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葉晴
真有看頭!比綜藝節目還要熱鬧。到這時候,還有一件事是吳民達不明白的。既然他人不在家裡,「槍戰」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這時候也在現場的歐陽嬌容看到吳民達,放下心大步向他走過來。
「阿達,你家的電視和冰箱都不能用了,你還有心情站在線外,給我進來!」
「床還能睡嗎?」吳民達雙手插在口袋裡,瀟灑地走進禁止進入線。
「你敢睡的話。」
「什麼意思?]吳民達這時才略現緊張。「剛才那位記者說發生槍戰,是誰跑進我家被人轟死?」
「記者都被擋在樓下五十公尺外,他們能看到什麼?是你那張床被灑了狗血撥了屎尿。」
「惡!我還是不要進去好了。」吳民達停下腳步。
「羅雲天以為貞子躲在你家才殺過來的,他發現受騙才發狂開槍掃射,你家任何東西都有子彈穿過,還有子彈直接嵌在牆上。」
「幸好連傢俱都是我那個吝嗇房東的。」吳民達幸災樂禍地笑著。
第八章
當「警察的家」被黑道分子重轟的新聞炒翻天時,一楝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裡面裝演卻極盡奢侈的別墅裡氣氛也非常凝重。幾位深藏不露、黑白通吃的大老,為了羅雲天這個麻煩而聚在一起。
「他犯的錯誤實在不可原諒,把條子帶到我三老婆的別墅,調查局和國稅局把我公司的帳冊扣走,連我家金庫、銀行保險櫃現在都上了封條。這件醜聞要是上報,下屆選舉恐怕連任無望,還要吃上官司。」
「我還不是一樣跟著倒楣!羅雲天自己要槓上什麼花玉貞吳民達,卻讓我十幾貨櫃的私貨每天乘著貨輪周遊列國。媽的!賠錢也就算了,害我最近老是疑神疑鬼,怕調查局的人來抄家。」
「現在很多人都一樣,忙著在調查局出現之前重造或銷毀可疑的帳冊。羅次長,我們平時好處沒少給你,如今你好歹替我們想個脫困的辦法。」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不說話、神色特別凝重、大約六十歲的男人。
被點名後,「羅次長」把背挺直,雙手放在桌面上,頭朝下一鞠躬。
「我不該念著雲天是我的侄子而割捨不斷這條麻煩,我向各位致上最深的歉意,我保證,我會用我的前途來延緩調查局的調查。」
不過這些人和羅次長可沒想到,今天警察的家被轟已擠不上明天的頭條,各媒體為了明天真正的頭條新聞都在連夜加班。到時,他也只好在這種年紀提著包袱去坐牢了。
「小伍,你也有錯,是你說資料被你銷毀,害得我們提早鬆懈,你和羅雲天真是相配的兩條豬!」佟委員激昂地用手杖用力敲打地面。
伍東華頭垂得低低的,幸好有人說要回去。
「佟佬,今天的會早點解散,我得回去辦些重要的事。」
這樣一說,大家跟著起身告辭,一場詭異的會議就這樣結束,別墅又恢復寧靜。
第二天一早,伍東華接到一通暴怒的電話。
「小伍,想辦法把羅雲天做了!法院想判定我們的刑責還有得等,這期間,我們兄弟動員關係保你頂上羅次長的職務。」
伍東華露出笑容,說道:「佟委員,你放心,我先謝謝各位提拔。」
想到很快就可以向羅雲天討回過去忍受他嘴臉所受的屈辱,伍東華怎能不開心地笑呢。
※※※
伍東華的屍體在台中港的碼頭被發現,身上中了六槍,彈道比對和昨天轟警察家的是同一把槍。
吳民達還來不及揭開伍東華的真面目,他就已經戴上英雄的冠冕,上面說人死為大,公佈事實只會對警政單位造成二度傷害,尤其最近警政形象指數低落,上面又說有些事情知道了就別太認真。「有些事情」含意很廣,吳民達知道它指的是什麼。回頭看看伍東華的遺孤,吳民達大笑一陣,難得上面反常地拿出人情味,他當然可以專心當個有情有義、不畏生死、替死去同仁擒凶的警官。
於是,傳言黑道組織組成狙殺小組,專找掃黑過力的警察報復。
羅雲天成了各方想要捉拿的臭頭雞,黑道、白道,還有嚴力宏和吳民達組成的「替天行道」都在密切注意他的下落。
※※※
兩天來,吳民達為了追查羅雲天的下落一直在外面忙碌。花玉貞心裡十分掛念擔心,不過嘴上卻從不主動提起他的名字,不過她特別注意看每天的電視和報紙。
深夜,吳民達來到嚴力宏家,平婆很不高興地開門讓他進來。
「阿達,要麻煩別人就該注意時間。睡著了還得起來替你開門。」
「平婆,別生氣。我本來是要去投宿旅館,沒想到我也算是名人了,旅館的人知道我就是房子被轟的那個警察,都拜託我去住別家。」
