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白蓮挽日

第25頁 文 / 亞伶

    「晚輩知道了。」

    「不過,我今晚找你喝酒,要談的不是這檔子事。」常老頭倒了杯酒,要司徒焰日喝下。

    他接過酒,眼裡頭有著好奇,一邊喝下酒。

    看他喝到一半,常老頭才壞心地突然說:「你喜歡我家的蓮兒吧?」白天才和女兒談了一遍,明白她的確是喜歡上了眼前這小子,不過,為人父親不太放心,因此晚上又特意來找司徒焰日聊聊。

    酒還沒吞下,聽到這句話,一口水酒梗在喉頭,差點噴出。硬是忍著把酒噎下後,司徒焰日才粗著聲音問:「伯父?」

    之前這個正經、不苟言笑的男人,馬上紅著一張臉不知所措。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喜歡沒錯了。」早就知道的事,常老頭還是故意說了出來。

    「是。」司徒焰日在心上人父親面前老實地點點頭。

    「過去幾天,我盡找些問題麻煩你,是為了看看你的人品。這你也明白的。」

    「是。」他現在是冷汗涔涔,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才好了。所謂的「面不改色」這句話,老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

    「這幾天試下來,老頭子對你挺滿意的。」司徒焰日馬上放下心。

    「不過……」一句不過,令他才放下的心隨即又高高懸起。

    「本來男女之情就是你情我願,既然蓮兒也喜歡你,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心裡頭難免有些不安,深怕她所遇非人。」

    「焰日知道,伯父擔心也是應該的。」

    老者低下頭去,原本就被亂髮遮住、看不清的臉孔,此時更無法分辨他臉上的表情。

    「老頭子是個隨心所欲的人,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一些禮教,我也沒放在眼裡;交的朋友,也不管他是正派邪派,抑或是強盜妓女,只要對方行得正,老頭子也不會去管別人的說法,照樣結交。」這些話一說,大有一股豪爽的氣派。

    司徒焰日沒答話,只是替老人斟了杯酒,跟著繼續聽下去。

    「蓮兒是我從小帶大的,難免也沾染到了我這性子。她的舉動,有時在旁人看來是理所難容的。就拿去妓院這事好了,以前我曾帶著還年幼的她上妓院見識一番,那時被人瞧見了,就在旁邊指指點點,可我們父女倆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說得平淡,但坐在對面的司徒焰日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現在他已經明白為何當初去牡丹閣時,憶蓮一點都不在乎的原因了。原來是受了小時候的影響,令她不認為女人到妓院裡頭是件不應該的事。

    「其實,人生中真正要在意的事並不多,只是大部份的人,未必能夠承受得住別人的眼光。為了不成為異類,於是只好讓自己也照著世俗的規矩做。」老者雙眼炯炯有神,從發隙中看著司徒焰日。

    「可我跟蓮兒都不是這種人,我們自有我們的想法與規矩,我們也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的。可你不同,身為冷劍山莊的少莊主,倘若蓮兒說了或做了什麼與世俗禮教不合的事,你能保證不在意嗎?」

    「這個……」司徒焰日默然了。

    他自幼就擔負著冷劍山莊的繼承重責,這份責任是他今生無法卸下的,而他也不願卸下,深深以此為己任。可是照常老頭剛才說的話,倘若他將來真的迎娶了憶蓮,自己是否真能完全包容憶蓮的一切呢?他雖想回答說:「一定。」可是生平謹慎的他卻無法立即斬釘截鐵地告訴常念峰。

    可是回想起與憶蓮相處的種種,他突然明白了老者話裡的另一層涵意。

    憶蓮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子,她未曾因為世俗人瞧不起青樓舞妓、貧窮人家,就對這些人另眼相看;也就是說,她不會因為旁人的偏見而影向到自己的對人處事方針,她只做對的事。

    對她來說,世人高張的正義旗幟、忠君愛國,不過是一種矯飾,她不因這些話語而受任何動搖,一個一個的看著身旁人的所作所為,在心中自有一套與世不同的評量標準。

    他是否能夠容許這樣的憶蓮呢?

