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巖卿
馭火心念一轉,像極了闖禍偷溜的傢伙,摸摸鼻子立刻準備離開肇事現場。只是,不知怎的,走著走著又踅回了原地。
「喂!你打算怎麼辦?」馭火擦腰問著。自己中邪了是不?管這女人要去哪兒做什麼?「說話呀!」他惱火的抬腳觸了觸柳碧悠的足尖。
她揚起頭,眸光迷離的瞅望著馭火。一顆顆雨滴順著柳碧悠清麗的容顏滴下,披散垂落的髮絲貼附在她的頰邊。此刻的她跌坐在泥濘的地上,宛若被人遺棄的孤兒。
「我……」柳碧悠哽咽著,搖了搖頭,掙扎著自地上爬起,但腳下的濕滑又讓她跌回原地。
雨越下越大,天氣也似乎越來越冷。柳碧悠顫抖著嬌軀,再度試圖爬起身,而一旁的馭火倔強地忍住伸手扶她的衝動。
「我在問你話。」他聲音粗嘎地低吼,「你是要回家還是怎麼著?」馭火不屑的抬眼瞥了瞥不遠處的破瓦屋,「別說我沒警告你,你這會兒回去,就算不被你哥哥、嫂嫂趕出來,下次肯定也會讓那頭豬玀再強押回去做妾,你自己想清楚。」
「我……我不回去……」柳碧悠站在原地,瑟縮著身子,雙手不斷地摩挲著發抖的臂膀。
望著她落魄無助的模樣,馭火心頭忽然湧上了一陣不捨與憐惜……咦?他憐惜什麼?看著這女人,什麼莫名其妙的念頭都會跑出來,還是別理她好了。馭火賭氣似的踩著大步離開。
無處可去的柳碧悠,回頭望著那個住了十幾個年頭的破瓦屋,歎了一口氣,跟隨著大雨中那抹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前進。
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
破廟裡,火堆燒的正炙烈,「喂!過來點兒。」馭火隨手撥弄著火堆裡的柴薪,望了蜷縮在一角的柳碧悠一眼。抖成這樣還縮在那兒不過來,這女人還真是倔強。
柳碧悠勉強挪了身子幾寸,算是對馭火的回應。
臭娘兒們!想凍死便由她,省得他煩心!馭火惱怒的加重了手勁撥動薪火,將火堆撩撥的越燒越旺,火苗登時竄得半天高,突然「啪」的一聲,馭火手中的柴薪禁不住他的力道而震碎了,惹得他更惱怒。
他突然跳起身,擦腰吼著:「臭娘兒們,你別不識好歹!我叫你過來烤火取暖是一片好意,怕你在這兒凍死了,還得勞我費事收屍。」馭火見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心裡更火了。「你別在那兒裝聾作啞,火大爺我聽過你說話,也知道你聽得見!」
柳碧悠揚起小臉,現出疲倦的容顏。她眨眨眼,凝望著他,「我動不了。我的手腳好像沒有知覺了。我想動……卻動不了……」
又倦又累的柳碧悠終於無法遏抑的啜泣了起來。
麻煩透頂的臭娘兒們!馭火雙肩一垂,歎了口氣,似是無奈地妥協,於是他抱起她,轉身走向火堆旁,再輕輕將她放下,「這下暖和點兒了吧?」
馭火挺直身、擦起腰,居高臨下的看著柳碧悠。臭娘兒們還真麻煩,不僅要人家吼,還要他動手動腳,養條狗都比養個女人輕鬆!
柳碧悠立刻被一股暖意所包圍,不禁舒服地逸出一聲喟歎,她仰起小臉,試圖向馭火露出一抹微笑。
「哼!」馭火見她那苦澀的笑容,轉開了臉,在她身旁重重的坐下。
柳碧悠偷偷地瞅望著身旁高大的身影。她覺得他是個好人,雖然脾氣火爆、嘴巴也壞,卻有一副好心腸,否則他不會貿然出手,將她自裴虎的手中救出來,也不會任她跟著他了!
柳碧悠將臉埋進雙膝間,刻意遮掩泛紅的眼眶。
「喏。」他將一個油紙包放在她的腳邊。
一隻雞腿!?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奢侈的食物,她連過年時節也不曾吃過呢!
柳碧悠仰頭望著馭火,不敢伸手接過泛著濃濃香味的燒雞腿。
「吃呀!」
柳碧悠搖搖頭,不敢伸手拿。「我……這麼珍貴的食物,我不能……」
馭火沒好氣的望了她一眼,張嘴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腿,俊逸的臉龐有著稚氣的神采,教柳碧悠看了直覺地想笑。
「火大爺的功夫很好?」她抱著膝,輕聲地開口問著。
「那還用說!」馭火大口的吃著肉,含糊的嘀咕著。
馭火兩三下便將雞腿啃得精光,意猶未盡的抹抹嘴之後,又看了她一眼,「喂!!叫你吃就吃,磨蹭什麼?」他拾起油紙包裡的雞腿,扔進柳碧悠的手中,見她終於吃了起來,才滿意的躺進身後的稻草堆中。
「你叫什麼名字?」馭火手枕著頭望著她。
「妾身名喚柳碧悠。」
「哦!」馭火咕噥了一聲,不再理會她,翻身就睡。
「火大爺,您叫什麼名字?」她怯快地問著。
「老子我叫馭火!」
馭火抬眼睇了柳碧悠一眼,眉心不禁攢了起來。不知他將這女人帶回天武鏢局之後,山、河、風、海會有怎麼樣的臉色?
