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楊眉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她用力甩開他定住她的雙臂,退出他懷裡,"就是不明白才要問你。」
「真要我挑明了說?"他語調不懷好意。
梅琳的心一涼,"不可能是懷疑我——」
「怎麼?你良好的教養你說不出那個字眼?」
「你——"她憤然地想甩他耳光,他猛然抓住她的手,她微微一踉。
「小心!"梭羅喊,一轉頭瞪視納蘭誠介,"梅琳有孕在身,別那麼粗魯!」
「她懷孕了?」納蘭誠介這才發現妻子的小腹微微凸起。
她懷孕了?誰的孩子?
「是的,所以請主導小心一些。」
梭羅忿然的語調讓納蘭誠介揚起一道眉毛,這個男人很關心他的妻子,太過關心了——輪不到他來關心!
「多謝你的忠言。我有話與我的妻子說,請你離開!"他語氣冷酷得嚇人。
「我——"梭羅卻沒有他嚇到,他著向梅琳,神情掩不住擔憂。
「我沒事的,梭羅。"梅琳前他微微一笑。
校把這才點點頭,退了出去。
「這傢伙似乎很關心你。」
梅琳聽出了他語氣的嘲諷,"我們是朋友。"她面無表情。
「是啊,短短一星期的時間就可以直呼對方名字的好友。」
她瞪向他,"我不曉得你齷齪的腦子究竟轉些什麼念頭,但我可以保證那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是嗎?」
「我與梭羅只是朋友,他在這房裡為我畫了一幅畫,就是這樣子而且!」
「雅典娜宮有許多地方,為什麼非選在你房裡作畫不可?」
「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你不懂避嫌嗎?」
「我們光明磊落,避什麼嫌?"她依舊倔強。
「該死的!"納蘭城介低咒一聲,一股強烈的爐火燒灼著他,"你們整整一星期關在同一間房裡,鬼才相信你們之間光明磊落!」
「你不相信我?"她瞪大眼眸,"你連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你究竟把我想成哪種女人了?」
「那得問你自己!"他恨恨地推開她,毫不憐惜。
她一陣踉蹌,他竟然如此粗魯,他不知道她現在的身子禁不起碰撞嗎?
「你——你不曉得我懷孕了嗎?」
「可以請教那位幸運的父親是誰嗎?」
梅琳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他竟提出這種冷酷的問題,"你一一懷疑我壯子裡的小孩?」
「就說我不確信自己是否有榮幸成為你孩子的父親吧,"他語氣十足譏刺,"或者在我遠征的這段期間,你已經替自己找了不少候選人?除了梭羅·馬丁,還有其他我應該
一見的對手嗎?」
「你——該死!"梅琳深深地呼吸,額上沁著汗,雙手緊緊接住腹部,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子宮抽病起來。
「這樣詛咒你的夫好似乎不太好吧?畢竟我可是你一心一意想得到的男人,好不容易到手了,怎麼不稍加珍惜?」
「是什麼讓你變成這可怕的樣?從前那義勇救人的少年呢?」
「他早就不存在了!那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傻瓜而已!"他口氣凌厲。
「那麼我替你悲哀,你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去愛人,該怎麼去信任他人。你已不是我心中那個俠義少年,"她很恨地說,"我後悔嫁給你!」
「而你,也不是我以為的大家園秀!"他憤然搖晃她,"我早該想到的,你們這些世家千金都是一個樣!表面上溫順有氣質,暗地裡卻對每個男人賣弄風騷!我以為自己娶了一個不一樣的女人,但結果呢?事實證明我只是個天真的白癡而已。我遠征歸來,我的妻子不但沒有親自開門迎接,還躲在房裡跟一個男人卿卿我我!甚至還當著我的面,三番兩次倒在他懷裡,含情脈脈?」
梅琳氣絕,"事情才不像你說的那樣!那是因為我重心不穩,他扶住我而已。」
「很不錯的借口。」
「你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納蘭誠介的語氣更加激動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當我的面和別的男人調清,我還得當作沒這回事?還有你這幅畫!"他指向畫像,語氣嚴厲,"這該死的微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想勾引哪個男人的魂魄?你敢否認你不是看著你那個朋友才露出這種笑容?」
梅琳倒抽一口氣,在發征良久之後,忽然笑了,她笑得那般愉悅,"你在吃醋,誠介。」
納蘭誠介一窒,"我沒有。」
「你是在吃醋,納蘭誠介。"梅琳腳步婀娜地走近他,纖秀的食指輕點他胸膛,"沒想到你也會吃醋,這種不成熟的態度一點也不像你。」
