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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頁 文 / 衍衍

    「我從沒告訴你我曾在吊床上做愛。」

    「有,你有,在我們登船的頭一晚。」

    「你問我是否曾在吊床上『做過它』。既然當時我們正準備就寢,而你又沒有明白定義『它』指的是什麼,因此我很自然假定你指的是『睡覺』。後來你又問吊床在哪裡,我就說是在我的陽台上。討論結束。」

    「天殺的,你根本很明白我指的是什麼。你知道我對睡覺不感興趣。當我們在瀑布下時,我問你是否曾和某個幾乎不認識的男人在陽台上搞,因為你說——」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我也知道你滿腦子想著性這檔子事並非我的錯。那次我說自己從未在陽台上和陌生人做愛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我從未和任何人在陽台上做愛。現在,你肯閉嘴,讓我睡一覺嗎?」

    「不,」他說。「我要過去勒死你。」

    「脾氣真壞。」她輕斥,在黑暗中偷笑。柏恩可笑不出來,簡直氣得冒煙了。她是故意的,用那些謊言折磨他,明知他嫉妒得幾乎無法忍受。男人們毫無疑問地,在碰上那些所謂的「溫和灼另一性」時是處於極端的下風,女人們掌握所有的王牌。當然,大部分女人不像薛婕安那樣邪惡,她知道該按什麼鈕來對付他。他伸手去搖她的吊床。「好吧,這次別再給我敷衍的答案,只要最簡單的實話。你在美國是否與任何人有任何惜感上、肉體上的關係?」「實話?」她問道。

    「對,實話。」他撐起身子。

    「我至少已經六個月沒和任何人約會。」

    「太好了。為什麼?」他的口氣聽來震驚無比。

    「因為在我忙得昏天暗地時,寧可獨處也不要應付別人。還有我對性一直不是非常感興趣。」

    「鬼話連篇。」他爆出這句話。「你的手根本一刻都無法離開我身上。」

    「那一定是因為你處事的優雅方式。」她譏嘲地說道。「晚安,我要睡了。」他開始輕擺他的吊床,好讓心情恢復。她顯然正為他瘋狂。

    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他們在達塔大沙及四名勇士的陪伴下離開,三小時後抵達河邊。勇士們無誤地領導他們到達原先停船的地點。柏恩見到其中一艘已不見,並未太驚訝,就算兩艘都不見也不會。他唯一擔心的是柯、杜兩人已搶先他們登上一艘船,在某個變道等待來一次突襲。守在這附近等更有可能;或許他們正在某處監視著這一幕,但不願和亞諾馬米人在這兒對上。只要有一名勇士逃離,柯、杜兩人麻煩就大了,因為他們無論在叢林求生技巧或知識上都絕非印地安人的對手。但藏在這裡的補給晶及竹筏都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因此柏恩對他們的安全較為放心。如果柯提文真的駛走了第一艘船,絕對會順道帶走補給品。他們裝載了部分補給到其中一艘竹筏。柯、杜兩人或許會取得其餘的補給,但換個角度來想,也有可能是派比及其他人用上它們。這一點無法預測。道過再見之後,柏恩啟動引擎,緩緩將船倒出小灣並駛入河道。婕安揮著手直到船駛出諾馬米人的視線。

    杜雷蒙躲在高出他的頭好幾尺的草叢中,以免那群瘦巴巴的小不點雜種們發現他的行蹤。在力量上,他們並非他的對手,但那些毒箭令他們佔了上風。

    他一直驅策著自己的體力極限,努力想搶先抵達船灣,而他辦到了。但他既然手無寸鐵,便無必要等著突襲路柏恩,在這地方也沒辦法弄來另一支槍。於是他只是駛走另一艘船,將它藏匿在較遠的一頭,等候姓路的和那女領隊現身。他本想裝載些補給,但及時發現那將露出破綻,而使路柏恩更加提高警覺而已。

    他現在只需跟著他們順流而下,等待著機會直到他能弄到一件武器。一旦他們抵達來往船隻較頻緊的水域,他便能跳上一艘商船並偷走它。到時路柏恩應該會較鬆懈,不會太過注意。只要幾發快彈,鑽石就會是他的了。杜雷蒙強迫自己等一個小時,給亞諾馬米人充分的時間離開這一帶,並確定自己會在準備好之前碰巧遇上其他的船。一小時的船程必要時不難追上。

    除了搞丟手槍一事外:杜雷蒙相當滿意事情的進展。從柯提文告訴他姓路的找到鑽石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夠想到其他的事。若他能把鑽石弄到手,就能穿漂亮衣服和配戴金銀珠寶,就像電視上那些人一樣。他會買部大美國車在瑪瑙斯裡兜風,人們會畏懼他。他再也不必在警察追捕他時往上游藏匿,他只需花筆錢賄賂,他們就會放過他。

