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揚若
夜雪不解。「既然她都等了我這麼久,怎麼又肯忽然離開?」
夜宇只是說明憶初離開的原因。
「原來是情場失意。」夜雪嘴角微揚地看著他。
「你呢?怎麼在這裡擔擱這麼久?」夜宇不想再談憶初。
夜雪歎了口氣。
「我已經知道堡內的奸細是誰了,只是還沒找到足夠的證據,沒辦法把他揪出來。」
夜宇黯然。「不用找了,妍兒已經離開寒松堡。」
夜雪杏眼圓睜!「妍兒?你的那個妍兒?」打啞謎嗎?她實在不懂他的意思。
「你說的奸細難道不是她嗎?」夜宇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夜雪搖頭。「是方叔叔。」她自幼這麼叫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夜宇愕然!
「二當家?」那妍兒……
「嗯。這是我藏身在六王爺書房裡時偷聽到的。可惜我還找不到證據,現在回去指證他,我沒把握讓大家信服。」難就難在方毓位高權重。雖然她在寒松堡受愛戴的程度不下於他,但她仍不敢冒險。
夜宇打了個冷顫,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預料。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著對夜雪說了妍兒的事。
夜雪凝神思考,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妍兒真的動手殺人嗎!」
「嗯。」他也不想,但這是事實。
「不,不對。」夜雪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一時又找不出破綻。「你說六王爺的信上提到瑛瑚是妍兒幫忙綁走的?」
夜宇點頭。
夜雪蹙眉。
「可是我聽到的不是這樣……」不是方毓把瑛瑚綁到這兒來的嗎?但妍兒又確實為了那兩封信殺人滅口……「看來只有救出瑛瑚才能知道真相究竟為何了。」
夜宇並不樂觀。「我來這裡探過幾次,但無論如何就是找不到羅姑娘被囚在何處。」他甚至懷疑羅姑娘早已遭到不測。
夜雪向來機智聰慧,但關於這個,她只能搖頭。「這也是我遲遲未歸的原因之一。就像你說的,我找遍城西別館也找不出瑛瑚被關在什麼地方。也許,根本就不在這裡。」
夜宇沉吟了會兒。「乾脆我們用換的。」
「清波玉璧嗎?羅叔叔不會肯的。」夜雪反對。
「我的意思是,抓個六王爺的人來換。」
雖然這麼做等於正面和官府宣戰,於寒松堡可能後患無窮,但先前消極的對抗並未使他們知難而退,反而變本加厲。既然官府都沒有官府的樣子了,那他還忌憚些什麼?何況經雪兒一提,他回想起來果真是二當家一力主張不要正面得罪官府,消極回應便罷。現在想想,這恐怕都是別有居心的作為。
夜雪仔細推敲,也覺可行。「就梁書遠吧!既然決定下手,就要找個六王爺不得不換的人。」
兄妹倆的想法不謀而合。「就算他不換,也會要方毓設法營救。只要能讓方毓掉進陷阱,到時就有證據舉發他了。」
夜雪點頭。「那你一切小心了。」取了紙筆寫了封信。「你把這交給羅叔叔,他看了會配合你的。」
夜宇接過。「你什麼時候回寒松堡?」其實她已經沒必要再留下來了。
「至少也得等到你動手的那一天,以免現在回去引方毓起了戒心。我正好再探探瑛瑚的下落,如果能先救她出來,就更加萬無一失了。」不過她知道希望不大,如果這麼容易能找到,又何必等到現在?
夜宇點頭。「你也保重,萬事小心。」
從門縫確定門外沒人後,旋即飛身離開。
***
妍兒依稀聽到為她忙碌的聲音,也感覺到旁人濃濃的焦慮。她的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讓她難受得無法深睡。這情形持續了好久,也不知究竟過了多少晨昏,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勉力睜開眼,躍入眼簾的是啟叔啟嬸擔憂的容顏。
薛啟首先發現她閃動眼睫,高興地喊:「妍丫頭醒了!阿影快來!」
薛影幾乎在話說完的同時衝進房間,一邊問著:「醒了?現在還好嗎?沒啥大礙了吧?」
啟嬸扶她半坐起,見了她的憔悴不禁又紅丁眼眶。
妍兒沒想到還有回到拈然居的一天。見到三位親如父母的長輩,想到連日來的委屈,眼淚奪眶而出,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三個看了心疼,啟嬸更是陪著她落淚。
薛啟替她把了把脈。「別哭了,你現在情緒不能太激動,有話慢慢說。」
「妍丫頭,怎麼弄成這樣?告訴影叔發生了什麼事。」
妍兒仍只是哭,薛影就更急了。
「別淨顧著哭呀,夜宇呢?他出事了嗎?」不能怪薛影著急,照理來說,夜宇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妍兒,但今天妍兒卻傷成這樣回井霞山來。他在曉蒼林發現她時,她虛弱得只剩一口氣在,陷入嚴重的昏迷狀態。那夜宇呢?該不會遭到什麼不測吧?