「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她笑得甜美,"你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就是因為嫉妒。」
他——嫉妒?只因為梅琳和另一個男人狀似親密?只因為她對另一個男人微笑?同為這樣,他失去了乎日一貫的冷靜,完完全全地毫無理由。
這太可怕了,他竟然讓一個女人奪去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
紅顏禍水。
柯林斯的話語在他耳邊迴盪著。
你將整顆行星送給她,為她建造庭園,千方百計請人打造珠寶送她,你讓她佔去太多心思了。
紅顏禍水。
不!他甩甩頭,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不該讓這種事發生。
納蘭誠介調轉身子,邁開步伐就走。
梅琳拉住他衣袖,"你去哪裡?」
「回旗艦。」
「為什麼?難道你真以為我和梭羅——」
納蘭誠介用力甩開她,"別以為你將奧斯丁家的艦隊交給我就可以宰制我,沒有人可以!"他冷漠地宣稱,"沒有人可以控制我!有一天我將會征服整個銀河系,站在世界的最頂點,所有人都將聽我號令。」
「那就是你想要的嗎?征服宇宙?宰制所有人?」
「對,那是我唯一想要的!征服他人總比被他人征服好。"他瞪向她,"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實現理想,你也不能!」
「我沒有想阻止你——"她面色蒼白,雙唇抖須,"只是除了征服銀河系,你什麼也不顧了嗎?」
「我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我分心的!」
她本然無言,只能怔立原地。
「明天我將隨隊再度出發。"納蘭誠介冷然宣佈,"而我希望下次日來時,你至少表現出一個妻子的模樣到門前迎接我!"然後,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藏在懷中的珠寶金會向她,"這個給你!」
她凝望著他逐漸消失的挺直背影,征然跪倒原地,輕啟唇瓣試圖喚回他,卻終究設發出任何聲音。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連問都不問一聲她肚裡的孩子,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
她緩緩抬起掉落在地的銀製長盒,雙手顫抖地打開,眼眸一時迷眩於極度的光輝理魏,心緒亦隨之茫然。
好美的鑽飾。她不曾見過如此純美的藍鑽與如此精巧的嵌工。
這是——他送她的禮物?
梅琳猛然搖頭,"誠介,我不要這個,我不要這種帶著恨意拋下的禮物!我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只要你至少還有一點點關心我——"兩顆晶瑩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她輕細而暗啞地吐著氣,"不要走,誠介,不要離開我——」
☆☆☆
「不要走,求你——」
周梅生自夢裡醒來,帶著滿腔難以形容的心酸與沉痛。
她茫然坐起,一隻手拂向自己臉頰。她流淚了,為什麼?
她撫著額,努力想憶起方才夢境中的一切,腦海裡卻尋不著一絲殘影,空餘深刻的惆悵哀傷。
她作夢了,一個從來不曾作會過的夢,而這莫名難解的心痛感亦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這一切——難道都是因為她昨夜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只那麼短短的一刻,她就直覺不宜與他牽扯大深。她怕他。不曉得為什麼,她對他有種莫名的恐懼,而她周梅生這輩子還從未畏懼過任何一個人。
但她幾乎是逃離他身邊。
不錯,是逃離,她還記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紀亞緊蹙著眉的神情。
「為什麼放過他?少主,你明知他可能把看見你的事洩漏出去。」
「不會的,我想,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會妨礙你的任務,礙事的人都應該排除。」
「紀亞!"她難得對他提高嗓音,"這是我的任務,我早說過這件任務我要獨力完成,你不要插手!」
「你是過於心軟了,少主,有些事不能心軟的。"紀亞語氣冷冽。
是心軟嗎?因為她終究學不會硬起心腸對付那些妨礙她順利完成任務的人?因為她終究不忍心殺人?不,周梅生知道絕不只就這樣,但她拒絕深思。
「紀亞,你來這裡做什麼?父親派你來的嗎?」
「我自己要來的。」
「請你離開。"她冷淡地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這是我與父親的約定。」
「少主——'
「別擔心我,我必須獨力完成任務,證明我的能力。」
「是,那麼我走了。」
周梅生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