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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顏淨

    「那好辦,我準備好了,就來通知你。」銘徽點點頭,心中已有了周詳的計劃。

    次日早朝後,銘徽趁著張力恆尚未走遠,急步追上了他。

    「張大人,有件事我想找你商量。」

    張力恆只是冷冷地睨了銘徽一眼,他仍在為那日早朝的事感到不悅。

    「不知明王爺有什麼事?老夫今日和……」張力恆正想開口推說有約不能相陪。

    「是和封姑娘有關的事。」不等他說完,銘徽即低聲道出來意。

    張力恆挑高眉,似乎對這事有了極大的興趣。

    「我先說清楚,無論你怎麼說,封君印都該回到定國庵,這也是先帝的意思。「張力恆仍對銘徽懷有戒心。

    「我也同意您的意思。」銘徽說得輕聲,卻十分堅定。

    他見張力恆沒再接腔,知他已同意一談,便續道:「我在家中設了酒席,請您……」

    「不用了,在這兒談吧!」

    「反正我們的話,也沒人敢傳到皇上耳中。」張力恆安穩地說道。

    的確,現在的昕岑相當的不得人心,銘徽無奈地微微笑了下。

    「我知道有條密道能從寢宮直通宮外,只要你幫我拖住昕岑兩個時辰,我就能將君印帶出宮,並以快馬送她回定國庵中。到了定國庵,就算昕岑再怎麼樣,也要敬方圓師太三分。」

    「你知道君印的身世了?」張力恆一下子就猜出他和君印已經談過話了。

    「知道歸知道,我雖答應幫助君印回到定國庵,但我的本意仍是希望他們之間能開花結果。」銘徽緩和地道。

    「那你也該知道,如果君印不在十六歲成年前出家為尼,那她只有死路一條。這樣的話,你又何必幫她呢?」張力恆聲聲震入地向銘徽威嚇道,臉上無一絲表情。

    「我相信昕岑的能力,絕對能更改父皇的命令,而使百官無話可說。」

    張力恆沉默了,昕岑是他看大的,他自然知道昕岑有幾分重量,要使百官不敢開口反對,現在的昕岑能力就已經足夠。

    見他不語,銘徽續道:「有些時候兩人距離太近了反而看不清,如果靜候一段時間,反而能得到清楚的結果。」銘徽笑著,他相當相信他的看人眼光,他們之間必定會有美滿的結局。

    「今夜嗎?」張力恆歎了口氣,心下也同意銘徽的判斷。

    「麻煩您老了,我送回君印,必定趕回來為您說情。」他倆都知道就算能拖住昕岑兩個時辰,也無法隱瞞事實真相。

    「老夫自有打算。」銘徽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張力恆轉身即走。

    ※※※※※

    入夜時分,君印依照銘徽的指示,遣走了寢宮中所有的宮女,以她想早些休息為由,留下她一人,獨自坐在黑台中。

    她靜跪在地板上,喃念著自幼念慣的經文,祈求佛祖讓她順利離開。

    就要走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沒有悲傷,卻也沒有喜悅,只有一絲微微的抽痛,在胸口抽搐著,痛得全無來由。

    但無論她怎麼想,天一亮,她就身在定國庵了。

    思緒至此,她輕輕地揚起笑,柔和溫潤一如月光,雙眼卻不自覺地染了幾分愁。她終究是忘不了他……

    她拿起那柄匕首,再三地翻看著。入手的溫度。沒有金質特有的冷冰,反而溫然暖和,彷彿有著他的溫度。

    她知道昕岑其實是愛惜她的,因為那日之後,她雖無法反抗地仍住在寢宮中,昕岑卻意外地搬到御書房去。雖不與她同寢,可他卻仍日日到寢宮來看她,甚至為了她,三餐幾乎跟著吃素,但她卻再也不曾在他面前笑過哭過。

    怠著,淚無聲地滴落。她,真能離得開昕岑嗎?

    第六章

    「君印,君印,你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銘徽擔憂的聲音,她才發現,她竟倒在地板上。

    君印抬頭,眸中滿溢著迷惘。「要回去了嗎?」

    要回去了嗎?回去永遠都會接納她的神佛身邊、回到那片能讓她心神平靜的山林?

