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陽光
「你的電話響了,你不接嗎?」
「可是——」花想容遲疑的看了下響個不停的電話,再看看夏爾謙,態度猶豫不決。
她的朋友不多,嚴格說來,只有黃小玉,所以這通電話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她打來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不接應該也沒關係,反正阿玉每次打來還不是跟她聊天而已,又沒什麼重要的事。
「也許對方剛好有急事找你。」見她還不放手,也好心的提醒她。
花想容遲疑了下,最後,才不放心的叮嚀他,「嗯,好吧!那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不能偷偷跑走哦!我接一下電話,很快就好。」確定他不會離開後,她才鬆開手走到茶几旁接起電話。
「喂!我是……嗯……」
夏爾謙趁這時候,悄然無聲大步的朝大門走去,等她發現時,他已經迅速的消失在門邊。
不過,花想容沒時間和他計較,因為剛剛那通電話是殯儀館的人打來的,他們要她別忘了今晚得去殯儀館幫一位死者上妝,明天有場法事要做。
她看了下時間,發現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快十二點,於是,她迅速回到房間拿出裝滿吃飯傢伙的工作包,匆匆趕往殯儀館。
※※※
夏爾謙才剛關上自家大門,就聽到對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然後是一聲重重的關門聲。他打開門正想一探究竟時,就看到花想容像急驚風似的,從對面房子裡跑了出來,焦急的在電梯前等著。
奇怪了,這麼晚了她還要去哪裡?
「慘了、慘了,今天又要熬夜了。」她邊走邊念,手肘上掛著一個大大的黑色袋子,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正努力的想伸進另一隻外套的袖子裡,等她穿好外套時,電梯也剛好來了。
夏爾謙見她嘴裡唸唸有辭的走進電梯裡,一時好奇心大起,突然有股衝動想知道她等會要去什麼地方。
於是,他轉身抄起桌上的鑰匙,尾隨在她後面。
因為花想容一心急著趕到殯儀館,完全沒發現有人跟在她的後面。
不一會兒,夏爾謙也開著車子離開停車場,他一路跟著她開上辛亥路,所幸此刻馬路上的車輛十分稀少,所以他可以很輕易的就看到她的車子,而不用怕會跟丟。
為了以防萬一,他讓自己的車子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免得被她發現自己的跟蹤。
說真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這麼衝動。
向來不喜歡和別人扯上關係的自己,居然突然轉性去跟蹤一個女人,想來就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此刻他坐在車子裡也是事實,完全不容他狡辯。
跟了一段距離後,夏爾謙發現花想容的右邊方向燈忽然閃了起來,他立刻也跟著準備轉彎,當他發現她居然把車直接開進殯儀館的停車場裡,一雙濃眉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
難道是她的家人還是朋友過世了?
注意到她開門走下了車,他立刻把車停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個停車位上。
見她加快步伐的走進其中一棟建築物裡,他坐在車子裡,心中忽然有些猶豫起來。
也許她不希望被別人知道她的私事,理智這麼告訴他。
然而情感卻告訴他,也許現在的她正哭得很傷心,需要有人陪在她身邊,安慰她,給她鼓勵。
夏爾謙眉頭深鎖,感情與理智在心中不斷地拉鋸著,不一會兒,天空又開始飄下雨絲,坐在駕駛座上的他,終究還是敵不過心中那份對花想容的掛念,打開車門下車。
忽地,一大點雨滴滴落在他的臉上,方才心不在焉的他才注意到外面正在下雨,他想起剛剛花想容並沒有拿傘,於是返身回到車裡尋找。
他很快便看見上次會借給她的那只黑傘,他把它拿出來後,重新鎖上車門,大步朝剛剛花想容進去的那棟建築物裡走去。
進去後,他驚訝的發現裡面居然已佈置成一個靈堂,如果說她的親人或朋友才剛過世,這樣的辦事效率未免也太快了。
正當他靜靜的打量著靈堂四周時,負責看守的一個老阿伯發現到他,連忙走過來詢問:「喂,先生,你在這裡做什麼?」
三更半夜跑來這裡,該不會是想偷東西吧!
