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巖卿
「帶我一起走不行嗎?真的要我開口求你嗎?」她傷心的捂著臉抽泣。
馭山真的不捨!原本踏離的腳步又回到李蘋身邊。
「我不要留在這裡,爹老是責備我,甚至為了小事出手打我!馭山,你知道嗎?爹不止不疼我,還越來越憎恨我,巴不得我永遠在他面前消失,還有那個壞心腸的李氏……
「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府裡沒有一個人喜歡我。他們都瞧不起我,還會藉故欺負我……」熱淚滾落而下,李蘋緊抓住馭山的衣袖,一古腦兒的宣洩她的委屈。
小菁的腳步聲已經來到,馭山自知真的非走不可了!然而他又放不下哭泣的李蘋,尤其當她淚眼位訴她的遭遇時,他的一顆心更是瞬間揪緊!
「馭山……」卒蘋仰起佈滿淚水的臉龐凝睇他。
不行,他無法丟下她!馭山閉上眼,吸一口氣……
一咬牙,他倏地睜開眼,飛快抱起李蘋纖細的身軀。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公主,屬下冒犯!」馭山小心的擁著李蘋,敏捷的點足縱身,翻牆躍離天顯宮的後花園。
「公主?」
小菁撥開樹叢來到小湖邊,就三秒鐘,她錯失了那道翻牆的身影。「咦?不在這竟?剛剛不是還有說話的聲音嗎?公主,你究竟見在哪兒?
「你說什麼?」
一聲爆吼伴隨著敲擊桌面的聲響,敏王爺怒目狠瞪跪在大廳底下的小菁。
「啟稟王爺,奴婢不敢說謊……公主真的不見了!」小菁顫抖得有如狂風中的落葉。
一旁的繼室李氏悠閒的呷茶,舉到嘴邊的茶杯掩住她的竊笑,「哎呀!這公主也真是不檢點,八成是和廟宇裡的男人跑了吧?我就說她有問題嘛!否則怎麼會遭到戰死沙場的天武將軍退婚呢?」
被踩到痛處的敏王爺又是一陣咆哮,狠狠的握拳捶桌,「死丫頭!丟一次臉還不夠,現在想再丟一次臉嗎?再這樣下去,我這張老臉豈不被她玩完了……晉羽!」
「王爺,屬下在此。」劉晉羽立刻上前。
「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蘋兒給我押回王府!」過王爺擂桌跺腳,咬牙切齒,「等她回府,我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事後,劉晉羽急忙捉住小菁,「你倒是說清楚,究竟有沒有看到是什麼人帶走公主的?」
「我真的不知道呀!劉大哥,你別再逼問我了!」小菁囁嚅幾句,急忙閃身離開。
「可惡!」劉晉羽雙肩元力的低垂。不知此刻公主是否平安無事?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地閃過劉晉羽的腦海中,那個曾暗中打探公主的消息的神秘男子……會是他嗎?
碎屍萬段……他,劉晉羽,肯定將那男人揪出,狠狠地碎屍萬段!
第三章
「馭山,你看!那是什麼?」孿蘋欣喜的自馬背上回頭,直指不遠處的一頭畜生,她坐在前面,迎風揚起的長髮輕輕拂過馭山的臉?
「公主,那是一頭牛。」他握著韁繩,長臂圍繞住她的嬌軀?
「牛?」她困惑的重複。「怎麼我不曾在王府裡見過?」
李蘋嬌憨的模樣教馭山心動不已。他低沉的嗓音更柔了,像柔和徐緩的清風。「牛是耕作用的,王爺府裡不種田,當然也就沒有畜養牛只了。」
「哦!」她嬌羞的低下頭。
見她不再說話,馭山前傾身軀,貼靠在李蘋的背上。「是不是不習慣騎馬,開始覺得酸疼了?」
「呃……」李蘋支支吾吾的。馭山……怎麼和她靠得這麼近?他說話的氣息都吹吐在她的臉頰邊,讓她的臉龐不由自主的逼紅!