    「你怎麼了?」銘微不顧君印的問題,看著她缺乏神采的眸子,他只憂心君印的情況。

    「沒事,回去了,就沒事了。」君印虛幻地笑了開,從容地從地板上爬起。

    「走吧!」她拍拍塵土,看著銘徽。

    而銘徽卻沒有動,只是怔怔地看著君印的舉止,試想從她的和平中找出方纔的激動。

    「不向這裡告別?」銘徽終從她眸底看出一絲的依戀。

    見銘徽沒有走的意思,她僅是苦笑了下,猶豫了片刻,才從懷中拿出一柄匕首,再三翻看後,才將它靜置在冰涼的地板上,和方纔的淚水依伴著。她愛戀昕岑的心緒,似也一併留在這兒了。

    「走吧!」再抬眸,君印再沒有依戀。

    她已下了決心,就不會更改,再不會更改了。

    ※※※※※

    昕岑不耐煩地瞪視著他身前,正滔滔不絕發表言論的張力恆。打從他在御書房用過晚膳後,張力恆就出現在昕岑身前,現在都己過了兩個時辰了,他似乎還是沒有停止的打算。

    聽著那些看似緊急實則無關緊要的事件,他心中的疑惑益發增大。

    「夜已深了,你再不回去,明天早朝起得來嗎?」畢竟仍尊他為師,昕岑的口吻並未太強硬。只是多了懷疑和煩躁。

    「皇上。老臣所奏乃是當務之急,希望皇上……」

    聽到這裡,昕岑已然察覺事情不對,再一細想,他不禁想起那日在朝堂上張力恆的反常。

    「是誰跟你聯手想帶走君印的?」他聲色俱厲地瞪著張力恆看,希望是他猜錯。

    「皇上怎麼會想到……」聽他一說,張力恆不免心一驚,誰知就這個小小的舉動,昕岑就明白他猜對了。

    「若是君印有個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昕岑狠狠地瞪他一眼,旋身往寢宮奔去。

    獨留張力恆在御書房中,急得跳腳。

    「希望他們已經到了,希望……」他喃喃念道……

    ※※※※※

    「皇上……」見黑暗中有人急步奔來,宮女們先是一驚,待看清是皇上後,又慌忙地跪成一片。

    「君印呢?」他見其內滿室黑漆,大約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他沒等宮女回答,一腳踢開深鎖的大門。待飛揚的塵埃落定後,只見一室空寂,彷彿從未有人住過這兒一般。收拾得太過整潔的內室,予人冷徹心肺的孤寂。

    這室中,哪有一個讓他哭讓他愁的封君印。

    或許是他不敢相信,君印就這樣從他身邊離去,又或許……向來冷靜的他,在呆滯良久後,才在床前的地板上看見那柄金屬物。

    金屬特有的冷冽光線,映著窗外白亮如冰的月光。須臾間,他彷彿連血液都結凍了。

    ※※※※※

    君印站在定國庵前,用力地拍著大門,門內的人卻依然無聲無息。銘徽為了不讓張力恆一人受罰,已經趕回宮去。

    深山黑夜中,就只剩她一人守在似永不開的大門前。

    若她未能在天亮前進入寺中,那麼定會派出追兵的昕岑絕對抓得到她。不知過了多久;氣力盡失的君印頹然地坐在地上,倚著木門無聲地啜位著,難道連天都不肯幫她嗎?

    「君印。」師太的臉龐卻不知從何處,出現在君印身前。

    「來,從這裡走,別打擾了別人。」方圓師太什麼都不問,見到君印的模樣她心中已有底了。

    「師太,我……」君印乖順地,跟著方圓師太從密門中走入庵內。

    「別說了,現在已經一更了,皇上若要追來,怕也快到了。」師太和緩沉穩的語調,令君印漸漸放鬆了下來。

    一入庵中,君印才愕然地發現庵內竟是燈火通明,主殿更燃起火炬,師姊妹們全都守在四周,一個也沒有睡。

    「師太,這是……」

    「我早料到會有今天,你別怕,佛祖會保護你的。」方圓師太朝著君印溫和地笑,讓君印登時放下心來。

    「君印,為師的只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愛皇上,不想和他白頭偕老?」師太微微地笑著,希望君印能放鬆心情,以真心回答。

    「我……我不知道什麼愛與不愛的,我只知道這一生,我是神佛的人,和他是無緣的。」

    她這一世怎麼也無法敞開心扉去愛他,她擺脫不了平民和皇族間的隔閡,她亦無法忘懷那一夜所發生的事。今生不能,那就求來生吧!或許來生她就有勇氣。

    君印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師太卻輕輕地歎了口氣,像是希望得到某種回答,卻失望了。

    「師太……」君印聽出她語氣中的無奈。

    「沒事的,先進去吧,他們馬上就要來了。」師太沒有正面回答她,步伐穩重地回身進入殿中。

    「他們?」君印疑惑地看著方圓師太,依她所知的昕岑,應會自己一人追來,那他們又是指誰呢?

    「孩子,皇上比你想像中的還重視你,這下子定國庵怕會被御林軍給燒了。」方圓師太語中帶著平淡的笑意,令人感覺不出絲毫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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