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左左
如今看著他們「父子」倆在那裡敘舊,契冬青只好在一旁整理東西,但她卻總不自覺的會將眼光投向郎築瑪,這才發現他不僅瘦了,還憔悴了,整個臉色暗沉的可以,眼中滿是疲憊,似乎公司的事已經消磨掉他所有的精力。
而突然,她卻發現郎築瑪儘管在與父親說話,但眼睛卻不斷的瞟向她,在四目交接的那一剎那,她心中一驚,差點把手中的雞湯掉在地上。幸好這時恰巧有一通電話進來,讓她可以以接電話為由避到樓梯間。
而直到接通電話,她都覺得胸口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喂。」契冬青輕撫胸口小聲地說著。
「鼕鼕,我是海子,契爸怎麼樣?」
「身子有點虛,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體重一直掉下去,」聽到好友的問候,契冬青開心的笑了。「不過精神還不錯。」
「那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啊,這種時候要是你也累壞了就麻煩了!」
「沒關係,我身體好得很。」契冬青聳聳肩。「而且我還有你嘛。」
「嗯:…」
「怎麼了?好像有事要告訴我?」聽著電話那頭若有所思的聲音,契冬青納悶地問著。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
「有什麼事就說吧,海子,我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契冬青大笑了起來。
「怎麼,你又懷孕啦?」
「不是,是……這個……上回我跟我老公去拍結婚五週年婚紗照時,看到了……看到了瑪子……」
「嗯?!」契冬青有點不明白海瑜話中的意思,郎築瑪出現在婚紗公司?什麼意思?
「和……那個張菁瑤,他們也在那裡拍婚紗照!」
契冬青拿著電話的手突然僵硬了,她拿著話機卻半句話也說不出,腦中一片混沌。郎築瑪跟張菁瑤去拍婚紗照?!
「鼕鼕,鼕鼕!」似乎意識到這個事件對契冬青的打擊,海瑜焦急的呼喚著。
「你說話啊,別嚇我啊!」
「我沒事,」許久許久之後,契冬青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輕咳兩聲,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那不是挺好的嗎?」
「要不要我去幫你問問怎麼回事?」
「有什麼好問的?怕收不到帖子啊?」契冬青笑著,但笑容有些勉強。
「不是啊,瑪子明明跟你……」
「我們沒有什麼,你別多想了,還有其它的事嗎?海子?」契冬青刻意轉移話題。
「沒了,你別想太多啊,我告訴你沒別的意思,只是……」
「沒事啊,你打電話給我應該的嘛,那就這樣嘍,Bye!」
※※※
緩緩掛上電話,契冬青怕父親擔心,很快就回到了病房,但神情卻有些恍惚,一會兒東摸摸、一會兒西碰碰,房裡的兩個男人好奇地望著她,但她卻一點也沒發現。
「怎麼了?乖女兒?發生什麼事了?」在契冬青碰掉三個東西後,契父狐疑地望著契冬青。
「沒事啊,爸。」契冬青望著父親笑的很甜,但眼神卻再也不投向另一個男人。
「沒事就過來陪我跟築瑪一起聊天啊!」父親招招手,指著郎築瑪身旁的座位。
「喔,好。」契冬青口中答應著,但卻繞到另一邊坐下。
這一切全看在郎築瑪的眼底,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爸,我先走了。」
「這麼快就走啊,好吧,」契父很惋惜地歎了口氣。「乖女兒,你替爸送送築瑪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爸,我明天會再來看你。」郎築瑪站起身來,拍拍契父的手後往門外逕自走去。
「送送他,乖女兒。」
「好吧。」契冬青低下頭默默地跟在郎築瑪身後走出房外。
「你怎麼了?」就這樣靜默而尷尬地走到走廊拐角處,郎築瑪終於忍不住的停下腳步轉身說著。
契冬青沒有發現他的止步,一傢伙就撞進他的懷裡,卻又馬上跳離三步。
「沒你的事。」眼神飄向別處,契冬青望都不望郎築瑪一眼。
「為什麼不能好好跟我說話?怨我都沒給你打電話嗎?」郎築瑪又歎了口氣。
她難道不知道分隔了個月,他多想望著她、擁著她,與她甜蜜的交談嗎?她難道不知道她的一個笑容就能讓他忘卻所有的疲憊嗎?
究竟什麼人、什麼事改變了她原本眼底的深情,什麼電話居然讓她一分鐘內判若兩人?