馭山當她是不好意思開口承認,於是便道:「到了下一個鎮,我立刻去買一輛馬車。」
這提議在不久前他們離開天顯宮時他便提過了,卻被興致高昂的李蘋強烈否決了。
「我不要!」她蹙起柳眉再次拒絕。「我不要坐馬車!每次都坐馬車,什麼風景都看不到!我要看牛、還要看人、還有……」
「不行!」
馭山蹙起眉,沉著聲睇她,讓李蘋驀地瑟縮了一下。
「你凶我……你騙人,你說過絕不會凶我的。」她螓首低垂,委屈的囁嚅著。
「我沒有。」馭山立刻鬆開眉頭,放輕聲調安撫她。
「那我要騎馬!」
「我會買輛有窗子的馬車。」
「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嗎?」她抬起瞳偷覷馭山的臉。
他揚起嘴角,「可以。」
就算是散盡身上的銀兩,他也會為她買個最舒適、最安全的馬車。身份卑微的他,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能給她,但至少他有餘力辦到這一點小要求。
「馭山?」李本偷偷抬眼覷他。
「公主有何吩咐?」
她驀地柳眉輕顰,美眸微黯,「你能不能別這麼叫我?」李蘋吸著小嘴咕噥著,「我才不是什麼公主呢!爹爹不疼我,老嫌我礙眼;府裡的下人也不愛搭理我,他們都說跟了我這個主子也沒好處可撈……」
馭山低首凝睇著李蘋黯然的嬌顏,覺得好生心疼。握緊了雙拳,他克制著伸手撫摸她的髮絲的衝動。「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的。他們並不知道你的珍貴,這世上也有人會將你疼惜如命的!」
「你會嗎?」她仰起小臉瞅視著身後的他。
「公主究竟想問什麼?」他不敢確定。長期征戰沙場的地,鮮少有機會和女子近距離接觸;因此,他摸不著她的想法,不確定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你——」這塊遲鈍又可惡的大木頭!李蘋鼻頭一酸,眼眶泛淚。
她就是不要馭山叫她公主嘛!這樣的稱呼只能把他們兩個擺在上尊下卑的主僕關係上……她不要這樣子嘛!他就這麼討厭她嗎?除非必要,否則他根本不願意理會她嗎?
「你跟其他人都一樣!」李蘋委屈的控訴著。
馭山看著她滴滴答答落下的淚,幾乎想揮拳揍死自己。「我又說錯了什麼嗎?」他就知道不該在她面前多說話!他的嘴這麼笨,個性也呆板得跟塊木頭似的……他到底該怎麼跟她相處?該用什麼方式來守護她?
馭山望著李蘋的淚顏,不禁倍感挫折。要他帶兵打仗、提劍與敵人廝殺都比面對眼前這女子還叫他感到輕鬆……
李蘋伸手拭淚,凝眸覷著馭山的臉。他看起來好像很苦惱、很無措?
看著面前這高大壯碩如山的男子一反往常的沉著穩重,竟在自己眼前如此的躊躇不安、手足無措——李蘋忍不住噗哧一笑。瞧他這模樣,還真的是塊木頭呢!
看她又哭又笑的,馭山更苦惱了。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思緒和邏輯怎麼和他完全不一樣?兵書上壓根兒沒有提到如何和女子相處呀……老天,這比戰場上揣測敵方的戰略還要困難啊!
「馭山。」
他連忙擬足精神,「是!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我說的活,你都會聽嗎?」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聽見他肯定的回答。
果然——「只要公主開口,馭山一定為你辦到!」他肩一挺、頭一揚,凌厲的眼神說明他的堅定。
「那好。」李蘋漂亮的眼珠子靈活的一轉,「我命令你,從今以後不准叫我公主。」她皺起柳眉下台。
李蘋隱約有些明白了,馭山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真的很憐惜她,可是卻又遲鈍得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
這突來的認知讓李蘋開始用另一種角度來看待馭山。
在她眼中,他權威、高大的形象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他也有弱點、也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雖然如此一來,會多少讓她心中戰神般威武的形象有些「破損」,但卻意外的教她感到欣喜。
因為這意味著她和他更親近,而她更瞭解馭山了!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但是,公主……」
「你還叫!」卒蘋蹙眉輕斥。這塊大木頭!
「但是你明明就是公主,馭山怎麼能僭越了身份?」
唉!這比從前將軍要他領兵偷襲敵軍還教他為難!
看來,不端出一個理由他是不會接受的,李蘋暗忖著。「木頭,」她決定從此以後都叫他木頭,至少這比「馭山」兩個字還要貼切。「你難道想洩漏了我的身份嗎?萬一讓不相干的旁人察覺我的身份,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馭山低頭思索。嗯!這點他怎麼竟粗心的沒想到?
李蘋見他開始動搖了,連忙撇開臉,裝出哭泣的聲調,並舉起衣袖佯裝拭淚。
「你也知道,我爹爹一向討厭我,萬一我被他抓了回去,恐怕不是一陣毒打就能解決的,爹爹,恐怕會把我關在地窖裡好幾個月,說不定還不給我飯吃……」
她分明是在睜眼說瞎話。偌大的敏王府裡根本就沒有地窖……不過馭山並不知道。
此刻的他正攢起了眉,彷彿已經看見李蘋嬌弱的身軀無助地蜷縮在地窖裡,委屈得掉淚的畫面。
「既然不能喊你公主,那屬下應該怎麼喚你呢?」馭山終於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