    他夢想著鑽石,雖然未曾見過它,但他著迷地沉醉在腦海裡的那個影像。它看來會像片冰,形狀就像那些鑲在時髦女性戒指上的鑽石一樣,或甚至更大,在太陽下看著它會令他睜不開眼的那般閃亮。他這輩子從未像渴望這顆鑽石一樣想要過任何東西。姓路的不配擁有它。他會殺了姓路的,而且陶醉在過程中。婕安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平頂的蔭涼處掛上一具吊宋並優雅地躺在上面。

    柏恩轉身看她,釋然於他們終於再度獨處。他很高興他們遇上亞諾馬米人,但同時又覺得自己的穩私彷彿被侵犯了。他喜歡他與婕安獨處的想法。

    「船長對他的船員期待一些支援。」他說道。

    「這個船員決定明天再開船。」她說完,閉上眼。

    「今天有什麼不對?你昨晚睡得夠多了。」

    「我在經期的第一天總是覺得疲憊且不舒服。」她解釋,仍閉著眼。

    柏恩在一片沉默後凝重地開口。「原來如此。這並不表示你的經期開始了,你只是陳述在經期的第一天會覺得累且不舒服的事實。你仍在懲罰我,對不對?」

    「我的經期是開始了,」她直言道。「而且我可沒有能力掌控它來配合你那些過分的行為。」

    柏恩再看向她,這才注意到她的眼袋。她不是在說笑。他突然覺得驚慌,繼而關切起來。「你有沒有藥可以服用?我能做什麼事讓你覺得好過些?」

    她這時睜開眼,對他一笑——真正的笑,不是那種令他發抖的笑。「我沒事,只是覺得累。如果真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叫醒我,我保證明天會覺得好多了。」

    他不能離開舵——在這一帶不行——否則他會擁她入懷呵護她,直到她入睡。他總是有股想寵愛她的古怪衝動。而這簡直荒謬極了,因為她是他見過所有人——包括男人或女人——當中最能幹、最頑強的一個。

    他說:「它通常持續多久?」

    「什麼?我的經期,還是你以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阻止你,只要興致一起就想和我做愛的奇想?我的經期持續四到五天,至於你的奇想,我還沒見到它有終止的候。」

    他咧嘴一笑。啊,他多愛她這麼伶牙俐齒地和他說「不知道你是打哪兒學來月經來潮時不能做愛的念頭」

    「因為我不想、』不要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我想它決定了一切。」

    他口氣中的遺憾令她低笑出聲,更舒適地偎進吊床。「對了,若不是你表現得那麼明顯以為自己會吃閉門羹,根本沒想到拒絕和你去『散步』。謝啦,我本來是想在的食物裡動手腳的。」

    有一會兒,他愣在那兒,繼而放聲大笑。「下一次,甜心,運用你自己的判斷。」

    「我是啊,」她得意地說道,再次合上眼。「我知道如在碰上個好主意時,認出它的高妙。」他仍然在低笑。「好好睡一覺,甜心。」「謝謝,我會的。」

    幾分鐘後他再度回頭,看到意味著熟睡的均勻呼吸,露出微笑。即使在她撒潑、發飆時,都比他過去任何時來得有趣。他會想出一個法子讓她留在瑪瑙斯。那個晚上她睡在他懷裡。原本她以為他們又會睡在吊床上,但他鋪開睡墊,惦記著她不喜歡睡覺時毫無屏障隔絕那些到處遊走的小蟲,因此掛起蚊帳形成一個小帳篷。她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幾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他們離開山區後馬上覺得熱氣逼人,雖然分開睡一定涼爽許多,可是兩人都未曾如此建議或移動位置。隨時碰得到他,讓她感到更快樂,雖然她也喜歡逗弄或激怒他,但他的擁抱仍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大約只剩一個星期了。他曾說回瑪瑙斯所費的時間會比上溯時來得短,因為他們順流而不是逆流。她要盡可能抓住能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一旦他們抵達瑪瑙斯,事情的變化將會非常快速。她得做完她必須做的事,然後返回美國。

    但此刻她躺在他懷裡。

    他們再度回到船上,使得每一件事變得如此簡單,讓她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幾乎感覺像在度假;而原本看來簡陋和不合用的衛浴設備,現在顯得非常的豪華。在酒精燈上煮東西則是另一項快樂,即使食物的種類有限卻令人滿意,因為他們能悠閒地享用每一餐。他們各有一套換洗衣物,那是跟補給品留在一起以備不時之需,而且她有私人用品。生活雖然簡陋,但卻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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