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忘了我是誰

第1頁 文 / 亞果

    楔子

    有一個女孩,她十分可愛,雖然有點心眼、有點狡猾,可是內心很善良。她活在自己快樂的世界裡,直到她遇見了一個男人,愛上他,為他吃了苦,然後慢慢長大,這就是小星星,我喜歡的女孩子。

    以前在學校唸書的時候要住在宿舍裡,學校在很偏僻的山上,夜晚坐在山坡上的三角廣場,可以看見城市看不見的滿天星星,但是還是想家、想爸媽,不懂得欣賞難得的美景,只當學校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只當自已是孤獨的一個人。

    許多年後,回想起來,才發現錯過很多應該是很美好的事。在年輕的時候,什麼都是輕易的,輕易地得到,輕易地放棄,所以總是一直錯過。

    那時,我們有一個美麗的學姐當了歌星,她唱了一首歌送給我們,道首歌就是「小星星」。這首歌在我的心裡低回盤旋許多年,沒有時時唱起,卻也不曾忘記,就是這一首歌,讓我決定要把這個故事寫出來。

    小星星,獻給年輕的女孩子,以及所有女孩子心中永遠年輕的自己。

    第一章

    我的名字叫孟曉星,曉星的意思就是指拂曉的明星,這是我的母親大人幫我取的名字,據說這是因為她年輕時看了《聖經》裡以賽亞書第十四章第十二節的一句話得來的靈感,這句話翻譯成中文是這樣的:黎明的兒子,曉星,你如何竟從天上掉下來?

    我的母親絕對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她信奉的是道摻佛教,或者還有小摻雜教(摻者,混合也),然而絕大多數的時候她只是睡教的忠實信徒。

    她對於上帝的渴望僅僅在遇到危急的狀況,才得以聽見她呼喊天父的名諱,當然還有在她遭受極度委屈時,她會來上這麼一句經典名言:天啊!你為何會這樣對待我?這句話相信大家耳熟能詳,放諸四海皆准,想當然耳,天為何這樣那樣地對待她的子民,也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母親之所以看到《聖經》裡的這麼一段話是偶然,但她決心為她的第一個小孩命名為曉星卻成了必然,因為她瘋狂地迷戀那個墮天的六翼天使。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她說。陰、冷、狂、頹、邪、美,是她最無法抗拒的六大罪惡魅力,簡稱為六絕。

    她自詡浪漫得無可救藥、一世陷於耽美而不可自拔,所以為她的孩子取名為她最崇拜的偶像是如此理所當然。至於我的父親大人有沒有符合六絕的標準,那原本不在我們目前討論的範圍,不過日前我看見電視上有人把寵物獅子狗染成黑白兩色,假設它是一隻貓熊,請問諸位,你們以為如何?

    如果獅子狗可以當貓熊,那麼稱呼我的父親大人一聲撒旦確實也無不可,畢竟母親總是叫父親惡魔,當然前後有加上「達令」兩字,而父親也叫母親小魔女,自然也會加「哈尼」,聲音要拉長而且語氣要像0204……請問你們開始起雞皮疙瘩了嗎?

    那很正常,因為這對惡魔夫婦,已經即將邁入五十大關,一個頭頂掉毛、一個小腹微凸,很快也要有六絕了——老、番、癲、癡、肥、禿。

    「可惜你是女孩子。」這是跟她最初的設定稍有出入的地方,不過她在結婚十年後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迸出了我這麼「一顆仔」,也成為她此生唯一的小孩,我想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想當女孩子啊!

    女孩子喜愛的洋娃娃、扮家家酒我從小就不愛,蕾絲洋裝顯得多麼累贅又可笑,我寧願穿著牛仔褲和T恤,方便又舒適,跟大家一起玩耍奔跑。可惜母親大人總是愛將我打扮成芭比娃娃,享受來自四界八方欣羨的眼光。

    像洋娃娃一般微卷的頭髮、長而翹的睫毛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裡透紅的細緻皮膚是遺傳我美麗的母親大人,纖瘦的四肢和臉龐的線條則是來自我英俊的父親大人。

    我從來沒有自以為長得很漂亮,不過你真的可以這麼想。白雪公主是我從小到大的封號,再重申一次,這是別人取的,重申第二次,爾後所有加諸於我身上的各種讚美,全部都是引述別人的話,絕無自我灌水之嫌;因為媽媽從小教我做人要謙虛,謙虛是一種美德,它讓我不會太驕傲。

    本來我還有一項真正值得驕傲的地方,就是我IQ還滿高的,那可是我與生俱來,不是遺傳我爹和媽的(請不要以為我在講髒話,你知道的,我是個淑女)。在談到我的智商之前,容我先插段小小對話:

