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巖卿
柳碧悠將手中沉甸甸的錢袋拿在眼前晃蕩,躺回稻草堆裡,止不住心裡的喜悅。
馭火這傢伙真的把她說過的話牢牢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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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包袱走向天武鏢局的後門,梅嬸和巧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互相凝視著。
「巧媚,是娘沒用,不但沒法兒趕走柳碧悠那賤丫頭,好幫你得到火爺的心,現在連咱們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沒了。」
「娘,你別哭啊!這不能怪你,只能怪巧媚沒這個命嫁給火大哥。」她強忍傷心的伸手為母親拭淚。
突然,巧媚的目光瞥見了柴房。
她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站在窗邊,探頭望進柴房裡,正巧看見柳碧悠蜷著入睡的嬌弱身影,她的眼中頓時盈滿恨意。
尾隨而至的梅嬸,看著柴房裡的柳碧悠,再轉頭望著女兒,一個念頭突然自她的心底升起,「反正咱們都要離開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燒了她吧!」
此刻夜深人靜,眾人早已沉沉入睡,渾然不覺柴房已燃起熊熊烈火。
第九章
好熱!
沉浸於睡夢中的柳碧悠不安的翻了個身,想睜開眼眸,眼皮卻異常地沉重。
越來越稀薄的空氣模糊了柳碧悠的意識。她想撐起身,兩手卻像是綁了鉛塊般的沉重。
濃煙瞬間籠罩了整個柴房,被梅嬸和巧媚事先下了迷藥的柳碧悠,揪著衣領不斷的咳嗽。
嗆鼻的濃煙充斥她的口、鼻,劇烈的咳嗽幾乎要將她肺裡所有的空氣全數擠出;刺鼻的煙味熏出柳碧悠的熱淚,然而越發稀薄的空氣卻將她的意識推向更朦朧的晦暗。
在失去意識前,她使盡所有的力氣移動著小手,在身邊不斷摸索著,終於尋著了下午時伯交給她的錢袋,緊緊地攬在胸口。
「馭火,救我……」
柳碧悠使出所有的力氣低喃著,然後頭一歪,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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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樣就是睡不著!
他猛然自床榻上翻起身,滿臉怒容。今晚怎會如此心神不寧呢?他氣惱得忍不住想一掌打昏自己。
不行,他這麼一去,不就表示他輸給了那個不識好歹的丫頭嗎?決計不能讓碧悠隨意踐踏他高貴的自尊。
正當馭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頭一陣驚慌失措的呼喊聲傳了來。
他詫異地躍下床,飛快地握起枕邊的長劍破窗而出,遇見了馭山、河、風、海四人。
「怎麼回事?」他們五人各個手持長劍,殺氣凜然。
「五位爺兒,大事不好啦!」管家時伯倉皇地奔來,「柴房……柴房那兒……被人放火燒了……」
「放火燒了?」五人聽了震驚不已。
馭火慘白著臉,「那碧悠呢?她被救出來了嗎?」還沒……還沒有,碧悠姑娘還被困在裡頭,護院們說柴房四周佈滿了迷魂香的氣味,她可能被下了迷藥,陷入昏迷了……」
馭火聽了,頓時面無血色,淒厲的大吼一聲,高大頎長的身子便在瞬間躍出眾人眼前,直奔柴房。
馭山、河、風、海各個神情憂仲,急步縱身前往。
時伯在後頭辛苦的追趕,一面大喊:「所有的護院現在都盡全力的救火,可是柴房那兒實在燒得太猛烈,隨時有塌陷的可能,沒有人敢進去將碧悠姑娘救出來。爺兒,怎麼辦?」
馭山、河、風、海有默契的相視一眼。萬一碧悠姑娘有了不測,那性子剛烈的馭火豈不……
一思及可能發生的後果,馭山蹙緊眉頭,怒聲大吼:「派出兩個護院,給我找出放火的人!」
「碧悠、碧悠!你在裡頭嗎?你快醒過來啊!」站在火勢猛烈的柴房前,馭火激動地大吼著。
「火爺,您別靠近啊!柴房隨時有倒塌的危險呀!」一旁的護院們紛紛上前攔住他。
「放開我!」
馭火拚命掙扎,一雙長臂死命揮舞著,力道大得沒有人攔得住,「碧悠還在裡頭,我得進去救她,誰敢阻止我,我就摘了誰的腦袋!」馭火放聲狂吼,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他的心如刀割般的痛。
突然間,「砰!」的一聲,柴房的前簷整個陷落,在燒紅的黑夜中格外震人心神。
馭火渾身發顫,他完全不知所措,望著眼前的熊熊火光,他彷彿看見了柳碧悠嬌弱纖細的身影正對他笑著。
那嬌美溫柔的笑容是如此的燦爛、耀眼,卻也令他萬分不捨!