妍兒搖頭,卻輪到薛啟不解。
「那他人呢?他知道你受傷嗎?」關於妍兒的掌傷,其實他心中有個更大的疑問。
妍兒點頭。
「那他怎麼讓你自個兒回來?這孩子也真是的。」啟嬸的口氣已帶著責難。
「他不會關心的……」妍兒話雖出口,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痛。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是疑問。
啟嬸柔聲道:「怎麼這麼說?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像他的心頭肉似的,他怎麼可能不關心?」難不成這兩個孩子鬧彆扭了?但依夜宇的個性,就算妍兒使了小性子,他也不會和她認真才對啊!
妍兒淒苦地閉上眼。「不再是了,我們已經解除婚約。」
薛影聽了多少有氣,但又不知道話是真是假。「胡鬧!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夜宇呢?他也由著你胡來?」
妍兒多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醒了就沒事了;可不管她怎麼努力,就是醒不來呀……
睜眼看著影叔,串串珠淚從方才就沒停過。
「是啊,婚姻大事豈可兒戲?我和宇哥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他甚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們的婚約本來就像個兒戲……」妍兒泣不成聲。
薛影自然還不知她的身份,只能從那句父母之命推敲。委婉地問:「羅家小姐給你難堪了是嗎?」
妍兒搖頭。
說來諷刺,在寒松堡的那段日子,只有瑛瑚待她親切。那日她傷心欲絕地離開寒松堡,忘了方毓還等著她去救瑛瑚。現在想來對她實在抱歉,只能默默祈禱她逢凶化吉了。
「那究竟……唉!夜宇呢?我找他問去。」瞧妍兒是不肯說了,夜宇不知是不是還在寒松堡?他最好有個好理由解釋眼前的情況!
妍兒急急拉住薛影的袖子:「不!別去找他!影叔,求你別去找他……」若影叔去找宇哥,知道了她「殺人滅口」的事,那影叔會怎麼看她?不!她不要這麼快就在他眼裡看到冷漠。
「可是你——」
「阿影。」薛啟示意他別再追問,轉而對妍兒道:「你再歇會兒吧,你啟嬸會在這兒陪著你,我給你煮藥去。」替她拉好被子。「放寬心,什麼都別想,安心把身子養好再說。」
看著她閉上眼,才同薛影一起離開。
***
「大哥,妍丫頭醒了就沒事了吧?」薛影跟到藥室,擔心地問著。
薛啟小心地照看著藥的火候,邊回答他:「這很難說,她血中有噬血無常的殘毒,重傷後體力又耗損過劇,心肺都受到損傷,幸好我已煉成千露百草丹,否則即使是華佗再世也難令她活轉過來。」
「丫頭血中帶毒?」
「嗯。依我推斷,應該是放血後體內歹毒未消。在平時可能無妨,多做休養並配合藥方,只需一段時日餘毒便可盡褪。可她過分透支體力,毒性便又發作了起來。」唉,妍丫頭這趟下山到底受了什麼折磨?
「何時才能肯定丫頭會沒事呢?」
薛啟微歎。「她到我手裡時雖已危在旦夕,但我有絕對的把握治好她。但剛才聽她提夜宇的事,似乎已萬念俱灰,這對她是很大的致命傷。唉,醫道再精,也難醫心哪!」
薛影也皺眉。「兩個孩子好好地下山,現在卻弄成這樣……」
「還有一件事。」
「怎麼?」
「妍丫頭肩上的傷,是皓影掌法傷的。」薛啟沉重地道。
「不可能!」薛影不信。夜宇怎麼可能傷害妍兒?
「我雖然不曾習武,但我能辨別各種掌傷。各門派的掌法不同,掌傷也各異,你們練的皓影掌法看似靈動,但內勁極強,比之一般重掌更易起瘀聚氣。不過……也可能是我孤陋寡聞,說不定另有其人的掌法也是這般……」要說夜宇會出手傷妍兒,無論如何他都說服不了自己。可是那掌傷……唉,那掌傷……
「我還是下山找夜宇問清楚。丫頭那邊你們先安撫著,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吧,我會盡快回來。」薛影已經管不了妍兒為何不讓他去找夜宇。他以為弄清楚這件事比妍兒鬧情緒重要多了。
薛啟也贊成。「這樣也好,看能不能把夜宇帶回來。小兩口有什麼誤會解釋清楚就好,有夜宇陪著丫頭,她會復原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