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顏淨
「給他一把劍。」齊漠昀平淡地再度開口,臉上看不出喜怒。
「謝莊主。」他的高興,看在齊漠昀眼中,就像一場鬧劇。
齊漠昀緩步走下台階。「動手吧!你習慣用劍或空手都隨你。」
「啊!」梁陰不明究理地呆立當場。
「你不動手,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齊漠昀的眼中直射出一道道冷光。
掌隨聲而至,齊漠昀一掌綿柔地拍在仍搞不清楚狀況的梁陰身上,梁陰身軀立刻飛至屋頂而後軟軟落下。
「為什麼?」猶不知原因為何的他,瞪大了眼睛撫著胸,虛弱地問道。
「因為艾飛雪是我的人,誰傷了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把他立刻丟下山崖,我不想再見到這個人。」齊漠昀面無表情地命令道。
「不——」梁陰的哀嚎聲在大堂裡迴響著。他立刻快速地被人拖至山崖推落。
「我不問為什麼這次的行動只有飛雪和姜蜊。我也不會過問我不在莊中時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次的事件若再發生……」齊漠昀並未將話說完,只是唇畔露出冷酷的笑。
他確定自己並不愛飛雪,齊漠昀在心裡再次強調道。可是不愛她並不代表誰都可以傷害她。飛雪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否則就是向他宣戰。
列位堂主想著片刻前慘死的梁陰,心中不由得一陣驚悚。
冷心居中,夢中的飛雪唇角掛著柔笑。
在夢中有一個現實生活絕不會有的溫柔漠昀,他擁著自己、喚著自己的名字,要她不能死,要她永遠留在他身畔,說他沒有對自己生氣,要她好好地休養……
第五章
飛雪一連昏睡了三天,沉入夢鄉的她,臉上始終掛著笑。
三日來,齊漠昀未曾離開她身側,看著她在夢中,哭時笑時始終不離口的竟是自己的名字。在她心中,自己真有那麼重要嗎?齊漠昀思索這個問題時,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眉頭亦寫著憂愁。
「嗯……」飛雪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飛雪,醒了嗎?」齊漠昀立即收斂心神,正色地道。他還是不習慣在他人面前流露情感。
飛雪睜開雙眼,呆呆地看著床側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仍是一臉的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她多希望此刻她仍在夢中,至少夢中齊漠昀的溫柔是真的,夢中的齊漠昀愛她,而非為了利用她才對她好。
然而,夢中的齊漠昀終究帶不回現實中。
看著飛雪排拒的動作。霎時,齊漠昀竟有一種不知名卻難受的感覺。
「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去叫大夫來替你看一下。」齊漠昀替她拉好被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踏出房門時,他回眸定定看了飛雪一眼,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仍只是搖搖頭轉身離去。
那天之後,齊漠昀一有空即陪在飛雪身邊,看著她喝下一碗碗的湯藥,盯著她吃下大量營養的飯菜。莊中的人皆暗暗納悶,莊主從不曾對哪個女人如此溫柔,包括未來的莊主夫人厲墀僅,還好厲小姐前些日子事先離去了,否則情何以堪啊!
而齊漠昀卻仍沒有察覺,他早已愛上艾飛雪的事實。
面對齊漠昀的溫柔,艾飛雪卻只是一抹冷然的微笑,彷彿在看一場笑劇,她只是戲外看戲的人兒,一切事不關己……
※※※※※
今日,飛雪自覺身體好了許多,便在房中由杪玉服侍著入浴。
她懶懶地坐在軟椅中,無心無緒地看著杪玉,將一桶桶熱水倒入浴桶中,再放入一把又一把不知名的花瓣,空氣中緩緩飄逸出甜柔的水香。
她不曾料到齊漠昀會提早回莊,也料不到處理完東霸門後,她仍會留在天射莊。她不以為自己可以毫不留戀地離去,可是當他出現在她面前,想走的意念就這麼硬生生地被截斷……
「小姐,您總算苦盡甘來了。」杪玉一面用手試著水溫,一面和飛雪說笑。「莊主一定很愛小姐,才會對小姐這麼好,再過不久,莊主一定會娶小姐為妻的。」年幼的她,以為結了婚就是幸福的開始。
