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葉靈
是他以為的那個，還是從前她以為的那個?
他原本對什麼事都是自信滿滿的心就在這個懸吊的疑問下，開始變得猜疑不定，他不曉得艾兒既然肯承認愛他，那為什麼還要將他們的事懸在半空中。
奶奶開始嘮叨他為什麼還不把艾兒娶進門，理威則用「不干我事」的看戲心情看他，而娃娃同情的臉上就差投說出「肯恩你好可憐」這句話——事實上她有，只不過後半段被理威捂掉了，他非常不忍心看肯恩對她提出挑戰。
三個月內可以發生很多事，例如文森在他折繃帶那一天終於揍了他，而他根本不敢回手，又例如他的艾兒也是國際防衛組織緝毒組的一員了，他們剛剛才一起辦了件案子順便回公主山莊度假，就像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而且更令人愉快的是當他帶艾兒回新澤西總部的時候，看老爹右眼上的黑眼圈，他很偷笑地知道挨打的不只是他。
不過這還是沒辦法讓他知道什麼是艾兒的「順其自然」。肯恩很不甘願地將疑問又轉回這個問題上。
「肯恩。」娃娃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肯恩早八百年前就學會不要對一個武術高手的神出兒沒感到訝異。
「幹嗎……」肯恩有氣無力地半癱在馬廄的樑柱上。
「老爹打電話來叫你有種就不要給他在新澤西看到。」娃娃非常盡責地傳話。
「喔……」
「肯恩，你這樣實在不行。」
還用你說。
「你應該要趕快讓艾兒點頭才對。」
廢話，他不想嗎?
「奶奶都已經每天長吁短歎地在問了。」
所以他才會避到這兒來啊……
拜託就留給他一個清靜吧!肯恩悲苦地想著。
因為肯恩一直沒回話，所以娃娃的諄諄教誨也就沒有停過。
「艾兒知道她帶在手上的那只鑽戒是媽媽留下來給你妻子的嗎?」
「不知道!」對，他怎麼會忘掉那只戒指呢?
肯恩激動地直起身，把娃娃嚇了一跳。
他沒跟艾兒拿回來就是私心地希望她會讓它一直戴在指上，他還以為柯西事件過後想要「順其自然」的艾兒就會把它還給他，結果那只鑽戒現在還牢牢地套在艾兒修長美麗的中指上。
那不就表示艾兒的「順其自然」……該死的，他怎麼沒早點想到?
「肯恩你……沒事吧?」不會真的因為娶不到老婆所以病了吧?
「沒……」肯恩正要謝謝娃娃提醒他沒有察覺的盲點，眼角就瞄到遠處的塵蹄已經朝馬廄靠近。「娃娃你先回去!」說完，他將娃娃往主屋的方向推。
「喔!肯恩你偏心!」順著肯恩的視線，娃娃馬上就知道他不顧夥伴之情的原因。
「對，我特別偏艾兒可以了吧!要是真想讓艾兒進都勒曼家門，我拜託求求你就先回去!我保證晚上和你做報告，可以吧！」「那……亞蘭斯子爵呢?」娃娃不經意地問。
「隨便你怎樣都可以，求求你快走吧!」拜託，他可是等著要求婚呢!
「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一言為定。」說完，肯恩馬上就迎向前方要下馬的佳人。
娃娃轉身乖乖地給他們小兩口一個清靜的空間，不過她無聲的腳步卻在轉過馬廄轉角後就停卜來，站定在高大的人影前面，然後伸手。
理威聳聳肩，掏出金筆就簽丁一張面額三千萬英鎊的支票放進她的小手心。
「當當!」娃娃驕傲地彈著那張薄薄的紙張，「你還說要肯恩接爵位很困難呢!看!他不是很爽快就答應了嘛!」
小心地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理威攬著妻子的肩往主屋走。他可不認為當肯恩在明天白金漢宮的受爵典禮上，知道自己接下布拉貝德和亞蘭斯兩個封號後，還會用「爽快」來形容自己的蠢行。
「傑，我很厲害吧?」娃娃孩子氣地討賞。
「是、是，你很厲害。」怕娃娃聽出他語氣中明顯的嘲弄，理威很有經驗地馬上轉移話題，「那你準備要拿這三千萬做什麼?」
「喔，你知道嗎?我上次看到衣索匹亞的小娃娃沒有飯吃，還有那個肯亞……」娃娃孩子似的嗓音，一直傳到主屋仍然沒有停的意思。
小心不讓娃娃看到，理威又朝天再翻丁一個大白眼。
這樣夠有義氣了吧，肯恩!
