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葉崴
這是三個月來她碰的第五次壁,而這半面人總共來不超過十次,楚清霧不解,真的不解!
他不是一個借酒消愁的人,更非沉淪酒色的男人,那他來朝露為的是什麼?真只是來喝酒?還是另有目的?難道他也是以退為進?故意擺出那副冷淡的模樣,引起她的注意?
不!不可能,這種一身傲氣的男人,絕對不屑做出這種事。
開酒樓兩年多,職業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個危險人物,別以為她沒發覺他對她的審視,那露在鐵皮外,隨著她迎三送四而走的眼神,三個月來早在她腦中烙下熟悉的印象——他在研究她,甚至她敢打賭,他對她的興趣絕不會比酒樓中任何一個客人低,只是,那種興趣與其他人的意圖有別罷了,他到底有何企圖?為何從不曾看過他有所行動?
沉思於問題的楚清霧,自開業以來第一次讓自己忘了警覺,就在此時,一團圓滾滾的東西突然從門口滾進來,直向她衝去,在她驚覺該防護自己時,人已經被撞向一旁。
驟然,在店裡所有客人都還來不及發出驚呼之時,楚清霧被那團不名物推倒在半面人懷中……
※※※※※
黑風崖黑風寨
大廳上冷面護法崖奇的臉色臭到極點,一旁三位姿色各有千秋的俏佳人,原本嬌艷無雙的容顏,這會兒個個蒼白。
「你還在氣嗎?」如眾人所預料的,最沒耐性的風林兒首先打破大廳持續約一炷香的沉默,只不過這聲疑問句,問得是溫柔膽怯,與平日的風大膽完全不同。
被詢問的人沒作聲,只是那雙如炬的鷹眼,仍不放過鞭笞她們三人。
「崖大哥……」風林兒又喊一聲,要說她不害怕那是騙人,但讓人這樣靜靜地瞪著,又不能說話,她真的很不舒服啊!還寧願他乾脆拿根棍子海扁她一頓,也比在這裡憋得快死好過。
「不准說話!」崖奇好不容易利用一炷香的時間,慢慢逼出手上的毒氣,風林兒卻在一旁嘮嘮叨叨說個沒完惹他分心,真該找個機會好好教訓這丫頭。
看著手上漸漸褪去的黑褐色,隱在崖奇心頭的震驚仍未散去,這是在酒樓為了擋住那個突然摔過來的女人所受的傷,毒雖不至於要他的命,但久不治療,卻也可能廢掉這雙手,他不敢掉以輕心。
真沒想到一個年輕嬌嫩的女人,使毒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莫測,傷人於瞬間,看來他確實不能小覷那個酒店老闆。
想起酒樓那一幕,崖奇眼神變得更深沉,什麼被下咒語的女人,他敢保證,那女人一定跟四川毒門有關係,所有不祥女子、咒語下的懲罰,完全是她搞出來的鬼,他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
風林兒並不因他的命令真的閉嘴,「哎喲!我不說話,你也不說話,黑子、白子也不說話,那我們四個人要互瞪到什麼時候才瞪完?我眼睛酸了,換嘴巴可以嗎?」
「不行!」崖奇悍然拒絕。
只要再半晌工夫,毒性應該就能完全去除,看來那個女人並不存心要人命,否則以她使毒的功力,他可能已經是個廢人,不會讓他還能從容的運功療傷。
風林兒壓根沒發現崖奇的臉色是因為祛毒才變得奇差無比,還以為他是被她氣得臉色發青,一個扁嘴,心裡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
「崖奇,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大寨主,你不能對我這麼凶,罵我像罵小狗一樣。」這是她最常使用的絕招,通常在最後關頭使用。
「大王,你自己說不能叫寨主的。」黑子突然從她身後冒出這一句話,好心提醒她。
風林兒回頭白她一眼,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差點被她的扯後腿弄得破功。
「崖大哥,你自己說過,爹離開後,我就是黑風崖的大王,所有人連你在內,都不得對我無禮,當然也不能對我這麼凶,可你現在的行為是犯上。」
「犯上!風林兒!你再給我說一句看看。」行氣運功運得差不多的崖奇,聲調也渾厚許多,一聲斥喝,嚇得風林兒等三人不自覺地後退一大步。
「我……我……」
「你你你,說不出口了對不對?風林兒,你聽清楚,限你三個月內練好風家劍法,要不解散黑風崖,選擇一項,否則我馬上走人。」
