兒,在這時候很不知死活的站上楚清霧那條船。
「林兒!」崖奇氣呆了!如果他手上有支鎯頭,真想一捶敲昏這個低智商的丫頭。
風林兒沒理他七竅生煙的神情,當真繼續發問:「你憑什麼說你是我爹的女兒?說個理由說服我。」老實說,她很好奇,很興奮,很高興!
楚清霧笑了,從與崖奇交手落敗後真正得意的笑了。「風冽左腰側有一顆如豆大的紅痣,他曾在雲南與猛虎博鬥,失去右手小指。」看來只要搞定這個蠢女孩,她的計劃就容易多了。
面具下的半面人,雖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但由那雙噴火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他正在挫敗中。這個發現,讓楚清霧莫名地更加得意。
「真的,你……」風林兒聽了,一雙眼珠子幾乎掉下來,她怎麼會知道……信!這下子她真的全信了!
她真的是她失散多年的姊姊!
楚清霧將風林兒的表情盡收眼底,心底竊笑著,口中繼續說:「風冽師承隱憂子,別人都以為他最厲害的是劍法,其實,醫術才是他的絕活。」
「醫術?!」崖奇顯然被這個新消息愣住。
「怎麼?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楚清霧笑得更加狂妄。「剛才那位白衣小姑娘想必也是他的傳人,瞧她的點穴身手與療傷手法,應該是風冽所傳,我敢打賭,搞不好她放毒的功夫也是一流。」
雖不如她,但火候也有一定水準。
「白子?!」崖奇不相信身邊的人竟然身懷絕活而他卻不知道。
不行,這個女人在片刻間由被動轉為主導,看來似乎已經收買了林兒的心智,接下來不知還有什麼驚人的手段要使出來,他不能讓事情繼續混亂下去。
這邊,他一臉陰沉的思索著對策,而風林兒卻樂得像中彩券一樣,看來白子的絕技她早就知道。
「對,對,對!你真的好棒,一看就看出來了。」
「那你們相信我是風冽的女兒了吧?」
「相信!」答話的是一向直腦筋的風林兒,瞧她的模樣似乎已經打算跟她稱姊道妹起來。
「林兒!」崖奇知道他的忍耐快到極限。
「別繃著一張臉嘛!崖大哥,該繃著臉的人應該是我耶!人家說的又沒錯,那些老爹才有的秘密除你、我之外,還有誰知道?說起我那個爹,真是風流透頂了,竟然在娶我娘之前就在外頭生了個女兒,還比我大那麼多,有夠不負責任,討厭,討厭,真討厭……」風林兒連珠炮似的抱怨說得很順口,也不管旁人是不是快被炸昏。
原先一直糾結著眉頭的崖奇,卻在她炮轟突然放鬆了眉結,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似乎想起什麼事。
風林兒根本沒發現他的改變,因為她正說得高興。「不過,沒關係,楚老闆……不,楚姊姊,我不會怪你的,反正多一個姊姊總比沒有的好,對不對?」
「哼!」沒想到楚娘子並不領她的情,沒給她好臉色。
吃慣皮蛋的風林兒一點都不以為忤。「別生氣嘛!不過,你那麼漂亮,連生氣都好看。」
「你……」被一個自己恨得牙癢癢的人這樣說,楚清霧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崖奇可就沒像風林兒那樣親切了。
「黑子,將小姐送回去,否則押你入水洞。」這事情只要讓風林兒多淌一下,情勢必定變得更混亂,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戰速決,這傢伙再這樣被洗腦下去,難保明天不會將黑風寨拱手送人。
黑子被那雙銳利的眼神一掃,兩腿差點癱瘓。「是……護法。小姐,你救救我,咱們先回房吧!」依她聰明的小腦袋看來,右護法又快抓狂了。
「不要,人家還想跟楚姊姊聊一聊。」難得上門的好戲,要她這麼輕易錯過,她怎麼捨得。
只是不捨得也得捨得,因為有人真的發飆了。「要談明天還有時間,下去!」
崖奇的目光直接告訴她不聽話的下場。風林兒確實被瞪得有些膽怯。
這時,就見楚清霧輕哼一聲:「哼!明天!你以為我會乖乖地留下來,我現在就要走了。」手雖被點穴,但她還有腳可以走。
「不,你不會走的……」崖奇話沒說完,在楚清霧還來不及反應他這話的意思時,胸前又被點穴,暈了過去。
對付難纏的女人這是唯一的好方法,不是嗎?
※※※※※
這頭,在舞陽鎮的朝露酒樓中。
如眾人預料的,風騷娘子真的又病了,而且病得非常嚴重,夥計說已經到了全身浮腫的地步,所有的客人都擔心她的病情,只不過除了鎮上那位老大夫外,沒人能到她的病榻前慰問。
當然,所有人也好奇那位半面人怎麼了,如果依上回張秀才與陳大富的例子,想必這個半面人可能凶多吉少,沒去掉半條命,應該也殘手廢腳了,只是,因為他行蹤成謎,也沒人能獲得確實的消息。
「看來是死了!」
「沒錯!」
朝露這天才開門又是高朋滿座,眾人的話題總離不開風騷娘子與半面人身上轉,上頭是最符合眾議的說法,自發生那件事到今天已經過了三天,舞陽百姓第一次上酒館不是因為朝露美酒,而是因為好奇——好奇那個傾國傾城的楚老闆今天病情如何,好奇這事兒後續的發展,更好奇那半面人屍橫何處。
「阿揚,你們家楚老闆到底哪時候能出來見客?」
「可能得再過四、五天!大夫是這樣說的。」二掌櫃阿揚露著靦腆的笑容,耐心的回答著一波又一波的問題。
「那個老大夫診斷得准嗎?要不要我請應天最好的大夫來看看?」心繫佳人病情的陳大富,是這三天來最難纏的客人。
「多謝陳爺關心,不用,楚老闆說她再休養幾天就好了,不勞各位費心,各位請慢用。」
話一說完,阿揚拋下後頭接著又來的一堆問題,快速轉入後房。
清霧一定出事了!摘下粗布呢帽,原本靦腆憨厚的臉上瞬間變為冷靜精銳,名喚阿揚的男人篤定的告訴自己。
如果不是出事了,否則依她以往的習慣,不可能出去這麼多天都沒回來,甚至連點訊息也沒有,難道她找到仇家了?或是發生意外?
不行!他一定得出去找找。
心念一起,就見他匆忙地跑到廚房交代幾聲,回到房間換下衣物,原本二楞子模樣的外表一變,竟成一名器宇不凡的英年俠士,縱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