聽清楚杪玉的話,飛雪笑了,淡淡清清地顯得有些淒涼。
「杪玉你錯了,他不是因為愛我才對我好。」飛雪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卻冷得顫凍人心。「他是為了我還有利用價值,才對我好。原本定在六月舉行的武林大會,延至四年後,至少還得要再利用我四年,才對我那麼特別。」她清醒的那日午後,姜蜊來探望她,順便告知她這個消息。
難道莊主真的傷害艾小姐這麼深?她一直以為莊主是愛小姐的,杪玉心想道,卻不知應說些什麼來安慰小姐。
而後霧氣氤氳,她再也看不清飛雪臉上的表情,唯有入浴前飛雪臉上哀戚的笑容,留在心中久久不散。
隨她沉入水中的手鐲,沉靜地發出金屬特有的聲響。從那日齊漠昀為她套上這對手鐲後,她便不曾拿下。因這是唯一有形的,能證明齊漠昀的溫柔曾經存在的唯一物品,亦是她仍留在這裡的勇氣來源的全部。
待在他身邊越久,她的心就越冷,再不希冀他會對她有愛。
她越懂齊漠昀,就愈明白他不僅和從前的自己一模一樣,甚至更加無情。對他而言,所有一切都是實踐他野心的踏腳石,她是、天射莊是、甚至厲墀瑾也是。
那麼,誰是他的心,誰又能得到他的心?除了他的野心外,誰能獲得他的專注。她不禁想,如果有一天齊漠昀發現他愛上了某人而那人並不愛他,他會不會嘗到和自己一樣的痛苦滋味。
終有一天吧!她能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身邊,不再將一時的繾綣,當成一生的愛戀。
※※※※※
「你愛她嗎?昀哥哥。」墀僅問得很嚴肅。幾天前她回到天射莊,齊漠昀對艾飛雪的關心,她都看在眼裡。
如果她能選擇出生地,她寧願成為天射的女兒,也不想嫁予齊漠昀。因為,太過年輕的歲數,很難不去想望愛情。縱使她早已看淡,縱使她早知情愛不能使人永遠幸福,但她仍會奢想情愛,可齊漠昀又是個不懂愛的男人。
齊漠昀凝神良久,眸光不自覺飄向遠方,而後緩緩地搖搖頭。「她很特別,但仍不能稱為愛。」
「有可能變成愛嗎?」她追問著,上身半傾向齊漠昀,表示她對這個問題有高度的興趣。
「如果我是一個懂得愛且能愛的人,我當初就不會向你求婚了。」他失笑道。
愛!
若問他的是旁人,他或許還不致笑得那麼誇張,但問的人卻是認識甚久的厲墀瑾,難道這麼多年來,他表現得不夠徹底嗎?他以為自己的冷血天下無匹。
「我認為你愛上雪姊姊了。」厲墀僅肯定地道。
齊漠昀還是搖頭。「她只是特別。」神情帶著些許的嘲諷,他何時說過他愛飛雪。
「不是嗎?那我去西苑了。」一轉身,她不顧齊漠昀的反應,轉身就走。
不知為何,他似乎覺得厲墀僅的口吻帶著失望。
※※※※※
春天以來,艾飛雪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之後,齊漠昀便不曾來過冷心居。她一直希冀有一天他會來看看她,哪怕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所以,每天晚上她都刻意使自己睡得很熟,醒來時才能欺騙自己,昨天夜裡他曾經來過。可每日醒來後,空氣中卻不曾染上他獨有的氣息。
他從不曾來過。
她只是在欺騙自己。
一早,杪玉輕手輕腳地更換熱茶,打水準備給飛雪用。
飛雪雖然醒了,卻仍躺在床上;不準備立刻起床。她靜靜地看著杪玉熟練地做事,可是……不知是她的錯覺或是……杪玉的手看來好像有些抖,連倒杯水都十分吃力,並不時停下來讓手休息。
「你的手怎麼了?」她忽然開口嚇了杪玉一大跳,她一直以為艾小姐仍在睡夢中,不然她會掩飾得更好。
「沒有。」她強自笑了下,快速地倒了杯漱口茶給飛雪。「我剛剛不小心扭到了。」
「是嗎?」飛雪凝視著她,倏地抓住杪玉——
眼前的雙手滿是鞭笞的痕跡,早已腫脹變形。
「是誰?」瞪視杪玉的眼神是不曾見過的嚇人。
「是我做錯事,才被責罰的。」杪玉急急地向飛雪解釋。
「你整天都待在冷心居,有什麼錯事可以讓他們責罰。」飛雪壓根兒就不相信杪玉的說詞。「到底是誰打的?」
「上次我到中苑借東西,歸還的時候忘了報備,東西不見了……」杪玉遲遲不敢說出下令者,因她知小姐在莊中已經很沒地位了,如果再替她強出頭豈不是會……
「誰?」欺負她就算了,反正她不在乎,但居然欺負到善良的杪玉,這叫她如何忍受。只是歸還時忘了報備,有必要責打到這般地步嗎?「是我自己做錯事,厲小姐才會……
厲墀瑾!又是這個惹人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