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左左
牆粉刷了,窗簾更新了。傢俱雖都在原來的位置,但卻與以往的都不相同。一整套家庭劇院出現在原本該是一台二十寸小電視的地方,典雅的沙發上堆滿了讓人眼花繚亂的時尚服飾,地上堆滿了她喜歡的布娃娃及書籍等雜物。
楞了楞,契冬青對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有些怔仲。她走向沙發,拿起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望著那些盡皆名牌、尺寸分毫不差的精美服裝,再低頭看看那些系出同門的高檔鞋品及配飾。
關上燈,她恍惚的走入房內,藉著月光,她發現自己的房間倒是什麼改變都沒有,但一走到床上坐下,她知道還是有東西改變了,床上原本單薄的棉被換成了絲被,枕頭換成了健康枕。
什麼意思?以哥兒們的身份、以及有福同享的道義觀來照顧她?順便也在嫌她的裝扮古板、老土之餘,用這種方式來暗示她?
看樣子他發了,真的發了!
但這算什麼跟什麼?這些東西她不要!她不要!
胡亂摔著枕頭,契冬青盡情發洩著心中的悶氣,但不一會兒,她又將枕頭撿起蠶擺回原位,細細的將絲被撫平。
不要又如何呢?現在的她除了哥兒們的身份,還能是什麼呢?至少他還當她是個哥兒們,不是嗎……
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突然,一個聲音驚醒了契冬青,她動也沒動,但將全身戒備起來、眼睛瞇起,望著房門被緩緩的打開,一個身影緩緩的踱步進來。
這個身影好像滿懷心事,似乎沒有發現房中還有第二人,只是這裡走走、那裡摸摸,有時還停下來半晌不動,直到最後坐到床上時才發現這房裡除了他之外還有第二人。
「怎麼不開燈呢?還以為你沒回來呢。」郎築瑪淡淡的笑了起來。
默不作聲,因為契冬青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心事?」蹲到契冬青的身前,郎築瑪關心地問著。「告訴哥兒們,誰欺負你了?」
「沒的事!」聲音淡淡的,但只有契冬青自己才知道,她要花費多大的心力才能使自己的嗓音、情緒一如既往。
「沒事才怪,又不是第一天當你哥兒們了。」站起身來,郎築瑪伸了個懶腰。
「我看你東西都舊了,所以幫你換了,喜歡嗎?」
「為什麼?」契冬青低頭輕問著。
「誰要你是我哥兒們呢?」郎築瑪再度蹲到契冬青的身前,一手輕撫她的髮梢。「哥兒們,也算是我的錯,都沒發現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還老叫你跟著我瞎折騰。」
「真是這個原因嗎?」她咬牙問著。
「當然。」郎築瑪一把坐到地上,將背斜靠在床上。「我早該注意到這些的,怪只怪我缺心眼,老把你當其他男哥兒們一樣看待。」
連哥兒們都開始分男女了嗎?是嘛,終於發現她是個女人後,覺得她也該打扮,打扮了是嗎……
「你的意思是……」契冬青沙啞的問著。
「我沒什麼意思。」郎築瑪很快的回答。「對了,那天我因為趕著開會,所以沒辦法去看你,身體好些了嗎?」
「本來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郎築瑪側過頭望著契冬青笑了笑。「不過就算有大問題,我看你那個同事也一定能把你照顧的很好。」
半晌無語,契冬青只覺得他們之問似乎出現了一道長河,她在這岸,而他在那岸。
「公司最近怎麼樣?」許久許久之後,契冬青才又開口問道。
「挺好的,多虧了嘎子妹,她不僅個性強,連辦事能力也很強,我們那些對手都被她的氣勢嚇呆了,同業間對她的評價也很好。」郎築瑪抿嘴一笑。
「那很好……」聽到郎築瑪這麼快就提到了張菁瑤,契冬青只能這麼回應。
「不過你別看她在人前強勢,她心底其實也滿苦的。」歎了一口氣,郎築瑪緩緩說著。「她真的滿不容易的。」
用手緊握住絲被,契冬青盡力掩飾著自己的心情。她絕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現在多不想聽到這些話,多不想他們之間的談話竟圍繞著另一個女人!