第二章
大漢王朝向來以平服異族、經營西域為最大的成就,能有這樣成果,優秀的將領當然是功不可沒的,而諸多戰將中,又以「天武將軍」李月見最受矚目與推崇。
據聞,天武將軍實為當今聖上漢靖帝之子,只因其母出身卑微,而被剔除於皇族血系之列,然而,這阻擋不了天武將軍卓越的將才,他傑出的表現仍吸引了漢靖帝的注意,而有入主漢室、接掌王權市位的機會。
但是,天武將軍為了心愛的女子賀憐音,悍然拒絕了漢靖市為他欽點的皇族聯姻,甚至不惜佯稱戰死西北,放棄了大好的前程與功勳爵位,帶著妻子及手下最忠誠、剽悍的戰將「天旗五虎」——山、河、風、火、海,一同來到江南展開新生活。
因此,便有了「天武鏢局」。
目前,天武鏢局的主事者李月見,帶著妻子及甫出生不久的兒子出外遊歷,而天武鏢局的大小事務便暫時交由馭山全權處理。
這一天風和日麗,而天武鏢局的大堂卻是炮聲隆隆。
「瞧你給我帶回了什麼?」馭山濃眉蹙起,一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馭火心虛的站在原地不敢動,他偷偷抬眼瞄了馭山一眼,又嚥了嚥口水,悄悄轉頭求救似地望向一旁的馭河、馭風及馭海。
而隨著馭火進門的柳碧悠始終站在門邊不敢移動,她被馭山威嚴凜然的低吼聲嚇了一跳,她緊咬著唇,偷偷望向站在前面的馭火,她覺得自己似乎該負大部分的責任,於是她鼓起勇氣,跨前一步站了出來,「山大爺……」
馭風、馭海立刻笑了起來。
「笑什麼?」馭山轉頭一瞪,兩人立刻乖乖地閉上嘴。
馭海與馭風對望一眼,小聲嘀咕著,「什麼不好叫,偏偏叫『山大爺』,聽來好像叫土匪頭子似的。」
「哈哈,真的耶!」馭火開心的拊掌大笑,但一觸及馭山嚴厲的目光,他立刻摀住嘴,噤若寒蟬。
馭山在心底歎了口氣。唉!這幾個人老像孩子似的,淨會給他惹麻煩。「所有鏢師早在五天前便已統統回鏢局報到了,就你這總鏢頭晚了這麼多天,沒捎個信回來已經很不該,如今還莫名其妙的帶回一個娘兒們,你給我解釋清楚。」
「對不住嘛!帶了個娘兒們在身邊,走的總是比較慢嘛!」馭火搔頭咕噥著。
馭河也忍不住開口道:「你可知道大夥兒有多擔心?咱們還以為你遇上了麻煩,正想出動去找你呢!」
畢竟他們在名義上,算是戰亡沙場的「已死之人」,注定此後的身份見不得光,因此凡事都得小心;這也是為什麼天武鏢局行事向來低調,主事者及五位總鏢頭的名號鮮為人知的原因。
面對廳上沉悶的氣氛,柳碧悠再度鼓足勇氣開口,「各位大爺,這不是火大爺的錯。」她努力持平自己隱隱顫抖的聲調,「若不是人大爺一番俠義心腸,出手救了我,我……」
「她早被那個地霸強擄回去當小妾啦!」一提起這件事,馭火便口沫橫飛,兀自說得得意,「我是看不慣那傢伙囂張的作風才出手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而且我很行,一個打八個耶!」他大掌「啪、啪!」兩聲,稚氣的眉宇間寫滿得意,「瞧,沒有受傷!」
馭山見馭火這副神氣樣,手中握著的椅把幾乎被他的手勁捏碎。「一個打八個?」
「是呀!兩三下就解決了,一點兒也不費力。」
馭火不知死期將至,馭河、馭風及馭海不禁搖了搖頭,連柳碧悠都瞧出馭山此刻臉上有著如狂風驟雨前的陰霾。
「那些人的下場呢?」馭山咬著牙問道。
「倒了。」馭火聳聳肩,「也沒見他們爬起來……喂!我說得沒錯吧?」他回頭向柳碧悠求證。
懾於馭山陰鷙的臉色,柳碧悠不敢開口,只好重重地點頭。
「廢話!」馭山重重一拍,椅把登時震得粉碎。「一個打八個?你不把他們打死了才怪!你不知道自己手勁很重嗎?平常和三、四十個人對打,也不見你受傷流血,這會兒才八個……你存心想氣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