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楊眉
看樣子他這位好友最近春風得意,和前幾年的面有憂容不可同日而語。這是當然的,韓蔭自嘲地經扯嘴角,因為喬雲找回了他的至愛嘛。
喬雲看出了好友心情低落,唇邊的笑意驀地消失。「發生了什麼事嗎?」
「為什麼這樣問?」
「你的神情不對勁,」喬雲碧綠的眼眸直盯著他,「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副模樣。」
「沒事。」韓蔭伸手摸索著床旁的小桌,提起茶壺想為自己倒一杯白開水,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外型精緻的酒瓶。
喬雲的視線立刻鎖住那個被碰翻的酒瓶,他俊挺的濃眉微微一挑,「你喝酒了?韓蔭。」
韓蔭灌了一口水,沒有回答,等於默認。
「該死的!你從不喝酒的,甚至開水以外的飲料你沾也不沾究竟是怎麼回事?」喬雲質問著。
韓蔭聳聳肩,「老實說,威士忌的味道還真差!」他顧左右而言它。「不曉得艾略特那傢伙為何會這麼愛喝這種沒品味的玩意?」
喬雲的可沒如此輕易就被打發,「該不會是為了你的新婚妻子吧?」
韓蔭仰頭大笑,「不愧是帝國皇帝,一針見血!」他語氣陰鬱地。
「她怎麼了?」
「她離開我了。」
「什麼?」喬雲震驚地,「為什麼?」
「家族詛咒。」韓蔭搖晃著手中的開水,語調諷刺。
「訊咒?」喬雲緊盯著他,「你是指,她和你們韓家每一代娶進門的女人一樣?她背叛你了?」
韓蔭沒有回答。
「我不相信。」喬雲堅定地搖頭。「她不是這樣的女人,我看得出來。」
「或許她的確和其他女人不同,但卻同樣也背叛了韓家。」韓蔭冷冷地接口,「結果是一樣的。」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走?」
「你不必管,」韓蔭拒絕喬雲遊一步地探問,「這是我的事。」
喬雲凝視他良久,「你又要像從前一樣對我們封鎖住自己的內心嗎?」他單刀直入。
韓蔭沉默著。
「我只是不希望你犯了和我一樣的錯誤。」
「我們情形不同。」韓蔭固執地。
喬雲歎了一口氣,「至少來參加我和夕顏的婚禮吧。」
「恭喜。」韓蔭的唇邊終於泛起一絲淡淡笑意。
「到奧斯丁來吧,我們再一起到「六月息」分個高下。」喬雲亦微微一笑。「好久沒一塊打橋牌了。」
「我一定去。」
「我們等你。」
一直到喬雲的身影自螢幕上消失,透明的牆又恢復為原來的顏色時,韓蔭才容許自己皺眉。
他揉著額頭,忍受著頭痛欲裂的感覺。沒想到只是幾杯威士忌,竟然就讓他嘗到了宿醉的滋味。
他換上燙得筆挺的衣服,刮了鬍子,洗了臉,三天來第一次下樓。
仙妮亞坐在沙發上望著他。「我還以為你準備一輩子關在房裡了。」
韓蔭冷淡地看她一眼,「你還沒走?」
仙妮亞毫不在意地微笑,「我想看看你走出來的模樣,」她仔細打量他一番,終於發表了評論,「看起來不太糟嘛!」
「多謝你的讚美。」韓蔭的語氣十足諷刺。
「那女人的妹妹一直打TV電話找你和她姊姊。」
「無憂?」
「她好像認為你們出了什麼事,有些擔心。」
「你說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
韓蔭點點頭。他不想接殷無憂的電話,她大概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吧,他也不打算告訴她。該負責告訴她整件事情的是殷忘塵!想起這個名字,他的心忽然一陣抽痛。該死的!別再想她了。他命令著自己。無奈越是想克制自己的思緒,那不受歡迎的思緒似乎就越加清晰,腦海中殷忘塵的身影不停搖晃著,那雙透明略帶哀傷的紫灰色眼眸,亦若有所訴地直望著他。
他的頭更病了!韓蔭用力甩了甩頭。「她若再打電話來,就說我去了奧斯丁。」
「她如果找殷忘塵呢?」
韓蔭輕扯嘴角,「隨你怎麼說。」
「說她拋棄了你?」仙妮亞有意無意地。
「隨你怎麼說。」他再重複一次,語調平淡。然後,他轉身走向大門。
「你現在就要去奧斯丁?」
韓蔭雙眉一揚,「我的行蹤不需要問你報備吧!」
仙妮亞聳聳肩,「我只是隨便問問。」
「多謝關心。」
「不客氣。」她緩緩地向空中吐了個煙圈。
韓蔭瞥了她一眼,轉身正要出門時,一雙人影攔住了他。
「韓大哥。」堅定的眸光迎向他。
是殷無憂及嘉斯。兩人的袖情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韓蔭依然保持平靜的神情。
「有一會兒了。」殷無憂回答,「是令堂讓我們進來的。」
韓蔭將目光調向一旁的仙妮亞,眼神凌厲,彷彿在責怪她的多事。
仙妮亞只是聳聳肩,捻熄了菸,站起身來,對他們微微一笑,「我回房休息了。」
