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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 文 / 衍衍

    他們幾乎就像置身一道瀑布之下。雨水不斷拍打著她,令她的肌膚刺痛,她側仰起頭,緊閉著眼站在那兒,讓雨水奔流過她的頭髮,噢,她多希望現在在手上能有塊肥皂!這是世上最激奮人的淋浴——利落而狂猛。她的乳頭在冰涼的沖刷下緊繃。

    一種美妙的自由感油然而生,就像她那一次看到柏恩像個俊美的原始人般在瀑布下洗澡時,所強烈感受到的美感。她赤裸裸地站在這片地球上最大的雨林中央,它的生命力正自天上朝她傾注而下。風在頭頂上的樹林間呼嘯,電光閃過而雷聲迴響在她四周。他們這麼做其實很危險,雨林裡其他的生物全找地方躲了起來;但它同時也是令人興奮的,令她高興得想大叫。她舉高雙臂,如此雨水能更自由沖刷她每一時肌膚。她有點暈眩地覺得她這一生中,再也不會有一次洗澡的經驗——不論多奢華——能及得上這次這麼偉大。

    「再一次,」他低語。「我要再感受它一次。」

    片刻之後,她懶洋洋地說:「我們在滴水。」

    整個雨林都在滴水,水氣向上蒸發,包括他們過熱身軀上的零星濕濡。他繼續抱著她,她則滿足於停留在那兒。「我不能動,」他終於貼著她濕發低喃。「只要我一動,我就會摔倒。」

    她忍不住咯咯笑。

    「你覺得好笑,是不是?」他開始慵懶地愛撫她的臀。「只要我是在上面就無妨。」

    「嗯——」有好幾分鐘他只能發這種低沉的哼聲,除此之外就是他徐徐平穩下來的呼吸聲。她以為自己就要睡著了。

    「如果我努力站穩了,你能解開你的雙腳嗎?」「或許。」「機率多少?」「百分之五十。」「表示輸贏各半。」「對。」』

    「如果你不能辦到,我們大概得再戰一回。」

    他八成可以,但婕安不認為自己想再來一回。她不記得她這輩子會感覺如此滿足,所想做的只有找個地方縮起身子睡個長覺。她遺憾地解開雙腳,滑下他的臀部,他們的身體同時解扣。他小心地將她放回地面,直到確定她的腳能支撐住她才鬆手。有一會兒,她靠著他不穩地走著。在一路走回帳篷的幾尺路上,兩人不曾放開對方。他連一分鐘都不願放她走。激情過後仍令他微眩,其強烈教他幾乎不能相信它才剛發生過。

    他們用手盡可能擦乾身子。他把他的手帕放到一叢滴水的灌木下浸濕,婕安便用它來擦拭自己。等他們開始著衣,急劇上升的熱度使他們的皮膚只剩微濕。

    當柏恩突然在她身邊一僵時,她幾乎整裝完畢。「別怕。」他輕聲道。

    她的手凍結在襯衫扣子上,警覺地猛抬頭。在不到十尺之外,站著幾名印地安人,在矮樹叢的掩蔽之下幾乎不得而見,注視著兩人的神情莫測高深。他們僅著丁字褲,全副武裝著弓與箭,長直的黑髮在腦後紮成一個髻。他們靜立在那兒,黑眼未曾遺漏眼前的一切。

    「是亞諾馬米人。」柏恩依舊以低沉的聲音說道。

    「有敵意嗎?」

    「看他們與白人有多少接觸,而且是哪種接觸而定。通常他們不太仇視白人。」

    「我們怎麼辦?」

    「看看他們要什麼。」他小心地把手移開手槍。那是一隊獵人,六歎長的箭尖全塗上毒藥——大概是氰化物——不是他想沾染的東西。他用他們的語言與他們交談,其中一名最年長的亞諾馬米人——一頭漸灰的髮色,看來頗具威儀——回答。

