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耶喜
男孩咬著下唇,重重地點了下頭,快步地走離他的視線範圍。
沈弈方得到了如他想像中的答案,眼神不自主地看向女孩消失的方向,要命的,他還在惦記她離去時臉上的倔強。
這次不只是眼底印滿了她的影子,連心上也烙著她倔強的神情、不服輸的自信。
回到了車上,一張艷麗的容顏正不滿地看著他的失神。唐純兒和他在一起一年多了,還沒看過他對任何事動過怒,這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那個女孩真的很過分,二是他動怒的同時,也對那個女孩子動了心。
她不會樂意看到她喜歡的男人為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生而想背叛她。
搶過沈弈方手裡的鑰匙,她扭動姣好的身軀坐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
沈弈方深知她的脾氣陰晴不定,繞過車頭,坐到駕駛旁的位子上,關上了車門。
關上了車門,卻開啟了滿室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猜忌。
第二章
早知道回到公司一定躲不過一頓斥罵,但秉著敢做敢當的處世原則,齊若玫還是硬著頭皮告訴老闆她將包裹裡頭的東西摔破並且丟到垃圾桶的事情。
老闆果然不負她所期望狠狠地訓了她一頓,並在老闆開口要辭掉她之前,她先低頭認錯,並「忍痛」決定自動辭職,虛情假意地掉下幾滴眼淚,難捨地到座位上收拾好一切雜物,背上紅藍色的背包,眼眶含淚地向楞住了的老闆揮一揮衣袖,不打算帶走任何一片雲彩。
所以,在郵局前一時衝動所帶來的結果就是她「引咎」辭職,下台以示負責。
很好、很好,她忍不住為自己的灑脫喝采,但如果以為她真的很為自己驕傲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人生的悲劇正緩緩地降落在她頭上。才剛進入租賃的住處內,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記取這件事的教訓,沒了工作的意思不就是代表……已是十分拮据的經濟,這下子更面臨窮途末路的窘境,沒良心的房東方才遇見她就一臉喜色地向她宣佈下個月起房租將要漲五成,五成耶,整整是三千塊,他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呢?她才剛丟了工作而已就接到這項不人道的消息,看來她得另覓安身之地,否則早晚真要露宿街頭了。
她最好趕快找新的工作,就算她身上的脂肪真如母親所言能燃燒到冬季,但她不想變成一具枯槁的活屍啊。
但工作豈是那麼好找的,想她一個高職畢業的女孩子,沒有專科以上的學歷做實力的後盾,也沒有可以扛水泥的神力,長得又不漂亮,平凡得令人過目就忘,那什麼公主的她也做不上。
在五金公司當了業務助理一年多,除了學會如何打混之外,她可說是最不認真的員工了。
歐恆私立商職明明是培養優質人才的學校,怎麼她會一無所長呢?該會的中文打字,一分鐘能解個十個字,她就該偷笑了。她真的覺得自己除了會合氣道之外,她真的、她真的——什麼都不會。
生死關頭,該是她到蕭家上演一場感人肺腑的家庭溫馨劇的時候了。
坐落在市區的一棟高十二樓的紅色建築物,每樓分別有兩個大空間,供作商業辦公室之用,而八樓的有信貿易公司是間專門替傢俱製造廠商經手商品外銷工作的公司。
有信的規模說來不大,只佔了一層樓的空間,但他們秉持著誠信、把一切做到最好的原則,依舊是有許多固定客源的貿易公司。
分工精細的有信,有人事部、業務部、行政部、會計部,全公司上下約有二、三十人左右,尤以業務部門最多人,聚集了十個菁英。
而令人驚訝的是創立有信帶領二十來人打拼的竟是一個當年才二十五歲的小伙子,在商場上的確是異數;原本有信的基地是在北部,但家庭因素促使他放下當時只有四人的破舊小公司,單槍匹馬跑到中部來創業,而經過三年多,他的商業潛力讓他慢慢撐起一間規模建全的中小公司。
據說這是他和自家兄長的約定,在他二十五歲那一年允諾若是三年內打拼不出好成績的話,他便回家繼承家業沈氏這個比他現今的公司還要大上十倍的商場老大,在北部的商場上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沈氏總裁的嚴厲是眾所皆知的,只是在結婚後個性才變得比較溫和,他唯一的大哥永遠是他自歎弗如的偶像。
