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楊眉
殷忘塵用力偏過頭去,甩開他令她起雞皮疫癢的手,薄薄的嘴唇緊抿著,不發一言。
「你想要多少?」
男人聳聳肩,「冥王的財富有多少呢?大概多得可以淹沒整座黑帝斯城吧。」他微微一笑,「我想這次就先拿個一千萬吧。」
殷忘塵驀然轉頭瞪他,「這次?」
「當然,我也不希望常常向你伸手要錢,」他慢條斯理地,「我盡量省著點花好了。」
她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身子亦不自覺地顫抖。
「用不著氣成這樣吧!」男人陰冷地望著她。「這只是對你十年前膽敢擅自離開我的一點小小報復而已。」
她瞪著他,紫灰色的眸子顏色轉深。
「別這樣看我,好像你是高不可攀的女神一樣,」男人語氣冰冷,「事實上,你也不過和我一樣是個凡人罷了!而且還是殘花敗柳之身。」他忽然狂笑,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別的男人當你是聖女,他們如果知道我早就上過你好幾次」
殷忘塵掩住耳朵,「住口!」她厲聲喊道。
「別激動!」他止住了笑,「要我住口很簡單,只要你照我的話做就衍了。」
氣氛僵凝許久。
「你打算一輩子都拿那件事來敲詐我嗎?」她終於開口,語音是不尋常地平靜。
他歪斜嘴角,「你說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他志得意滿的大笑,「那麼我們禮拜六見了。」
「褸拜六?」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錯過無憂的復出公演吧?我畢竟也是──」
殷忘塵打斷他,「不准你去打擾她。」她語氣嚴厲。
「那得著你禮拜六的表現了。」他聳聳肩,「我是非常想和那小丫頭打打招呼的,否則她恐怕都已經忘了我呢。」
「不准你去糾纏無憂。」她再次強調。
「還是這麼保護她?她不是已經有了一個護花使者嗎?叫什麼嘉期的──一個制酒業大亨的兒子,媒體都稱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呢!」他瞥了殷忘塵一眼。「你們姊妹倒都真有一手,專挑有錢人交往。」
「如果你敢出現在無憂面前,」她射向它的眸光充滿恨意。「就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男人聞言仰天長笑,「我明白約。你對那丫頭的保護欲,我可是在十年前就見識過了。放心吧,」他拍拍她的肩,「我不會去招惹她的。」
她迅速一斜肩膀,躲開他的手。
男人冷哼一聲,瞪硯她良久。「禮拜六見了。」他冷冷拋下一句,轉身離去。
殷忘塵定定地佇立在原地,只覺得一陣寒意自腳底直透頭頂。
「對不起,夫人,我來晚了。」今日擔任她司機的伊恩急奔向她,「方纔遇到一個老朋友,一起喝了一杯。」
「沒關係。」她微弱地一笑。
「怎麼了?夫人,」伊恩敏感地察覺她的不對勁,「你臉色不好呢?」
「我沒事。」殷忘塵走了定種,仰首凝望天際。
做決定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韓薩斜倚在門邊,眸光深思地凝望著正整理著一頭長髮的妻子。他看著她動作俐落地將長髮綰起,在頭頂盤成一個復古的髮髻,然後用鑽石頭飾固定。
綰上髮髻的她更加流露出高貴優雅的氣質,紫灰色的眼眸亦更加透明得令人有一種奇妙的不真實感;彷彿隨時會在空氣中消失似的。
韓蔭當然知道自己這種莫名的預感很傻,但就是不自覺地有這種想法。
這幾天,他一直有這種感覺。
尤其是今夜又是雷電交加的陰森天氣,每當這樣的夜晚,他的生命中總會發生重大的事故。
今晚,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你把林布蘭那幅「夜巡」送給芙洛蓮患了?」
「是的。」她自鏡中望向他,「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他微扯嘴角,「那是你的晝啊。」
「芙洛蓮思一直想得到它。」
「我知道。」
她驚訝地張大眼眸,「你知道?」
「她向我提過好幾次了,想用錢買下它,我沒有答應。」韓蔭解釋道,「本來是打算在她今年的生日將那幅晝送給它的。」
她一陣沉默,低垂眼簾,「其實你對她也是有感情的,是不是?韓蔭。」
他一陣大笑,「別開玩笑了,忘塵。」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那又怎樣?」他牛開玩笑地,「你該不會是建議我再次和她交往吧?」