「然後……」
尾聲
中國四川
下了那台他非常懷疑為什麼還能飛上天的飛機，肯恩乖乖地跟在艾兒的身後，經過一個「據說」是村莊的三戶人家，繼續向那座「據說」是四川十大名景之一的光禿山頭走去。
在這個「傳說」開發非常早的地區，剛開始他還能跟一兩個用狐疑眼光看他們的老人愉快地打招呼，接下來他還能友善地拍拍不怕生的野狗，但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就只能跟從夾縫中非常有毅力冒出來的小草SayHello。
「我不曉得你外公居然住在這麼……」肯恩思索了一下考慮該怎麼形容。
「毫無人煙的地方?」艾兒的口氣帶著明顯的笑意。「是你要來見外公的。」
「是啊，是我。禮貌嘛。」肯恩繞過一株枯木，澀澀地回答。
畢竟艾兒最後仍是嫁進了他都勒曼家，於情於禮都該來向艾兒的外公請安一下——以上都是娃娃十分堅持而理威萬分贊同的話。
「外公不太喜歡人煙，他就住在山頭上。」艾兒別過肯恩略顯狼狽的樣子，笑指著不遠處山頭上的一座四合院。
「等等。」就在肯恩慶幸已經剩下不到兩百公尺的時候，拉住艾兒纖弱的手心，戒指上的鑽石光芒在烈日的折照之下越顯燦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不得不承認肯恩實在是不太適合這種謙遜的樣子。
「這個……為什麼在之前，還要讓我等那心急如焚的三個月?難道你還沒有辦法接受和我在一起一輩子的想法?」
艾兒沒辦法看出肯恩臉上的表情，因為他低頭看看枯樹，再看看巖縫裡的小草，最後眼光還移到山頭上的那一座宅院，就是不看她。
帶著一絲疑惑和擔心，艾兒開口：「你沒問啊。」
「我沒……」他沒問?!他還以為艾兒都明白呢!
肯恩倏地抬頭想要反駁，結果卻捕捉到艾兒眼底、唇角的疑惑。
「對，我沒問。」不然他還能怎樣，肯恩垂下嘴角不甘願地認命，艾兒根本就一副「我怎麼知道」的眼神。
「肯恩，你沒事吧?」他看起來臉色好像有些蒼自。
「沒事。」他大手一伸將她攬進懷裡，把腦袋埋在她清幽無汗的頸間，「我只是有點熱過頭了。」他搪塞地說。
「要不要趕快上去，我跟外公要一點涼水讓你拭下。」艾兒邊說邊摸摸他的額間，似乎有點熱，這讓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
「當然。」
「那麼……」肯恩一改剛才可憐兮兮的臉色，轉眼間又變回那副浪子樣，笑容裡的邪念讓艾兒一眼就知道他想做什麼。
「喔不，你不行……」艾兒翻個白眼推著他不肯鬆開的手。
「為什麼不行……」說這句話時肯恩的嘴唇已經離她的不到兩公分，他的氣息低低地噴在她的臉上，讓她自從與肯恩相識以來就變得敏銳的皮膚又敏感地潮紅起來。
「肯恩……這……這是在中國，不是洛城啊!」
笑著躲避肯恩掠奪的眼神，艾兒覺得自己的雙眼竟也開始有些期待地盯住他越來越近的薄唇瞧。
「有什麼關……」肯恩的話尾頓了一下，他現在真的覺得有點熱了。
因為就在方纔那一剎那，他似乎看見有一支箭——絢麗羽翎的那種，落在他身前、艾兒身後的黃土地上!
為了要揮去這一幕幻像，肯恩搖搖頭，「不可能。」
「肯恩!」艾兒的聲音有點想要提醒他什麼地隱笑，不過肯思這時根本沒有辦法分心聽。
肯恩你實在很會胡思亂想，他自己罵著自己然後回答艾兒：「沒事。」
接著他又本性不改地靠向她，認為現在的他有權力要求一個甜蜜的慰藉。
結果下一支箭神准地削過他的髮梢，挑斷他混黑的真皮髮帶。
瞪著緊挨第一支箭落下，還飄蕩著他的髮帶的第二支箭，有始以來第—次肯恩的聲音像艾兒一般飄忽。
「這……中國的民俗禮儀……是吧?」他驚愣的眼神還瞪著地上那兩支箭發呆。
「嗯……」艾兒很努力地咬著下唇不讓嘴裡的笑聲逸出，「我說過，外公很不喜歡人煙。」尤其是長得像「外國女婿」的人煙……
然後在第二十三支箭還沒落下的時候，艾兒就發現她已經直直站在山腳下，抱著她不放的胸膛因瞬間運動過度而急速地喘著氣，而他們身後——恰好一步一步地緊緊跟著二十二支在太陽下燦爛奪目的羽翎名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