「嗯,對不起,請問一下,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走進來?」
「女人?」老阿伯手按著腰,猜想他可能是來找花想容的,便指指靈堂後面,「她在那裡面,你自己去找她吧!」
說完後,他又回到剛才的位子上,繼續打盹。
「謝謝。」順著他剛才指的方向,夏爾謙越過空蕩蕩的大廳來到後面的一小間房間,發現裡面有幾個人正在折紙元寶,應該就是死者的家屬吧!
那些人也看到了他,其中一個看來二十多歲的男人站起來走向他問:「對不起,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找一位姓花的小姐,不知道她在不在這裡!」夏爾謙雙手插在口袋裡,客氣的詢問道。
「花?」他們是姓盧的,哪裡有什麼姓花的。他正想告訴他沒有時,忽然想到今天來幫阿公化妝的人,好像就姓花,遂開口說:「我想你可能是來找那個化妝師的吧!她就在那後面,你自己過去找她吧!」說完,他又回到剛剛的地方繼續折他的紙元寶。
化妝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夏爾謙帶著困惑的心順著走道往前走,繞過一具棺木後,果然看到正坐在椅子上幫死人化妝的花想容。
「呃,你……」原先想好的一大堆安慰話語,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那一剎那,全都化為泡沫消失在空氣中。
熟悉的聲音傳人花想容的耳中,她怔怔的抬起頭,看到夏爾謙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她動作倏地一頓,隨即驚訝的瞪大眼睛。
「咦,爾謙,你怎麼會來這裡?」說真的,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他,這實在讓她有些驚訝,她想了想後,戴著手套的手忽地向下一指,指著躺在檯子上的亡者,「難道你也認識他嗎?」
不會吧!這世界上真有那麼巧的事?
「你在這裡做什麼?」稍微恢復鎮靜後,夏爾謙緩緩走到她身旁問道。
「做什麼?工作啊!」花想容有些不太瞭解他說的話。
「工作?」
「對啊!我是專門負責幫亡者化妝的化妝師,當然啦,我偶爾也會兼些別的工作,但主要的工作還是這個,怎麼,我沒告訴過你嗎?」她有些後知後覺的問,壓根忘了兩人從未談過這件事。
「沒有。」夏爾謙沒好氣的冷冷道。
她該感謝他的心臟比別人強,又看過不少的死人——以前在醫院裡的時候,不然,相信任何人像他這樣突然看到她剛剛做的事,難保不會當場嚇出病來。
「是嗎?」她側頭想了下,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說過耶!
「嗯。」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其實,她本來就沒打算瞞他,現在他自己知道了也好,省得以後她再多費唇舌告訴他一次。
他對她翻翻白眼,「你說呢!」難不成現在站在她面前,跟她說話的人是幽靈嗎?
「嘿嘿嘿。」照一般常理來說,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都沒辦法像她這般輕鬆自如的跟人閒話家常吧!
不知道她是真的神經太粗了,還是根本就沒感覺,花想容就這麼和夏爾謙聊了起來。
「對了,你還沒說你來這裡做什麼!」她一邊輕鬆的跟他聊天,一邊拿著粉撲在亡者臉上輕輕的拍著,動作十分熟練。
「我擔心你。」他沒想到自己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俊俏的臉孔微微閃過一絲困窘。
「擔心我?為什麼?」她渾然不覺的問。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知道事實後,他怎麼也不可能老實說出自己先是由於好奇,後又因為誤會她家裡的人還是朋友出了事,所以才跟來這種白癡的話。
「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關心的不是嗎?」
平淡的語氣聽不出一絲異樣的情緒,然而,他那雙灰藍色的瞳眸卻隱隱洩露出他心中真正的感覺。
「是沒錯啦!」可是她怎麼覺得這話從他口裡說出來就是不太搭調。
「你還要工作多久?」
「嗯,大概再半個小時吧!」花想容看了下手錶,想了想道。
「我等你。」夏爾謙突然意識自己最近似乎常常說這三個字,這是表示什麼呢?
「哦!」有了第一次經驗,花想容這次很自然的點點頭道。
「我到那裡等你,你好了,就叫我一聲。」夏爾謙指了指身後的門道,然後,往外走去。
「嗯。」望著他倚在門邊的高大身影,她心中充滿一種甜蜜的感覺,第一次體驗到有人等著自己是件那麼幸福的事。
第六章
許多事似乎前生就已注定躲不開、抗拒不了何不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