「哼,那些人做生意還那麼膽小。消夜吃了沒有?」
「吃不下了,我要先睡覺洗澡。」吳民達揉揉眼睛,打個呵欠。
平婆看他一眼,正色地更正說:「是先洗澡,再睡覺。」
花玉貞也已經下樓,阿達沒事,她就放心;但看到他一臉疲累和憔悴的樣子,就很沒用地開始替人家心疼。
「貞子。」吳民達看到幾天沒見的花玉貞,主動笑著上前叫她。還好他把貞子寄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然,他今天可能就見不到她了。
花玉貞點點頭,就要轉身。平婆瞥了他們一眼,粗聲粗氣地對吳民達說:「老年人的睡眠最重要,半夜被吵要花兩倍的時間才補得回來,貞子,平婆先去睡覺,你看那小子需要什麼,替平婆處理。記住,看著他,沒先洗澡,不許給他上床。呵——困死了,不要來吵我。」
「平婆——」花玉貞輕輕叫一聲,想要留住平婆,平婆耳鳴背駝地不回應;花玉貞只好回轉身子跟吳民達說:「我也是客人,不知道嚴家還有沒有其它客房,平婆東西怎麼擺放。」
「那就和以前一樣,住在一起好嗎?」
「我」花玉貞想要說和以前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口,只能猶豫不決地看著吳民達。
「貞子,我好累,也很臭。」吳民達低聲懇求,一雙黑眸藏著熱情看著花玉貞。
瞧阿達低聲下氣的,唯獨對他,她硬不起心腸拒絕。花玉貞只好不很情願地說:
「好吧,跟我來。」
看到貞子,他的精神恢復了一半,吳民達跟在貞子後面回房,照她的指示使用她的用品;洗完操,精神更是恢復了三分之二。
吳民達只穿著短褲,頭髮濕漉漉地從浴室出來。
「貞子,為什麼女人用的沐浴用品特別香?」
站在窗戶邊的花玉貞回頭看了一眼,又調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用平淡的口吻說:「你怎麼穿這樣就跑出來了?」
「以前我洗完澡都這樣出來。」吳民達認為是習慣沒改。「在醫院你照顧我時我就這樣了啊。」
「你說過那是在醫院。後來我暫住你家的時候,你不是說家裡有外人在,服裝不整就是不莊重,所以討厭我帶給你的不便,害你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連在家裡都不能放輕鬆。」花玉貞看到玻璃映出吳民達的影像往她走來,心跳加速。
吳民達站在花玉貞背後,舉起手搭著她的肩。
「貞子,我常常說錯話。」
花玉貞沒有反應,也不回頭。吳民達從玻璃裡看到貞子咬著嘴唇,經玻璃反射的眼睛特別晶亮,像是淚水含在眼睛裡。
吳民達陡地醒悟,他和羅雲天早晚要再次面對面決戰,到時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如果敗的是他,他就永遠也不能摟著貞子,而他多麼想擁抱貞子,緊緊地將纖細的她抱在懷裡,用盡一生呵護。
「貞子,」吳民達不由自主地圈住貞子,臉頰貼著她的秀髮,聲音沙啞地說:
「不要不理我。」
花王貞胸口微窒,她歎口氣。
「你何必在意我理不理你。」
「因為我愛你。」吳民達終於說出口。
「誰相信。」花玉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吳民達不願錯過這次和好的機會。他說:「我父親有兩個老婆,我是小老婆生的。跟劇本寫的一樣,大老婆怨恨出軌的丈夫和奪她所愛的女人,就用盡方法在精神上折磨我媽媽;我媽媽忍氣吞聲過完一生,死後卻連公媽牌上都沒她的名分。父親的自私讓他所愛的人都很痛若。]吳民達愈說愈多。「過去,我總以為女人是混亂的根源,總是刻意迴避,沒想到我會再度遇上你,你給人的感覺是那麼不一樣,我都講不出來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
花玉貞也自玻璃中看到阿達的黑眸特別晶瑩,一時愛恨情愁、嘎癡怨對種種情緒填滿她的胸口。花玉貞任眼淚潸潸流下,叫了一聲阿達,轉身回抱住令她眷戀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為了吃浦燒鰻才愛上我的,我卻很清楚我什麼時候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