韓蔭在客廳一角的沙發坐下,「有什麼事?」他淡淡地。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韓大哥,」殷無憂走近他,難掩語氣的焦急,「姊姊到哪裡去了?」
「她沒跟你聯絡嗎?」
「沒有,從那晚的公演後,我就沒再見過她。」她既困惑又擔心地說:「她甚至沒到後台來找我。」
「或許她不忍心告訴你吧!」
「告訴我什麼?」無憂的心整個提在半空中。
韓蔭沒有回答,只是冷哼一聲。
「告訴我什麼?韓大哥,」殷無憂揚高了語調,「你快說呀!」
「告訴你她要離開我,和舊情人遠走高飛。」
「什麼?」殷無憂一愣。
氣氛一時陷入靜默。
桌上仙妮亞留下的淡菸靜靜地躺在金色約菸盒裡,韓蔭禁不住伸手抽了一根,點燃了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可以再說一次嗎?」殷無憂終於打破了僵凝的空氣,「你說姊姊和舊情人」
「遠走高飛。」他替她接下去。
「你在說什麼呀?韓大哥!」殷無憂氣急敗壤地,「姊姊哪來的舊情人?在認識你以前,她從不曾跟任何男人交往過。」
「是嗎?」韓蔭黑眸幽冷,「或許是你不記得吧,畢竟那時你年紀還小。」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指十年前,你姊姊曾經懷孕過。」
殷無憂震驚地望著他,「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
「我該死地當然知道。」韓蔭忽然發怒道,「她流產時是我送她去醫院的。」
「原來那時救姊姊的人就是你!」
「是、是!而且我現在非常後悔,巴不得自己用那麼多管閒事!」
「所以你以為姊姊跟那個人走了?」
「不是「以為」,是「知道」。」韓蔭瞪著她,語調冰冷。「我親眼著他們離開的。」
「你讓姊姊跟那個男人走了?」殷無憂語音發顫,臉色慘白。
「對。」
「你確定那個人就是十年前讓姊姊懷孕的人?」
韓蔭眸光冰得讓人自骨髓竄起一陣寒意,「她自己承認的。」
「天呀、天呀!」殷無憂頓時尖叫出聲。她緊閉眼眸,深呼吸好幾次試著平穩情緒。「你竟然讓姊姊跟他走了!」
「我沒有拆散佳偶的嗜好。」韓蔭語音尖銳。
殷無憂驀然睜大眼瞪視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韓蔭。」她顫抖著身子,厲聲質問。
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視著一切的嘉斯終於忍不住開口,「冷靜一點,無憂。」
「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殷無憂她雙眸閃著火談,「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嘉斯。」
「他究竟是誰?」
「他是……那個男人是……」她吐了一口氣,雙手半掩住臉,眸光調向天花板,「是我的父親。」
「什麼?」兩個男人同時將震驚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他是我的父親。」她語聲捂啞,「如果那種男人也能稱之為「父親」的話。」
韓蔭忽然站起身,手指冷不防被燒紅約於頭燙了一下,但他渾然不覺,只是直直盯著殷無憂,「你說那個男人是你們的父親?」
「是我的父親。」殷無憂回視著韓蔭,眼眶已聚滿淚水,「姊姊的繼父。」
「我不明白。」韓蔭怔怔地。
「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妹,姊姊是跟著母親再嫁的。」
韓蔭呆呆地望著她。
她繼續說下去,「母親身體一向虛弱,在生下我之後,更加病重,終於在我四歲的時候去世了留下十二歲的姊姊負起照顧我的責任。」
十二歲!那正是他第一次遇見殷忘塵的時候。
韓蔭將於熄掉,無言地催促無憂繼續說。
殷無憂深吸一口長氣,嘴唇發顫,「記不得是從何時開始的,總之是自我有記憶以來,那個人就以各種方式侵犯姊姊……」
「侵犯?」韓蔭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深怕無憂話裡的另一層意義,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就是強暴!韓大哥,他強暴姊姊!」殷無憂含淚控訴,「我常常在半夜醒來,聽見姊姊痛苦的尖叫與呻吟,那種充滿絕望的淒厲呼喊讓我害怕極了!我總是躲在棉被裡,雙手摀住耳朵,昕禱天快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