「如果是呢?」她語音清柔地。
韓蔭驀然止住笑,「那不是我的作風,忘塵。」他陰驚地瞪著她,「你如此希望自己的丈大在外面養一個情婦嗎?」
殷忘塵開了閉眼,「不是的。」
「那是什麼意思?」他語調冰冷。
她怎麼會希望他在外面養情婦呢?可是如果芙洛蓮思有辦法撫慰他……「你哭了,忘塵。」他的種情忽然一陣焦急,「我刺傷了你嗎?」
殷忘塵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落下一滴清涼,正沿著面頰緩緩滑落,她連忙拭去淚珠,「不,不是因為你。」
「對不起,我無意刺激你。」
他的自責令她的心情更加激盪難忍,她別過頭,不敢看他映於鏡中的俊秀面貌。
「韓蔭,你很希望有一名繼承人嗎?」
「為什麼這樣問?」
殷忘塵半閉星眸,「我想……我怕……」她頓了一會兒,「恐怕無法給你一個兒子。」
韓蔭嘴角微揚,「你是擔心自己不孕嗎?」
「如果真的這樣呢?」
「現在醫學如此發達,何須擔憂不孕的事?」他柔聲道:「交給醫生就行了,頂多用人工受孕而已。」
他漫不在乎的語氣似乎一點也沒令她安心。「是嗎?」她深吸一口氣。
他微蹙眉峰,「難不成這幾天你都在擔憂這件事?」
這可以解釋這些天來她一些奇特的舉動。比如說,他常常在半夜醒來,發現她半倚在床頭,若有所思地凝睨著他。還有,據管家說,他不在家時,她總是躲在房裡書畫。
而前兩天,她竟邀請仙妮亞來家裡小住,似乎想改善他們母子之間冷淡的關係。
還有她方才莫名其妙的暗示。
殷忘塵沒有回答。「走吧。」她轉過身子,朝他微微一笑,「無憂的演出快開始了。」
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伸手拉住她,「告訴我,這些天你都在擔憂什麼?」
她輕揚臻首凝望他,「沒事的,」她低喃著,不曉得是在說服他還是她自己,「我沒在擔憂什麼。」
「真的沒事?」
她忽然投入它的懷裡,緊緊擁抱著他。
「忘塵!」她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令他一陣怔忡。
她終於放開他,綻開微笑,「謝謝你的關心,你大概是我這一生中,對我最好的人了。」
那朵微笑令他的心臟一陣揪緊。也令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濃厚了。
毫無疑問的,殷無憂這位世紀芭蕾天才再次攫住了所有觀眾的心。
手術後的她,舞姿仍完美得令人不敢相信她曾經發生過那麼嚴重的一場車禍。
一雙金色美眸依舊疊惑著所有崇拜它的舞迷,細緻的臉頰依舊透出漂亮的玫瑰色。
不論是堅信她會重回舞台,或是對此事抱持懷疑的群眾,此刻都深深地為她美麗的舞姿著迷。曾經受過重傷的她,在詮釋角色的情感時,似乎比從前更加撼動人心。
謝幕時,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歇。
她成功的演出讓殷忘塵漾起欣慰的笑意,眸中則微微閃著淚光。
韓蔭盯著她的側面,亦泛起了一抹笑意。他知道對殷忘塵而言,妹妹的幸福快樂比她自己的更重要。這也是她聽到無憂和嘉斯墜入情網時,會又高興又擔憂的原因。
「嘉斯,」她轉頭對坐在她另一邊的年輕人微笑,「無憂表演得十分出色,是不是?」
「毫無疑問。」嘉斯亦回她一笑,「所有的人都被她迷住了。」
她掃視四週一圈,「的確。」
「這次公演後,無憂將應邀至皇宮的戲劇院表演。」
「你會陪她去嗎?」
「當然。」嘉斯語氣肯定。
殷忘塵靜靜地凝視他一會兒,「無憂就交給你照顧了,嘉斯。」
嘉斯聘出它的弦外之音,這女人是將自己妹妹的一生完全托付給他了。她對他的信任令他心情一陣激盪,「你放心吧。」
殷忘塵點點頭,優雅地站起身,「對不起。」她對身旁的兩個男人褸貌地微笑,「我先失陪一會兒。」
兩人凝望著她飄然的背影。
「她真的是個很美的女人。」嘉斯讚歎著。
韓蔭明白嘉斯的意思,殷忘塵美的不是外表,而是她的氣質及她鍾愛妹妹的一顆心。
「的確。」韓蔭同意地領首。
「你很愛她吧?」嘉斯忽然問道。
韓蔭聞言驚異地揚眉,一雙黑眸瞪視著他。
「何必如此驚訝;難道是我誤解了嗎?」嘉斯微笑,「你不愛她?」
「她是我的妻子。」他語聲沉穩。
「就這樣?」
「或許你該去後室看看無憂了。」他不動聲色。
「你呢?」
「我等忘塵。」
然而,當韓蔭在化妝室外足足站了十分鐘後,他的心臟忽然一陣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