    幾句話下來,她看得出那群印地安人放鬆了,嚴厲的五官轉化成微笑。那名灰髮男人說了什麼,雙手拍了幾下,他們全都笑了。

    柏恩也發出低笑。

    「什麼事這麼好笑?」她問道。

    「噢,沒什麼。」

    再也沒有任何話能令她更狐疑或更好奇。「什麼事?你最好告訴我。」

    「他只是在猜我們為何在雨裡『那個』,而不在我們有趣的『摩洛卡』裡——那個字是他們話裡的『房子』,我們話裡的『帳篷』。」

    當婕安明白原來有那麼多津津有味,又不得其解的人目睹他們做愛,她感覺自己整個臉熱了起來,但又同時有股放聲大笑的衝動。「那個?」她無力地問道。

    柏恩的眼裡滿蘊笑意。「是啊,你知道的。,』他輕拍雙手,一毫不差地重現兩具濕濡胴體在堅定韻律下撞擊的聲響。「那個。」

    她飛快掩住嘴,但笑聲仍然逸出。亞諾馬米人又開始笑,友善地與她同樂。

    他看來頗為沾沾自喜。「我想他們對我的……就說是『表現』及技術留下深刻的印象。」

    「閉嘴。」她驚喘道,試著壓下笑聲。「否則我會給你的臉『那個』。」

    他的表情變得一種純粹的狂喜。「真的嗎?」

    那族亞諾馬米人很樂意表現他們的好客精神,於是柏恩決定拒絕和他們走的侮辱,會比讓柯、杜兩人先他們一步抵達船隻處來得危險。印地安人護送他們到「摩洛卡」——那座全族人同居的公共屋舍。它是座龐大的圓形茅草建築,自空中無法偵測得知。柏恩發現人數相當少,只有五十人左右,然而所有的部落人數很少超過兩百以上。

    所有居民皆湧出來招呼這兩名客人。裸身的棕膚孩童們害羞地傻笑,女人們則巧妙地隔離了婕安及柏恩,後者被男人們簇擁向另一個方向。

    「我該怎麼辦?」婕安叫道,好奇但有點驚慌。

    柏恩回頭對她咧嘴一笑。「微笑,讓自己看來漂亮。」「謝啦。」她嘟囔道,然後接受他的建言:對女人們微笑。她們的年齡層從一名乾癟、無牙的女族長到胸脯結實的年輕少女都有。這些女人全裸著胸;事實上,全族的人沒有一個穿著類似上衣的東西。男人們穿著一種在臀背上打結的纏腰布,女人們則穿著綴有許多繩線的緊身褡——臀部光溜溜地呈現。

    她一句也不會說他們的語言,但很高興發現她們當中有幾個人懂得一些葡萄牙語,因此基礎的溝通不成問題。很顯然此刻適逢她們備餐的時刻,而她們也很高興在工作時有她作伴。沒多久,她便被請到地上坐——懷中抱著個嬰孩,還有兩個剛學步的娃娃在她腿上爬來爬去。

    男人們和柏恩又出現,看來心情都很好。吃飯時,他對她眨眨眼,但仍與男人們同坐。她繼續和那個寶寶玩,一邊吃著由魚、麻尼芽科和新鮮水果組成的簡單餐點。她知道麻尼芽科這東西,它是一種管裝植物,是絕佳的碳水化合物來源,也是他們的主食。它同時也是絕佳的氰化物原料,用來塗染他們的武器。就像只綠頭大蒼蠅一樣,一個人必須知道如何處理麻尼芽科,否則食用它就是你生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既然沒有人毒發,她便假定它已被正確處理過了。

    餐畢,柏恩走過來並在她身邊盤腿坐下。「嘿,你這麼做看來相當自然。」他說道,搔搔嬰兒的腳。

    她朝他投以最甜美的一笑。「很高興你這麼想因為我把避孕藥留在石城那兒。」她並未費事告訴他她一直處於週期尾聲,因此懷孕的機率非常小。她相信月經這幾天隨時會來,只希望能趕在它之前登船。

    令她驚訝的是,柏恩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良久,而非她預期中的驚惶。「你介意懷我的孩子嗎?』,

    她的笑容褪去,低頭俯視腿上那個喃喃自語、不停扭動的嬰兒,臉上表情不自覺地變得更柔和,然後看向他。「等它真的發生了再談這件事。」她終於說道。

    他一點頭,改變話題。「我們今晚就留在這兒。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但他們此刻似乎很友善,我不希望它有所改變。反而和他們在一起夠安全。」

    「萬一柯、杜兩人搶先我們登船呢?」

    「族長說他和一些人手明天會帶我們去河邊。我們比我想像中的更接近河流一些。他們似乎認為能找到我們停船的地點——該死,我們上岸時,他們八成監視著。我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還可能有人正追殺著我們。達塔大沙——族長——說他們會保護我們直到離開。在那之後,就全看我們自己了。」

    「再一次。」她說道。

    「對。在這裡停留是我們必須冒的險,因此我們乾脆順應形勢。留在這裡,我們會有機會用他們自製的肥皂清洗一番,而且真正地洗我們的衣物。」

    「在等衣服干時,我們穿什麼?」她禮貌地問道。

    那個邪惡的笑立刻閃現。「和亞諾馬米人穿的一樣。」

    第十六章

    如果他以為她會顯得狼狽難堪,她會做給他看。她的專業訓練教她平心靜氣看待其他文化,因此她並不抗拒。相反地,她高興地和那些女人前往雨林隱密的水塘,這是當天第二次褪去衣服,縱身躍入池中。進塘不過五分鐘,一個小孩跑著拿來一包非常熟悉的東西——柏恩的衣物。婕安驚奇他是如何聰明地使自己佔上風——知道在他當著全村的面前要求她時,她絕不會拒絕。倘若她真的拒絕,這些人會無比震驚。因為在他們的文化裡,每種性別、每個人都有其職責,履行它們是天經地義的事,無須爭辯。事情就是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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