「碧悠……」馭火低聲哽咽,眼眶在瞬間濡濕。
就在馭火著迷的瞅望她絕美的笑靨時,她卻緩緩的轉過身,慢慢地步離他的眼前。
「不准走!我絕不允許你離開我!」馭火爆出淒厲的大吼。
馭火提氣蹬足往陷於烈焰中的柴房衝去。
「馭火,你冷靜點!」馭海急忙伸手攔住他。
「你放手!」馭火的眼神裡有著最深切的悲傷。
「馭火,現在大家已經盡全力在搶救,火勢等一會兒就會被撲滅了,你耐心的在這兒等吧!」馭河兒馭海攔不住他,也匆忙上前勸著。
話才說完,柴房的一側應聲塌陷。
「到了這種地步,你們還要我等嗎?碧悠還在裡頭啊!」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馭河及馭海的鉗制,竄身奔入柴房內,高大頎長的身子消失在一片炙熱的火海中。
不消一分鐘的時間,陷在烈焰中的柴房,轟然一聲整個塌陷——
大夥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熊熊的火舌在眾人面前竄升至漆黑的天際,令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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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還不醒?你說話啊!」一聲怒吼在馭火的房裡爆開。
「馭火,你冷靜點兒!你嚇著大夫了。」馭河頻頻搖頭。
「就是說嘛!你乖乖坐著行不行?跟只野猴兒一樣的動來動去,我怎麼幫你上藥嘛!」
馭海皺起濃眉嘀咕。他那雙舞慣了長刀、利劍的粗厚大手,就是對這些藥瓶、藥罐沒轍。粗手粗腳的馭海將馭火貼了的滿身的藥膏貼布,連俊美英挺的臉也硬是被他黏上一堆藥布,活像個狼狽的小叫化子。
馭山、河、風、海忍著笑,轉開頭不看他。
馭火卻渾然不知,因為他正忙著威脅那個可憐兮兮的大夫。
「人我都已經毫髮無傷的救出來了,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醒?你到底是不是醫生啊?你懂不懂得救人啊?你究竟行不行啊?」
一堆會不會、是不是、行不行的問題令大夫泫然欲泣,「請人爺明察,小的真的盡力了。碧悠姑娘至今仍舊昏迷不醒,可能與先前被下了迷藥有關,也或者是因為吸入太多的煙,不慎傷了心肺,才會到現在還無法醒轉……」
「誰准你拉拉雜雜說一堆的?」馭火又是一陣狂哮,「我聽不懂,也不想聽!你只要告訴我,碧悠她到底會不會醒來?」他氣憤的上前一步。
那威凜的氣勢幾乎逼出了大夫的熱淚,「小的不知道,但小的會盡力!」
「你他媽的最好給我盡力!否則我……」馭火咬著牙,扳動十指發出「嘎、嘎!」的聲響,差點嚇得大夫掉了三魂七魄。
「小的知道!小的現在立刻出去吩咐下面的人煎藥。」大夫逃難似的衝出門外。
「馭火,你穩著些!碧悠姑娘還要你照顧,你這麼衝動莽撞,怎麼教人放心?」馭山沉穩的開口說道。
「大哥,我……」馭火望了望床上依舊陷入昏迷的柳碧悠,再轉頭望向馭山,眼眸裡竟佈滿淚光。
「要是碧悠她一直不醒,那我……」馭火黯然地坐在床緣,搖搖頭,無法言語。
「不會的,你別淨說些不吉利的話。」馭風上前安慰,「這兒有我們這些兄弟幫你看著,你去歇會兒吧!別淨顧著碧悠姑娘,你身上也被火燒得到處是傷啊!」
馭火倔強地搖頭,「我不要走,我要看著她!」
這時,管家時伯在門邊喊著:「五位爺兒,放火的人已經被我們抓到了!就是梅嬸和巧媚她們母女倆,迷魂香也是她們向碧悠姑娘下的!」
「好歹毒的一對母女,她們這麼做,根本就是想將碧悠姑娘置於死地!」馭海咬著牙,忿忿地說道。
馭山與馭河對望一眼,「馭火,這次就交由你全權處置吧!我們決不過問你的決定。」
馭火望了望床榻上的柳碧悠一眼,搖搖頭,「大哥,你們作主吧!我沒心情想別的問題。」
其餘四人看著馭火那一副癡情失魂的模樣,不禁歎了口氣,一同起身,「我們出去處理這件事,你在這兒守著,別太逞強了,累了便去休息。」
偌大的房間終於只剩下一臉焦急的馭火與昏迷的柳碧悠。
他凝望著她蒼白的容顏,不禁悲從中來,濕紅了一雙眼。
「我警告你,臭娘兒們……」馭火伸手撫上柳碧悠的臉龐,粗長的食指在她的肌膚上來回摩箏,「萬一你狠心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決不放過你!你聽到沒有?」馭火輕輕哽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他輕柔的握起柳碧悠無力垂放在床邊的手,執到唇邊,一遍又一遍地吻著,「你不准丟下我,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