但公司最近卻面臨了缺人的情況,兩位原本在行政部門工作的小姐在決定踏進婚姻的旅程後,相繼在五、六月離職。行政部門的工作由五個人遞減成三個人是還可以承擔得下來,但三人其中的一人已是大腹便便,再過一、兩個月便要生產,過不久就要開始在家裡待產,方才行政部門的呂主任希望最少能再聘請兩個人來分擔行政部日漸沉重的工作量。
沈弈方衡量了許多日後會面臨的情況,才答應要人事部在各大小報上登徵人啟事,學歷限制在大專院校以上,免得請到一些只會問為什麼的人。
按下內線電話接到人事部門,他向人事部的主任交代著:
「王主任,明天起在各大報區域版的分類廣告上刊出行政部門的徵人啟事,細節找呂主任談。」
人事部王主任收到他的命令後,簡潔地應聲是,一雙玉手卻自作主張地幫他掛掉了電話。沈弈方忍住擰眉的動作,強壓下心中的不耐,抬起冷冽的俊臉凝視著她。
「我說過,我辦公的時候不習慣有別人在旁邊。」無端招惹到這個唐大小姐,他真的很不幸。
有錢的大小姐只有兩種模樣,一種是大家閨秀,懂得進退之儀;另一種則是被嬌寵得目中無人,絲毫不會替他人著想。沈奕方好死不死地在一場商業宴會上硬被一大堆人和她湊成了一對,以後的每一天都會看到她大搖大擺走進公司裡對他噓寒問暖。他對唐純兒,是一點感覺也沒有,有感覺的話也不會彼此認識了一年多卻沒有任何結果。不明就裡的朋友無不對他們的未來抱持樂觀的看法,因為她的自作多情已經到了讓人覺得如果他一旦不理會她了,他將是人人心中的負心漢。其實,他相信唐純兒也很瞭解他的感覺,只不過礙於顏面難放手罷了。
「我是別人?」唐純兒蹙著用紅色眉筆細心描繪的NIKE眉,沈弈方疏遠的口氣讓她心裡很不舒服。「你什麼時候這麼會劃分你跟我的關係了?」
「你又想無理取鬧了?」沈弈方寒聲問。
他從未承認與她有過親密的關係,他也從未對她做過任何逾矩的動作;他一直和她保持著普通的朋友情誼。
唐純兒抿抿唇,沈弈方不曾對她生氣過,但他一個嚴厲的眼神都能讓她膽怯。
「是今天早上的事惹得你不高興了嗎?」她識相地擺低姿態,走近他的身邊,手指輕拂著他俊朗的臉龐。
沈弈方卻突然站了起來,讓她想親近的手滑落在半空中,她尷尬地收回手,努力不讓自己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像個不知分寸的千金。
女孩倔強的神情因唐純兒無意的提起又清楚地浮上眼前。他的確為著女孩的不識相而生氣著,氣得遠超過自己的想像;他竟然用了一整天的時間來思忖早上的事。
他突兀的緘默嘴角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卻毫不遺漏地映入唐純兒的眼底。她可以確定那名女孩的確牽動了沈弈方心中某一根纖細的神經,那將是她所懼怕的。不行!沈弈方是她的,誰也搶不走。
這時,桌上的專線電話響了起來。他的專線電話很少人知道,知道的人除非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會敢打擾他,所以這線的電話是不經秘書過濾的。
沈弈方朝唐純兒揮揮手,要她離開。
不惹他生氣是贏得他的心的第一條件,所以她識相地離開了。
接起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呵欠,聲音低沉,不用多想,一定是他在台北的胞兄。他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打電話給他?
「你的呵欠要打多久?」沈弈方不客氣地問。
那頭的人沒因他的出聲而止住呵欠,這是他個性使然,絕不會讓他人影響了自己,他慵懶的聲音在午後更顯得魅惑。
「沒事,隨便找你聊聊。」他的胞兄,沈磊在那頭喝著牛奶懶懶地道。
「我還沒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吧?」大哥的思考邏輯在娶了老婆後變得很怪。也許是近朱則赤、近墨則者黑吧,他敢保證他的嫂子絕對是黑墨。
「反正你一定會問,所以我先回答啦。」這小子的腦袋可真不是普通的硬,稍稍轉彎一下,就可以省了問一些無聊事的時間。
「再見。」沈弈方也學會了他幾近無趣的說話,冷冷地道。
「喂,這麼快就說再見啦?」這是他沈磊的弟弟嗎?這麼沒禮貌。
沈弈方頓了下,才溫吞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