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言子
她瞧見自己平日那些又疼又愛的羊兒們,竟然被一個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高個子,舉著把長劍胡亂揮舞追逐著。
「天哪……不要命了……」她嘴巴裡唸唸有詞道,她罵的正是眼前這個三更半夜,跑到她牧場內來窮攪和的混帳豬頭!
「咩……咩咩……咩咩咩咩……」
羊兒們瞧見了自家大姐頭終於現身解救它們了,於是,原本還驚惶錯亂的叫嚷聲逐漸轉成為一氣呵成的反抗聲;原本還四處奔鑽的散戶,逐漸聚攏成一排排嘍聲嚀氣的前鋒部隊。
冰兒向前跨了一大步,擺了個迎戰的馬步姿勢,吼道:
「喂!幹什麼欺負我的羊?」她惡狠狠地大叫,心裡暗暗盤算著待會兒要怎麼教訓他。
「別叫……」那人嘟噥著,說得非常含糊。
「說什麼鬼?你大聲一點啦!」冰兒又往前蹬了蹬,可憐遭殃的草皮全跪伏在她的腳下。
咦?腳底好涼,好濕唷……她低頭瞅一眼,哎呀!方才出門時走得太急促,壓根兒忘了穿鞋。
那男人終於轉過身了,雖然腳步有些踉蹌,月光有些昏暗,不過,還是夠冰兒在幽黑中把他給認出來的。是……他!
「是你?」她說。很顯然,嘴裡的反應比腦子裡的想法慢了點。
「咩……咩咩……咩……咩咩咩……」羊兒撒嬌的叫著靠近冰兒腳邊。
「叫你們不……許,不許再叫了,不、許、叫……」東方狂低吼著,眼神渙散、表情凝結、步履蹣跚,唇畔還掛著幾滴深褐色的汁液。
冰兒走上前,本來應該是要賞他兩耳光,或者狠踹他三、四腳的,但她竟然只是揚手在他的眼眸前晃了幾下。「噯,你醉了耶!」
東方狂像是沒看見她似的,目眶底一片失焦模糊,黯紫色的瞳孔看起來昏濁濁的。「噓,別吵……都別再吵了……」
冰兒看他講話的語調似乎與平常冷酷自傲的模樣不太一樣了,心裡暗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咩咩……咩……咩……咩咩咩……」
「都、都不許再……再吵我……」他突然大吼了起來,憤然地朝羊群裡揮劍亂砍——
「啊……你……我……我的羊啦……」冰兒又急又怕地衝上去,撞倒了東方狂。撞倒之後,她再壓坐到他身上,猛烈的打這個已然神智不清的醉鬼。
每一爪,都心狠毒辣的抓在他俊逸卓絕的臉龐上,每一拳,都扎扎實實地揍在他堅實平坦的肚腹間。
「哇——」她驚天吼地的狂囂聲響徹雲端,震撼了整片如漆的夜空。「敢欺負我的羊,就等於是在羞辱我,敢羞辱我就等於是在找罪受……我、我打你、我打你、我……我打死你——」
好像,只有以這種極暴力的方式,才能排解掉一些他曾經蹂躪、踐踏過她自尊時,所造成的傷害。
東方狂就躺在那兒,癱著身軀、合著眼,只是任她隨意打抓咬,絲毫不阻止,也完全不在乎。
「呼……呼……呼……」冰兒大口大口喘著氣兒,怒氣沖沖地瞪住身下的他。
真是太可惡了,他是瞧不起她嗎?不然,為什麼她打都打了老半天了,卻仍未見他稍微出力抵抗一下下?可惡!就算做做樣子也行啊。
「你真的是太差勁了!可惡——」她的咒罵拖了好長好長好長。
長到……甚至連東方狂都終於睜開了雙眼。
「哇啊——呀——」她繼續叫,發現他原來對亂叫才比較有反應時,遂打算鬼吼鬼叫到他頭暈腦脹、耳膜破洞為止。
「別……別叫……」他說,語氣裡壓抑著一股強忍的慍怒。
「啊——哇——哇——呀——」冰兒不聽,決心要激起他的反應。
「不准再……在我耳邊叫了……」他低吼,忽地抓住冰兒的肩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般的搖晃扭扯,反身壓過她,將自己的身子貼著她的。
「你……你滾開……滾開啦……」這種似曾相識的親密體驗,冰兒先前領教過了,她紅著臉用力推擠他高大壯碩的身子。
二人的姿勢在推擠下,愈來愈密合、愈來愈曖昧。
東方狂緊貼著柔軟女體的刺激,讓他逐漸有了反應,他由喉間暗吭了一聲。
「你啊、你啊、你……」他睜著眼,望著她,眼睛底的濁光卻直直地從她臉龐上輕躍而過。
彷彿她的存在,根本只是一個杜撰出來的幻影,他只不過是在和那些總是困擾著他的叫嚷聲對抗而已。
沒有她,沒有其他的她,一切都只是幻象……
「就想著讓我要了你,是不?就想著我像其他男人一樣,貪戀你這生性放蕩的無恥女人,是不?」他張嘴咬住了她的菱唇。
沒一會兒,幾滴鮮麗的血液便沁出了她唇瓣,一顆顆剔透如酒紅珠寶。
「你還敢咬我?」冰兒可真受夠了他這種自以為尊的盛氣凌人狀,不甘示弱地張口反嚥住他,用最原始、最青澀的動作回應他。