「放心,公司的事你就別多操心,儘管做你想做的事。」拍拍契冬青的手,郎築瑪突然說著。「哦,對了,我看你那同事人品還不錯,哪天你想出嫁時,哥兒們我一定八人大轎、十卡車嫁妝,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讓所有人都不敢小看你、欺負你……」
世界一下子崩塌了,契冬青只覺得雙眼發黑,整個人搖搖欲墜。
「怎麼了?」發現到契冬青的不對勁,郎築瑪一把抱住她。「別嚇我啊,你是不是在飛機上沒好好睡啊……咦,三更半夜的,誰還給我打電話啊,喂……都幾點了?!……好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收起電話,郎築瑪將契冬青塞入床裡,輕輕拍著她的頭。
「剛回來就好好休息,別累壞了,我可不是捨不得給你買補品,你可別會錯意!快睡吧……晚安。」
關門聲由前院響起,繼而是摩托車發動的聲音,渾身顫抖地感受著四周的漆黑一片,契冬青將頭埋在被褥中,任眼中的淚水奔流。
是啊,睡吧,就這樣長睡不醒,對她才是最幸福的吧!因為她再也沒有什麼好期待、好奢求的了……
第六章
「你有沒有覺得我哥兒們最近怪怪的!」
「你哪天不怪?」張丹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著眼前堆得跟山一樣高的小吃,一邊眼神不斷往四處游動、口齒不清的回答著。
「我不是說我!」郎築瑪微皺雙眉,不知要怎麼將心裡的疑惑完整的表達出來。「你不覺得她好像變……清瘦了,話也變少了?」
「哦!」張丹終於將眼睛由他處轉移到郎築瑪身上。「是有點怪怪的。」
「你也這麼覺得?」郎築瑪眼睛一亮。
「是不是清瘦得像不食人間煙火,文靜得像人魚公主?」才說完,張丹就看郎築瑪猛點頭,但他卻揮了揮手。「你才叫少見多怪!難道你不知道只要不跟你在一起,她一直都是那樣嗎?如果真要說怪,在你面前她也變這樣才叫怪。」
「什麼跟什麼,雞同鴨講。」原本以為可以得知真相的郎築瑪,在聽到這些話後,臉上輕輕抽播了起來。
「好啦好啦,知道你有心事,直說吧!」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張丹依依不捨的將視線由四周收回,專心望著郎築瑪。
「我又不是女人,有什麼心事!我只是覺得……覺得……」一向口若懸河的郎築瑪,卻在此時難得的結巴了起來。「唉,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那我幫你說好了!」張丹擺出一副律師的派頭,好整以暇地指著郎築瑪。
「冬妹最近憔悴又安靜,可是你卻一點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你很擔心有人欺負她。」
「就是這樣,你真是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郎築瑪感慨萬分的望著張丹,這輩子他第一次覺得這小子有資格當自己的哥兒們。
「跟你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是你冬妹,不是我!」
「又說到哪裡去了,找你聊天真沒建設性!」
但張丹一句話又將郎築瑪的感慨吞回肚子裡去。
「反正一句話,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張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瞪什麼眼,不過話說回來,有一件事我倒是知道,那就是——千錯萬錯一定是你的錯!」
「你這什麼話!」郎築瑪忿忿不平的叫了起來。「我錯什麼錯?我郎築瑪對朋友多有道義?怎麼會做對不起朋友的事?」
「那我問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句話你聽說過沒有?」
「廢話,要不然你干八輩子,優質公司經理也不會是你!」郎築瑪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因為他生平最恨別人說他沒道義,而眼前這個胖子在撿足了便宜之後居然還敢如此數落他,分明是不想混了。
「那我再問你,你最後一次請冬妹吃飯是什麼時候?」一點也不為郎築瑪凌厲的眼神所動,張丹依然像在法庭上一樣繼續追問下去。「想不起來,對吧!」
「我……好像沒有請她吃過飯。」思考了半晌,郎築瑪對自己的答案感到有些氣餒。
「喝咖啡?」張丹指指面前的咖啡杯。
「沒有……」
「看電影?」又指指遠處的電影看板。
「沒有……」
「跳舞?」張丹得意洋洋地看著身子因羞愧而愈縮愈小的郎築瑪,語氣鏗鏘的使出最後撒手鑭。
「啊!」郎築瑪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攤在座位上。「我做人怎麼會這麼失敗?」
「先別急著頹喪,我還沒問完呢!」張丹哼了一聲。「你知不知道冬妹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七,她當然二十六了。」這個問題可是讓郎築瑪立即挺起了胸膛。
「二十六歲的女孩子連半個男朋友都沒有,這是不是你的錯?」張丹伸出食指指著郎築瑪,擺出一副「我以我祖宗N代名譽發誓,殺手就是你」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