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亞果
「喔嗚喔!」他發出泰山的呼吼,恨不得捶幾下胸膛,讓她見識到他的強猛有力。
「對了,你有沒有將支票寄還給李娃兒?」
「寄了,她還打電話來罵我,說我不識好人心。」
「讓她罵一下有什麼關係?有沒有記得附上利息?我可不要你欠她人情。」
「才拿幾天也要付利息喔?」
「明天就給我匯過去。」
「好嘛。」
「你那兒有發生什麼事嗎?」
「我爸媽說要暫時跟我斷絕親子關係,連家門都不讓我進去。」他那天回家,站在家門口,被奚落到不行,他爸媽罵他的音量,一公里以外的鄰居都聽得到,這教他以後怎麼榮耀歸故里啊?
「為什麼?」
「他們說我給女人打、給女人虐待、給女人強暴,簡直是身為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比當戰俘還悲慘,除非我去整形、改個名字,否則他們至少有三個月羞於承認我。」
「這麼淒慘喔?」她很涼地安慰他。「你可不要去給我整形。」
「我要去割雙眼皮,變得比龍澤秀明還要帥。」
「你整張臉拿去割都不會跟他一樣帥,除非直接換頭。」
「你這樣說令我好傷心,我有那麼醜?」
「我就愛我的醜豹子。」
「嗚……你愛我就好。」他真是無限委屈,他自認雖不是帥哥,可大學裡也有那麼一票女生對他很有好感,想盡辦法要釣他,他好辛苦才逃過的,怎麼在她的眼裡,他就像一顆馬鈴薯一樣不值錢?
「沒事的話我要睡了。」她打了一個呵欠。
「才講不到十分鐘!」他抗議,抗議!
「我今天工作累了,明天一早還要攝影,天不亮就要起來。」
「那你去休息,我會一個人想你到天亮,你不必管我了。」
「胡說,你也快去睡。」
「嗯,老婆晚安。」
「晚安。」
掛下電話,他果然了無睡意,翻來覆去地抱著那一堆衣服,衣服又怎麼比得上人?
他打開電視機,他有錄下玉蟾走秀的畫面,還有被訪問的片段。
「一個、兩個、三個……」他數,玉蟾是壓軸,每經過九個就會出現一次,她的衣服果然很暴露!
他覺得設計師都是心裡變態,有誰會穿這種薄得像蟬翼,衣服上一顆扣子也沒有,直接由領口開到肚臍的衣服?
玉蟾的胸部雖然很小,可是形狀優美,又不會下垂,他著迷地看。可是一想到全世界的男人也看得到這樣的景象,也會跟他一樣充滿了垂涎的想望,心中就郁卒起來。
電視很快地播到她被訪問的畫面,就是問她對展示的衣服的感想,對設計師設計理念的看法,還有她對這一季流行有什麼意見。
他都可以背下她所說的話了,就知道他看錄影帶的次數有多少。
他想念藍玉蟾,很想很想,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如何能夠這樣不間斷地去想念另一個人?
記得不知哪裡看過的一段話,述說玩偶的心聲:她當他是玩具也好、笑他也罷,用指頭戳他、把他弄倒也可以,只要是照她所喜愛的方式來使用他,怎麼樣都好,只要不要將他玩一玩後隨手就丟,好好地將他收在玩具盒裡,他就可以安心地等待,等待再一次陪她玩要的日子……才怪!他很不安哪,她離他這麼遠,她的心思,他隨著時間距離的拉長,愈捉摸不定。他還有許多事要做,牧場的生活十分忙碌,可天知道他最想要的只是跟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的一顰一笑。
呵,一隻陷入情網的豹子呀,果然很慘。
第九章
貧窮的我,只有我的夢想,我將夢境伸展在腳下;
請輕輕地走,因為你正踏著我的夢……
W·B·宜芘
「豹子,你又來了。」這兩年他奔波巴黎之勤,令他所到之處,都有熟悉的人跟他打招呼,包括狗仔老兄。不過他這隻老豹子,已經失去新聞價值,再也不能享受SNG伺候的尊榮了。
「你人緣很好喔。」藍玉蟾摸摸他的頭,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一隻寵物,很久沒有聽見老婆罵他的深情跟感受到愛他的拳頭了。
嗚……好空虛……不不不……是好開心!