接著,他兩人四唇、四排利齒間,就這麼一來一往地展開了場攸關榮辱的野蠻存亡戰。他咬她一口,她就不服氣地回敬他兩口,她若咬得煞是用勁兒,他就再比她更復蠻橫不留情……
冰兒的雙唇再度遭受攻擊,被咬嚙得紅腫又灼痛。「我……我討厭你、好討厭、好討厭你……」
「討厭我?」東方狂瞇起眼,一泉跳躍著的火星閃爍於他微微隱晦的眼瞳間。「你以為除了我以外,你還可以有別的男人嗎?」他忽然掐著她的下巴猛晃蕩。
搖得她頭暈目眩,眼冒金星。「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我就是討厭你!鄙視你!打心眼兒裡詛咒你……我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啦!」冰兒自己也不曉得,剛剛為何會在後頭冒出那一句話?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她腦子裡從來也沒有閃過這種荒謬的念頭呀!
「你真這麼篤定?」東方狂眼底裡的星光石火越燃越洶湧,已完全淹沒了理智。「就算你再不喜歡,我也絕對要定你了……」
他身子一偏,陰鷙地朝她壓鋌而去,摔然抓住她始終攀纏在他腰際上的一雙腿,迅速分開它們,急扯下襦褲,將身體更緊密地壓跨住她。
動作很冷、很怨、很狂暴。
「你……你這混蛋!你要做什麼?放……放開!放開我……」冰兒雖然嘴巴上總愛和人逞強鬥狠,但之於男女間的這回事,她頂多有色卻無膽,根本就沒有真的歷練過一次。
「你……我警告你……你別亂、亂來哪……我不是……我沒有……啊!」
「啊——」冰兒閉上眼失聲尖叫了起來。「我要……要殺、殺了你……」
在東方狂將灼燒的硬物刺進她身體裡的頭一剎那,她以為自己會死,那種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要了她的命……
緊接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她的叫嚷靜止、她的血液靜止、她的心跳靜止、她的感覺也靜止了。
「在哪兒啊?到底在哪兒呀?」一群腳步聲雜踏而至,在他倆被羊群和野草包圍著的幾里外。「奇怪?方才明明就聽到那個毛躁丫頭,像瘋了似的鬼吼鬼叫聲呀,怎麼一轉眼就消失了咧?」原來是查管事領著數名僕役,舉著燈籠,循著草堆間在搜尋。
想必……她剛才的狂吼很是淒厲吧。
旁人的吵聲總算澆醒了東方狂盛怒的暴力和酒意,他凝眼瞅看住眼前被壓在身下的女子,是冰兒!竟然是她?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他究竟對她做了些什麼……
東方狂旋即攬臂抱住她,俯低著身子籠罩住她,讓自己硬勃的堅挺慢慢地溫柔退出。
「對不起,我……我醉了、傷害了你……」他說道。
冰兒怔怔地凝眼呆望看著,張著嘴,瘖啞的吐不出半點兒聲音來。
「冰兒,」東方狂眼中的黯紫色光暈漸漸回復了澄淨,他俯臉把頭埋進她的肩窩頭。「我不是存心要傷你的。」
冰兒還是沉默,合上眼,不應也不理。
「對不起,我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形下……我真該死!我原本是想等我們彼此確定了有愛的感覺之後才會……」他無意中竟將自己心中的秘密計劃說了出來。
「愛……」冰兒睜開眸子,幽怨地瞅著他。「我恨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有愛?」
「我之前也不確定自己的感覺,可是……我……我……天哪!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吧!」東方狂將冰兒摟抱得更緊密,將她半裸的身子完全包裡在他的懷抱裡。
「否則我怎會感到如此心疼?我怎會這麼在意你的感受?我怎會覺得如此後悔傷害了你?」他這段話像是在對自己說似的,經由一段段的感覺來驗證對於她的愛戀是否真切。
「愛我?」冰兒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他的愛,也不要相信一個傷她至深的男人說的任何話。
「是……或許不是一開始,但我心裡千真萬確是有愛你的感覺的。」他急切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