    只見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之後再緩慢地張開眼,看著老者。

    「憶蓮是個我生平僅見最善良的女子,自從遇見她後,我改變了許多想法,同時也明白許多自己不足的地方。我向您保證,即便將來我與憶蓮在處事上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也一定會尊重她的一切,絕不會因為她是女子就忽略了她的想法。畢竟,我就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才愛上她的。」司徒焰日鄭重地向老者承諾。

    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

    「蓮兒總算沒看錯人。你果然是個能夠理解她的人,跟外頭一些巧言令色的男人差得太多了。不過我想,這跟你家裡的女人應該也有關係吧!你娘,還有你的兩個妹妹,都不是普通的庸俗女子。既然家中有著這樣的女性,憶蓮的行為也就不會顯得奇怪了吧。」

    「這個……」老者說得自然,司徒焰日只有苦笑。

    的確,他比一些男人更能包容女性的原因,就是在於家裡頭有著一個與眾不同的娘親,再加上兩個妹妹,一個能幹,一個狡慧,時間久了,竟然也就覺得女性比男人強也無不可,俗世教條不一定就是對的。想到這裡,他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如預想中的正經,其實想法跟一般人已經不太一樣了。

    他不禁笑了起來,常老頭似乎也看出了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跟著笑了出聲,說道:「來,小子,喝酒!」

    深夜裡,燭光從司徒焰日房間的窗格中透出,間雜著兩人喝酒的笑聲與話語,直到天明。

    「今天好快樂,蘇堤上的景色真的很美!」憶蓮走在司徒焰日側邊開心地說著。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單獨相處了。趁著這天空閒,一同到蘇堤上繞了一圈。明媚的風光令二人都很開心。

    「你喜歡嗎?」能與心上人一同出遊,見到她快樂,他心裡也覺得高興。

    「嗯!雖然跟朋友還有家人一道遊玩也很開心,不過跟你一起出去玩,感覺更加開心呢!」憶蓮把心裡的想法全說了出來。她坦誠的語詞,令司徒焰日樂到心坎裡頭去了。

    「是嗎?」

    「是呀!咦?那是……」兩人已經回到了冷劍山莊,就在大門口處,見到了有幾匹馬停在那裡,另外還有幾個人在那邊搬上搬下的。

    「這是怎麼回事?」司徒焰日走上前問著僕人。

    「少莊主,是黑堡主他們要回去了。」下人恭敬地回答。

    「阿黑要回去了?可是……為什麼連我的行李也一塊搬走呢?」憶蓮見到放在馬背上的居然有自己的衣物及書籍,訝異地問。

    「你的行李?」司徒焰日聽了,心跳了一下。

    「常姑娘不是要和你爹一同離開山莊,和黑堡主一起回擎天堡去嗎?」下人也驚異地反問。

    「沒有啊!」

    「可是你父親的確是這樣跟我們說的。」

    司徒焰日看著憶蓮,眼裡問著「有這麼回事嗎?」

    憶蓮趕忙說:「爹真的沒跟我提這件事,我也不知道阿黑他們要回去。」

    「我們進去看看!」心急的他,拉著憶蓮的手一同進去。

    雖然知道憶蓮遲早要走,但他沒料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此時兩人的情感正濃,心裡實在不希望彼此分離。一聽到憶蓮的父親要帶她離開,心裡就難以接受。

    進到廳裡,就見到司徒邀月、黑莫及其手下和憶蓮的父親都在廳內。

    「常伯父,您要離開了嗎?」司徒焰日劈頭就問。

    「是呀!出來這一趟就是要到阿黑的擎天堡去,如今待在山莊裡頭也夠久了,我想我們父女倆也該告辭了。」常老頭一本正經地回答。

    「爹,您事先怎麼沒告訴我呢?」憶蓮感到奇怪,這不像是爹親的作風,以往他無論做什麼事之前一定會先告訴她。

    「告訴你做什麼?反正都是要走的。」

    聽到這裡,憶蓮心裡頭那股說不出的怪異感更強烈了。

    「伯父,您不再多留一段時間嗎?」

    「不了,我跟蓮兒都留在這裡太久了。」

    「可是,還有血鳳玉的事……」

    「這事就交給你和阿黑去查就好了,關我們父女倆啥事?」

    兩人一來一往,司徒焰日雖然也發現了老者的態度似乎不太對,可是急於挽留常家父女的他也沒法去管了。

    反倒是憶蓮語出驚人,令大家都吃了一驚。「爹,我要留下。」

    她直覺地認為自己此時應該留下。

    「丫頭,你憑什麼留下?」常老頭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想留,就可以留下呀。」她不解地看著父親。父親向來不都是最隨興的人了?怎麼這會兒卻婆媽起來了,留在冷劍山莊裡頭居然還要理由?

    「是呀,伯父,你們大可在這裡長住。」司徒焰日聽到憶蓮這麼說,連忙答腔。

    老人卻開口說了:「長住?老頭子和丫頭與冷劍山莊無親無故的,怎可在這裡長住?如果是親戚也就罷了,但連點親戚關係都攀不上,不過是朋友罷了!蓮兒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家,就這樣住在這裡,難免會惹人閒話,倒不如早點離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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