「她跟我打招呼,我就跟她打招呼。」
「我有沒有說過看到母的不用理她?」
「是女的,不是母的。」她怎麼可以說人家是母的?難不成是把他看做公狗,到處發情?他可是一隻純潔的豹子,比舒潔衛生紙還要潔白,差一個字就不是純潔了耶。
「反正你不必理會性別跟你不一樣的人。」
「人家理我,我不理她,很沒禮貌耶,老婆,你這樣管我是不是在吃醋?」
「愛你才吃醋啊!」她坐在他腿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法國式熱吻。
他被吻得頭暈暈的,雖然他豹子無懼於天地,但是對這種當眾親密的行為,他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他輕輕地推開她,耳根有些發熱。
「玉蟾,不要這樣,大家都在看。」
「怕什麼?你平常也敢在大家面前親我抱我,不是?」
那是親臉頰、拉手跟搭肩,最多摟摟腰,這些他並不以為意,可是……
「這種——」太兒童不宜了啦,人家他看電影還是輔導級的純潔男耶!
「這裡是法國,大家都是這樣親吻,代替打招呼的。」藍玉蟾騙他。
「是喔?」他似懂非懂。
「你這次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李娃兒跟晴人要結婚了,我想帶你去台灣喝他們的喜酒。」
「舊情人要結婚,你的心是不是好痛?」
「我想你的時候心才會痛,李娃兒又不是我的舊情人,我只有愛過你一個人,你是我第一個、唯一的,也是最後一個女人。」他連忙說。他明明就這麼愛她了,她卻還是要不斷聽到他這些保證,要一天比一天更愛她,要對她愛、愛、愛不完。
女人真的是很麻煩,可畢竟是甜蜜的負擔。
「豹子,你有多愛我?」
「多愛你?」他心裡暗叫一聲糟!她很愛問他這種話,又不能回答一樣的答案,要有創意,避免悲情及負面題材,酸甜苦辣、纏綿悱側、搞笑顛覆、天馬行空、不落俗套……天知道,這是一件多麼難的事?「讓我想一下。」
「我問你多愛我,你竟然還要想一下?」
「我愛你超越珠穆朗瑪峰,深過馬裡亞納海溝,比太陽心更熾熱,比鑽石的殼還堅硬。」她就像趕羊的狗,把他逼到非這樣說不可的地步。
「好俗氣,人家都說過了。」
「我對你的愛難以用言語形容。」這一招好,難以用言語形容就不能怪他了,要怪發明文字的人,幹嘛發明這麼少字,讓他的愛沒有辦法形容。
「那就是你對我的愛不夠深!人家說,戀愛中的男人是詩人,隨便看到風花雪月都可以拈來成詩。」
「你說過不喜歡那種文弱書生、說的比唱的好聽的男人。」
「所以我才要你說啊,你隨便說點什麼我都愛聽,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愛。」
真是考倒他了,他腹笥甚窘、腸枯思竭、學「負」五車——別人是正的,他是負的……
「老婆,我肚子超餓說。」只好使出哀兵之策討饒。
「原來你的口腹之慾勝過你對我的愛?」
他再笨也看得出她眼底的笑意了,於是膩著跟她撒嬌。「好餓喔,我想要吃老婆煮的飯,老婆不在我身邊,我瘦了好幾十磅。」其實只有瘦了兩磅。
「鬼扯!」她仔細地看他,發現他似乎真的瘦了一點,心疼極了。「你幹嘛不好好吃飯?」
「我想老婆,吃不下、睡不好。」他可乖了。
「傻瓜!」她輕輕敲他的頭,心疼到不行。她的合約即將結束,她快要回到牧場了,男人的老婆不在身邊,就什麼也不會,吃飯睡覺這麼簡單的事也做不好了。
「好吧,我們先回公寓,炒飯給你吃。」
「好啊,我最愛炒飯。」他的小眼兒露出恁賊的笑,想不到老婆也會一語雙關。
「給我停止你的黃色思想,你這樣笑起來真淫亂。」
「我學李察吉爾的!」他抗議。
「人家是性感,你像淫蟲。」
「我又沒有去嫖,怎麼說我是淫蟲!」他大聲抗議。
「你把我的衣服都沾上口水,還有不明液體,害我整櫃的名牌都報銷了,我還沒跟你算賬!」那一定是他的汗水!她不敢想還會是什麼。
「都發生那麼久的事了。」他小聲地說。當初她發現她衣服的慘狀時,差點沒拆了他的骨頭。
「問題是不斷地發生!」
「我每次都有跟你道歉,我從來沒想過我會習慣一個道歉的人生。」
「你不要做傻事就不必道歉了。」他這樣勇於認錯,絕不改過有什麼用?
「老婆,你不要這麼生氣嘛。」
「我不是叫你在我還沒回去時,搬到樹屋或是客房,總之不要跑到我房裡搞破壞,你為什麼總是明知故犯?」
「可是我很想念你!有你的地方,就是我要待的地方;有你味道的地方,便是我暫時的慰藉之所。」他很大聲地駁斥,完全忘了玉蟾最討厭大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