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楊眉
冥王被迎入位於最隱蔽角落的座席,芙洛蓮思女爵親自為他端來了一杯冰礦泉水。
不是任何一種頂級名酒,只是一杯冰水。
許多賓客對芙洛蓮思如此的待客之道感到不解,但冥王似乎不以為意。他飲了一口冰水,漠然地接受眾人的注目。
賓客們悄悄地議論了一陣子,但不久後男人們的注意力重新被殷忘塵吸引,只有幾個女人仍舊以充滿興趣的眸光直盯著冥王。
終於,殷忘塵結束了這首哀傷的b小調。她輕揚起頭,紫灰色的星眸掃過人群;所有的賓客都明白她的意思,下一首曲子將是她今晚彈奏的最後一首了。而且根據芙洛蓮思女爵在一年前訂下的規矩,最後一首她將以歌聲伴隨旋律,演唱的曲子由出價最高的人指定。
所有的男人開始瘋狂地競價。對他們而言,能讓這位拒絕融化的冰霜美人為他們演唱一首曲子,是相當值得誇耀的一件事。尤其是當得標的男人點歌時,她會用她那雙從不停留在任何男人身上的眼眸看著他,那種無法形容的眼神往往會讓被注視者感到一陣奇異的戰慄。因而,他們千方百計只為讓她看他們一眼。
目睹其他人奇特的舉動,韓蔭微一揚眉,「怎麼回事?」
「他們在競標。」坐在他身邊的芙洛蓮思微笑道,「希望得到指定琴師演唱某首曲子的權利。」
「什麼?」韓蔭的語調是訝異地。
「你不曉得,來到這個俱樂部的男人,有三分之二以上是為了看她。」芙洛蓮思舉起酒杯,優雅地經咦一口,「他們用盡各種手段只為博得佳人青睞。」
「所以你想出了這個競價點歌的方式?」韓蔭靜靜地凝視她一會兒,「你是個相當有生意頭腦的女人。」他舉杯向她嘲弄般地致敬,眸光轉向群眾。
今晚的叫價已經到了五萬帝國幣。
「又創紀錄了。」芙洛蓮思輕聲道。
喊出這個價碼的是一個具有子爵爵位的年輕貴族,泛著紅光的臉龐上有著志得意滿的神情,他十分確定今晚殷忘塵將為他演唱。
「十萬。」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輕易地粉碎了他的自信。他轉頭尋找著這個一下子將價碼提高兩倍的男人。
冥王挪雙冷例的黑眸嘲謹般地迎向他。
「你瘋了嗎?」芙洛蓮思號珀色的眼眸盯著他。
「你說呢?」韓蔭毫不在意地反問。
「我無所謂,反正你這筆錢將成為俱樂部的收入。」
韓蔭唇色輕撇,眸光轉向坐在乳白色演奏鋼琴後的殷忘塵,她紫灰色的眸子亦正凝望著他。
「點歌呀!」芙洛蓮思敏感地察覺到兩人眸光的不對勁,禁不住催促著他。
韓蔭朝殷忘塵打了個手勢,示意她隨意演唱。
這個男人花了十萬帝國幣,卻不指定任何曲子。他只是單純地想向人炫耀他無法估計的財富嗎?殷忘塵凝思著,現在她的腦海裡似乎只迴盪著一首曲子,她忽然渴切地想演唱它。
這首流傳於民間的歌謠雖為眾人所熟知,但他們從未聽過有人能將它詮釋得如此令人憂傷,就像歌詞中的主角是她自己一般。充滿無奈的歌詞,在殷忘塵輕柔低啞的歌聲中顯得更加淒涼。
有些感情豐富的女人忍不住眼眶含淚。
當整首曲子在一串琶音中結束時,他們甚至忘了鼓掌,只是怔怔地望著演唱的女主角。
殷忘塵亦怔怔地出袖。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喝了這首民謠,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洩漏了一直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她怎會如此反常?