    亞當問上帝:「上帝,夏娃為何如此美麗?」

    上帝說:「為了吸引你啊。」

    亞當又問:「她為何如此溫柔?」

    上帝說:「為了讓你愛她啊。」

    亞當最後問:「可……可是,她為何這麼……笨呢?」

    上帝無奈地回答:「這樣她才會愛上你啊。」

    這是個笑話。

    女人因為笨才愛上男人,但是你想問出如此愚蠢問題的男人又高明到哪兒去?在我看來,愛情真是很蠢的,它讓男生和女生都變笨了,整天陶醉在愛河裡的兩隻愛情鳥你想聰明得了嗎?

    那就是我家兩位大人,他們讓我家充滿危險的粉紅色,春天是我家唯一的季節,氣溫永遠處於沸騰階段。

    所以,國一時智力測量,IQ達到一三四的我自然憑的是天賦而不是遺傳了,相信我這麼說應該沒人可以反對吧?

    我想,憑我的聰明才智,順利考上北一女,直取台大醫科,應該不難才是。當個醫師,算是我小時的願望,總覺得醫師受人尊敬,那種不可一世的樣子挺讓人嚮往的。

    只可惜復又可惱地,真被《世說新語》一語中的: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只因為得了一種沒藥醫的病,而且病入膏肓,我的成績由國一時的聖母峰,驟跌至國三時的馬裡亞納海溝裡,這其中的峰迴路轉、痛心疾首,又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那沉痛難治之症,倒可以一言以蔽之,不過吾人不願說。

    總之,渾渾噩噩地度過高中聯考,連一所公立高中也沒撈到,由此可證明,天才敵不過九十九分的努力;更可以證明,選擇題也很難猜,以後絕對不能買樂透,試想,四選一都猜不中,四十二選六的七分之一機會輪得到我嗎?

    接到成績單的我哭得好不淒慘,我知道我的未來不是夢,夢想已經健步如飛地離我遠去,現實像一把利刃,砍得我毫無招架能力,噢,時間的洋,它深愁的水,混渴著人們的眼淚……

    「重考好了。」媽媽擔心地說。

    不!我死也不要重考!我自視如此的高,怎堪忍受慢人家一年的煎熬?

    「咦?你的分數可以去念護專啊!」爸爸有一點高興了。「念護專好啊!將來不怕找不到工作。」

    當然不怕找不到工作了!刀裡來血裡去的。記得小時候,車禍現場白布蓋著的……物體,是連眼尾都不敢偷瞄一下的,電視畫面要打馬賽克的限制級鏡頭,誰會想要身歷其境,享受最原始而真實的衝擊啊?更別說還得為病人把屎把尿的,活像個高級女傭,想十萬次也想不到可以和我這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女畫上等號。

    「當護士好哇!可以嫁給醫生!」媽媽更高興了。「你長得這麼漂亮,千萬不要嫁給像侯文詠那麼醜的醫生,一定要嫁給黑傑克,他又酷又帥醫術沒人比,隨便開個刀就要幾千萬美金。」

    媽啦!黑傑克是漫畫裡的人物,隨便作者愛掰他多厲害都不成問題,然侯文詠可是現實中真正的英雄人物,他不但一點都不醜,又幽默得不得了,他寫的書我都有買,看他的書往往笑到不行,真亂崇拜他的。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當醫師,又不是想嫁給醫師啊!當醫師享受不可一世的樣子,用鼻孔看人的姿態我想很久了,但以後真的只能想想而已了。

    不過最終我還是去念了一個偏僻山區、遺世獨立,也被世人遺忘的可憐護專,因為爸爸揚言只肯幫我付這所學校的學費,抑或重考,我是自由選擇的,怨不得別人,雖說選擇實在少得可憐。

    爸媽和我帶著學校指定的棉被、臉盆和少少的家當,如果我是男的,人家一定以為我要去當兵,可是我是女的,我只是要去住宿舍,學校規定的。

    那天,飄著濛濛細雨,很有濕意,天空也在為我掉眼淚,似乎同情著我,天涯此去無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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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護專的前四年,我享受著正如同進入大學一般的待遇——由你玩四年。

    雖然不算轟轟烈烈,總算有喜有悲地度過生命中最恣意放肆的年齡,沒有憂鬱的十七歲,也沒有少年維特的煩惱。

    為了增加自己的氣質,看了幾本世界名著,但是不太清楚名著中的精神所在。雖然我智商是如此的高,但是我心靈體會的層次似乎只到達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階段,對於人生的種種體認,至今我依然是一隻菜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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