「你明明知道不能解散黑風崖……好嘛!我選第一項。」風林兒滿臉不願。
「我知道你會選擇第一項,兩個月前你也是這樣選,好,我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這回仍然食言的話,我崖奇立刻走人,毫不遲疑!」
「你不能走……你答應我爹要幫忙我的。」
「我也答應你爹要讓你練好風家劍法,但都過了三年,你連第一招第一式都使不完全。」崖奇越說臉色越難看。
「我天性駑鈍嘛!」
「噗哧!」風林兒這話一出,一旁從頭到尾不敢作聲的黑、白兩子,同時笑了出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讓我們風姑娘承認自己是武功白癡。
這個笑聲馬上遭來一記犀利斥責的眼神。
崖奇由座位上走了下來,瞪向她們倆。
「你們兩個還笑得出來,很好,來人。」他手上的毒已完全去除,可以開始了。
「什麼事啊?護法!」不料,門口進來的不是一般的黑風刀手,而是一個雙目炯炯有神、舉止斯文瀟灑的年輕男子,一進到大廳,他對崖奇的怒氣與兩個女孩的驚恐微微一笑,等候崖奇的指示。
「行遠,派人將黑子、白子送入水洞,過明日晌午才可放出。」
這命令一出,三名女子全變了臉、慌了,同時驚叫出聲。
「護法!」黑白兩子幾乎要掉下淚了。
「崖奇!不行!路行遠,不准你動黑白子!」風林兒擋在兩名跟班面前,怒視著崖奇跟剛淌進這淌水的男人。
路行遠聳聳肩,無所謂地退到一旁,也不說話,反正他一向喜歡作壁上觀,等人家決定好了戲碼他再上場也無妨。
「押下去。」崖奇沒理風林兒的咆哮,揮揮手,命令路行遠照他的話行事。
風林兒哪有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被他殘害,一個箭步先擋下那個黑風寨一等一的悶騷男人,然後小臉氣呼呼地轉向那個殘忍的冷面護法。
「崖奇,你不能因為她們才笑一聲,就這樣懲罰她們!」
「無緣無故?!」崖奇嗤笑一聲。「大王,您錯了,懲罰她們倆,我當然是有緣有故,光一個以下犯上,陷害黑風崖大護法就夠要她們的命,關一夜水洞,很便宜了。」
如果他沒看錯,在朝露酒樓滾進來的那坨小肉團就是黑子!黑子在場,白子一定也在場,這兩丫頭竟然放任風林兒做這種事,該罰!
「大護法……」黑子的臉色蒼白到極點,都已經入冬了,關進水洞,那會要人命的。
「崖奇,將風騷娘子推進你懷中是我的主意,是我命令她們做的,你不能罰她們。」風林兒一副理直氣壯的說。
「哦?這麼說來,是大王要置崖奇於死路羅?」
「我沒有。」
「整個舞陽鎮的人,哪個人不知道楚清霧是個毒物,輕輕一碰,就有可能廢手廢腳,今天您竟然將毒物往我身上放。」
「我……我想你武功高強,一身陽剛,應該不會被煞到……」風林兒懊悔地承認著,她真的沒害死他的意思。
一臉寒霜的崖奇,怒氣未消,繼續發洩。「真承蒙風大王您看得起,崖某三生有幸。」
風林兒終於受不了了,開始跺腳耍賴。「不然你到底要人家怎麼做嘛?!我都道歉了,而且你也沒被她煞到,全身還不是好好的,幹嘛要罰黑白子?」
「哦?大王是希望屬下真的有怎麼樣?」
冰冷的表情、咄咄逼人的語氣,嚇得風林兒不自覺地後退一大步。
「我沒有……沒有……」長期跟這種不通人情的冷血人談話,她遲早會英年早逝。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嘛!要罰罰我好了,別怪黑子、白子。」
這樣夠乾脆了吧!
「不行,她們有責任受罰。」不通人情果然是崖奇最大的特色。
「你!」一見那邪笑,風林兒急了,知道這次鐵定是賴不掉了。「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永遠佔上風的崖奇又開出另一個選擇題。
「跟上頭一樣,二選一,關她們入水洞,或者讓我下山。」
「現在是十二月天耶!在水洞過夜,會凍死她們的。」她進去過一次,才半炷香時間,她就被抬出來了。
「那就讓我走。」
「你怎麼老要威脅我。」風林兒腳都快跺斷了。
「崖某不是威脅,是懇求。」他一直無意統領這個江湖最富盛名的綠林組織,而教育這個不成熟的千金小姐,更不是他拿手的功夫。
「你答應我爹的啊!不能不講信用。」
「就是因為我答應老寨主,所以除非你要我下山,否則我絕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