殷忘塵將眸光轉向坐在最角落的韓蔭,他正以一種充滿深思的眼神直盯著她。她連忙收回視線,無法解釋自己突然的一陣心慌意亂。她起身合上琴蓋,迅速離開俱樂部。
韓蔭盯著她的背影。
「你以乎對她很有興趣。」芙洛蓮思嗓音沙啞地。
韓蔭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反問,「什麼意思?」
「上週末晚上你送了殷無憂一幅名畫,」她吭了一口白蘭地,慢條斯理地,「竇加的「芭蕾女伶」。」
「沒錯。」
「為什麼?」她直盯著他,彷彿想看透他的心思,「你真那麼欣賞她的舞技,還是為了討好她姊姊?」
「討好殷忘塵?」他嘲諷地掀掀嘴角,彷彿覺得她這個念頭很可笑。
「你甚至知道她的名字。」芙洛蓮思的語氣酸澀。
韓蔭輕輕佻眉。
「這個俱樂部的男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頓了一會兒,「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們認識?」
「不認識。」
「那為什麼——」
「我有必要向你解釋嗎?」
他冷淡的語調令芙洛蓮思微微一驚,她知道白已逾界了,在他們「親密」的關係中並不包括過問對方的私事。
她知道韓蔭對情婦唯一的要求是,絕不過間不該過問的事。但今晚她卻在一陣莫名其妙的醋意中犯了他的大忌。
「對不起。」她極力想彌補。
韓蔭微微領首,舉起礦泉水一飲而盡。
「我該走了。」他起身披上質料良好的黑色長大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芙洛蓮思癡癡地凝睬著他,心裡泛起一陣輕微的酸楚。她明白韓蔭的意思,他們之間結束了。她終究還是無法征服這個出眾的男人。
殷忘塵獨自穿過大門。通常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總會有一大群男士搶著要護送她回家,但今晚卻反常得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都被她臉上那層足以使地獄結冰的寒霜給懾服了,沒有人敢上前打擾她。
當她正要開門上車時,面前出現的一道陰影讓她凝住腳步。
她迅速抬起頭,「是你。」語調是冰冷的,紫灰色的眸子射出兩道寒咧的光芒。
「好久不見,要找你可真不容易。」男人以不懷好意的目光回靚她,「你倒是越大越漂亮了。」
她不理會他的問候,「讓開。」
「聽說你在「芙洛蓮思」工作,真有一套,賺了不少錢吧!」
「和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我們多少也算有點關係吧。」那個男人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無憂呢?
她還好吧!」
殷忘塵冷冷地瞪著他。
那男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沒想到這小鬼長大後變得真美,還成為芭蕾新星,風靡翟座黑帝斯城。只可惜當初我沒」
「你說夠了沒有?」殷忘塵忽然無法保持平靜,激動地打斷他,「你究竟想做什麼?」
「何必這麼生氣呢?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啊!」
「我們和你毫無關係,請你用不著費心。」
那男人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還是這麼高傲。」他評論道,目光是猥瑣的。
殷忘塵用力甩開他的手,打開車門就要上車。
「等一下!」那男人猛然抓住它的手臂,用力將她拖離車子,「我話還沒說完呢!」
「放開我。」她揚聲喊,「我要叫了。」
「儘管叫吧!就像你以前一樣,」男人迸出一陣狂笑聲,「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放開我,放開我!」殷忘塵急切地想掙脫他的手,無奈力氣不夠。她開始真正地驚慌起來,腦海裡不斷掠過可怕的記憶。
「不要,不要!」她嗓音尖銳地呼喊著,「走開!離我遠一點。」她劇烈地掙扎著,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男人對她激烈的動作感到相當不耐煩,他用力甩了她一耳光。「你給我安靜一點!」他威脅她,「否則看我等會兒怎麼對付你。」
她依舊使勁掙扎著,男人冷然用力將她往地上一堆。她應聲跌倒在地,抬起雙眸無神地看著他。他拉她起來,雙手緊緊地定住她的身子。
殷忘塵忽然停止掙扎。
「這就對了!」他氣喘叮叮地,撫了撫她紅腫的右頰,「反抗我是沒有用的。」他仰頭大竹夭。
「放開她。」一個低沉卻清晰的聲音壓過了他的狂笑。
他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穿著一身黑的男人冷咧地盯著他。
「你是誰?我勸你少管閒事。」
黑衣男子漠然地瞪著他,自他身上流露出的陰森氣息令他不禁微微打顫。他不自覺地放開殷志塵,轉身迅速離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後,韓蔭將一雙黑眸轉向殷忘塵。她軟倒在地,臉上彷彿陷入魔障般的種情令他一驚。「你還好吧?」
她毫無焦距的眸光彷彿不具生命的娃娃,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清明。
「你的臉」韓蔭驚異地發現她瑩潤的臉頰上浮現正道清楚的紅色指印,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是他打的?」
她沒有回答。
韓蔭仲手拉她站起來。在他放開她的手之後,她的左腿驚地一軟,半跪在地上。
「怎麼了?」
「我站不起來。」她輕聲道,「腳踝扭傷了。」
韓蔭蹲下身子檢視她的腳踝,他試著觸碰她受傷的地方,她緊緊的蛾眉令他亦忍不住微微蹙眉。
「請你——」她猶豫了一會兒,「扶我到我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