「我要回去照顧我爸了。」契冬青低下頭,依然什麼也不說。
說什麼?他都跟別人去拍婚紗照了,還要她說什麼?等她說恭喜嗎?就算要說恭喜也得先由他告訴她他的婚事吧,可他居然什麼都不說,這算什麼?
「好吧,你走吧,我看你回去。」無可奈何的,郎築瑪只能這麼說,因為縱使他再不願意,總不能在這時攔下她,不讓她回去照顧父親吧。
轉身就走,但契冬青仍然感覺到身後那灼灼的目光,她什麼也不想,逕自小跑步就跑進病房。
但一進病房,在看到眼前的景況時,契冬青整個人卻定在原地,並在三秒鐘之後高聲尖叫了起來:「築瑪……」
一直站在遠處凝視契冬青的郎築瑪,在聽到呼聲後立即就狂奔了過去,在看清病房裡面的所有情況後,奔向床頭的警鈴毫不遲疑的按下。
隨後的情景就像無聲電影一樣在契冬青的眼前上演,一群醫生及護士圍著父親的病床,而她只知道自己不斷的想擠進去,卻被郎築瑪緊緊捉住。
她知道他的嘴一張一合的在跟自己說話,但她卻什麼也聽不到!
「等會兒,醫生正在急救。」郎築瑪低聲說著,並盡力拉住拚命要往裡擠的契冬青,這才發現她雖然張著口,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郎築瑪緊緊抱著契冬青。
「你先別急!」
「我要進去!」契冬青張著口極力想發出聲音。「我要去看我爸!」
「他也是我爸啊!」郎築瑪將契冬青的頭埋在自己胸口低吼著,眼角淚滴呼之欲出。
直到發現臉上有陣涼意,契冬青才被這陣涼意所驚醒,聽清了所有的聲音,並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濕透了郎築瑪的衣襟。
「乖!」郎築瑪不斷深呼吸著,卻不忘緊握著契冬青的手不斷安撫她。「放心,不會有事的。」
「我只剩下爸了……他不可以……不可以……」契冬青發狂似的喃喃自語著,而手指不斷扯著自己的頭髮。
「你還有我啊!」郎築瑪又焦急又心疼地輕拍著契冬青啜泣的臉龐。「你還有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然而急救的措施卻一直沒有停止,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郎築瑪熟識的醫生走了出來,他立刻一把將他揪住。
「小張,究竟怎麼回事?」
「築瑪、冬青,契爸恐怕……」醫生一臉抱歉地搖著頭。
「怎麼會呢?不就是感冒嗎?怎麼會這樣呢?」契冬青無法置信地搖著頭。
「其實……契爸一直不讓我們告訴你,他得的不是感冒,而是肺癌!」
「什麼……」一聽到這話,契冬青的身子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就軟了下去。
「病人的家屬在哪裡?病人有話對你們說!」一個護士又走了出來。
被郎築瑪半抱半摟著來到父親床前,契冬青望著一臉蒼白的父親,顫抖著嘴角。
「爸,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乖女兒,你別怪我不告訴你,我不想讓你擔心,而且你媽一個人在那邊好寂寞,我想早點去陪她。」契父氣若游絲但卻微微笑著。「築瑪!.」
「爸,我在。」郎築瑪上前去握住契父的手,眼中含淚。
「冬兒就交給你了。」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爸,你放心。」郎築瑪咬牙回答著。
「嗯,我很放心。」父親又將眼神投向契冬青,但焦距卻愈來愈分散。「乖女兒,其實爸最後這段日子很開心,所以你也不能難過,爸真的很開心……」
心電圖的曲線隨著契父的聲音漸落,變得愈加混亂,醫生跟護士又忙碌了起來,而契冬青跟郎築瑪再度被請出了病房。
望著病房門,契冬青終於再也無法忍受的昏厥過去……
※※※
三天後,契爸爸走了。
契父的所有後事都由郎家全權處理,契冬青只是一個人傻傻的,什麼都不說,也不吃、不喝、不睡覺,就一直坐著。坐過了頭七、二七、三七……一直到七七結束。
「鼕鼕,吃點吧。」郎媽媽又心疼又愛憐地抱著契冬青。「你這樣媽都看不下去了。」
但契冬青依然不哭也不叫,就像那天知道父親永遠離開她時的模樣,就是穿著一身黑衣,目光呆滯。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郎五姊擔憂地注視著契冬青,悄聲問著身旁的大姊。
「大姊,築瑪哪去了?」
「他去醫院,不過也該回來了。」郎大姊看著表,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如果築瑪再不想辦法讓她吃飯,我看事情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