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筱築瞅著他看，思索了一會兒才說：「我覺得我做老師做得很失敗。」
「喔?」
「彥明的爸爸真的對他很嚴格，規定考試最低標準是九十分，彥明如果考不好，他就會怒罵彥明，甚至還會來學校鬧呢。」程筱築苦笑了一下。「你一定不知道他來學校鬧什麼吧?」
聶少凡靜靜地聽她說。
「他說我們考試題目太難、超出範圍，害彥明考不好。你說，怎麼有這種人?久而久之，老師們，包括我，對他是能避則避，我也因此忽略了彥明承擔了多麼沉重的壓力。他爸爸說得對，彥明會作弊我也有責任。」
「知道他有如此嚴厲的爸爸，我應該要幫他勸勸他爸爸，就算不行，我也要多關心他、多開導他，而不是放任他、不管他。就因為我沒這樣做，所以在他無助的時候沒人可幫他，他只好自已想辦法了。而我竟看不出來他的用意，還需要你告訴我!你說，像我這樣的老師，不是很失敗?」
說話時她的眼眸失去光采，整個人垂頭喪氣的。
原來是這樣啊……聶少凡終於知道程筱築不對勁的原因。
「筱築，我不知道你這樣算不算是失敗，不過你確實是要負上一些責任，就是你沒有去正視林彥明的問題。」聶少凡客觀地說。
程筱築一聽，心情愈加沉重。
「可是……」聶少凡又接著說：「就算你關心他、開導他，而他也沒有故意作弊，但是他和他爸爸之間的問題仍然存在，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是……
「還有，你能勸服他爸爸嗎?若是林彥明不做出這麼嚴重的事，我想以他爸爸自以為是的個性，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
程筱築知道聶少凡說的有理，但她還是揮不去心中的愧疚感。
聶少凡明瞭她的想法，再下一帖重藥。
「你覺得光在心中愧疚對學生有用嗎?倒不如對林彥明及其他學生再多關心一點，這樣不是更好?我相信你做好老師的職責，就是對林彥明最好的補償了。」
聶少凡的一番話點醒了程筱築。沒錯!事情都發生了，她再自責也於事無補，她應該做的事是更加努力做個好老師。
想通之後，程筱築微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她朝聶少凡淺淺一笑。「你說得對，我是應該這麼做的，謝謝你。」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真心誠意地向我道謝。」聶少凡明亮的眼瞳閃著笑意。
「哼!這也會是最後一次。」她才不會又讓他得意起來。
很好，總算恢復她原來的樣子了。
「你確定?」聶少凡揚起壞壞的笑容。「你這麼笨，說不定以後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多得很。」
「我笨?」程被築心頭瞬間襲上一股火氣。「聶少凡，你再說一次！」
「筱築，這個事實有令你這麼難以接受嗎?需要我再說一次?」
聶少凡臉上掛著無害的笑容。
「聶、少、凡!」
事實證明，擁有惡劣性格的聶少凡身體裡是不會有善良因子的。
程筱築又深刻體認到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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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邁入十一月，因校慶的到來，為平靜無趣的校園注入一股熱鬧氣氛。
剛下課，程筱築步出教室要回辦公室，背後有人叫住了她。
「筱築，等等我。」
程筱築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尹湘。」
尹湘和她同時期進學校，加上恰巧教她帶的班的英文，因此在學校尹湘算是和她較有話說的人。
尹湘趕了上來，兩人一起回辦公室。
「最近我班上上課情形還好吧?」程筱築趁機問尹湘。
導師的工作就是這樣，關於自己班上的事都要關心。
「嗯，滿乖的。上次段考，很多人都有進步。」
聞言，程筱築稍稍放了心。
「你呢?帶班還順利吧?」程筱築也關心地問。
尹湘這學期才開始帶班，而且是剛入學不久的初一班級。
「還不錯。新生嘛，什麼都很懵懂無知，現在還算聽話，等到下學期就不知道了。」尹湘笑笑地說。
程筱築也回以笑容。「不會的啦!好好的教，他們都會聽的，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是啊，在帶班方面，你可要多傳授我幾招，我看你班上同學都很喜歡你。」
「那是他們看我好欺負，所以才喜歡我的吧?」
尹湘呵呵笑了起來。「這樣也不錯啊!」
程被築也笑了。「我想，用『心』去教他們就好了。」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學生最需要的。
尹湘頗為認同地點頭。
突然，廣播響起，是訓導處要初二學生到操場集合。
「又要去練大會舞了?」尹湘問。
「是呀!待會兒是初二共同的班會課。」
今年校慶照以往仍是舉辦運動會，過幾天就到了，因此負責跳大會舞的初二練得可勤了。
「也好，他們平時不常做運動，趁此機會舒展筋骨。才不會生銹了。」尹湘笑說。」我想生銹的是我們吧?我們比他們更不常做運動。」程筱築吐她槽。
尹湘搔搔頭。「好像是這樣。」
程筱築微笑。
「說到這個，我想到要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怎麼去報名了教職員遊戲競賽?」尹湘不認為程筱築會對那個有興趣。
「啊?沒有啊！」
學校希望校慶不只學生參與，連教職員也能參加，所以設置了一項教職員遊戲競賽，比的是兩人三腳遊戲，兩人一組，規定要一男一女，想要參加的教職員可以向負責人報名。
程筱築對那種遊戲不感興趣，怎可能會去報名參加?
「怪了，我在負責的老師那邊的名單上看到你的名字耶！」尹湘偏著頭，又說了一句讓程筱築臉色丕變的話。「而且跟你搭檔的人是聶老師，聽說很多老師都很羨慕你和他一組呢!」
「你說的是真的?」
「沒錯啊，我的確看到名單上你和聶老師一組。」
一定是那該死的聶少凡搞的鬼!除了他，還有誰敢這麼「鴨霸」。
程筱築氣炸了，等會兒一定要好好質問他。
「筱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不是她自己要跟聶老師同組的嗎?而且和聶老師同組有這麼痛苦嗎?很多人還求之不得呢!
「沒事。」程筱築敷衍帶過。
「那我回我位子了。」
尹湘的話讓程筱築發覺她們已經走到辦公室。正好，她可以和聶少凡好好算一下賬。
「聶少凡，你給我好好地說清楚!」一坐下，程筱築朝正在閒適喝茶的聶少凡低吼道。
「說清楚什麼?」聶少凡吸了口茶，悠哉地反問程筱築。
「為什麼我會去參加教職員遊戲競賽，而且還是和你同一組?」
「喔，是這件事啊!」聶少凡彷彿現在才想起有這件事。「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問題可大了。」程筱築怒瞪著他。「你說，是你私自替我報名的吧?」
「沒錯。」聶少凡大方承認。
「我有說我要參加嗎?」
「沒有。」
「那你憑什麼替我報名?」
「憑我想參加。」
程筱築眼底燃起一簇憤怒的火焰。「那是你的事，你要參加就去找別人。我相信有很多人願意和你一組。」
她想起了初小的最後一次運動會，他也是私自替她向體育股長報名了多項比賽，害她運動會那天疲於參加比賽，片刻不得休息，累死她了。
他憑什麼替她作主?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還是死性不改。
「我只要你。」眼眸裡有一股堅定。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參加，我去跟負責的老師說我要棄權，叫其他女老師跟你一組。」
「隨便你。」
程筱築說到做到，馬上去找那位負責的老師。
聶少凡目送她離去的身影，嘴角李起狡詐的笑痕，心裡想著反正她去也是徒勞無功。
***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校慶，學校一反常態對外開放；因為是星期日，家長們和外校學生都來參觀，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首先，還是公式化地舉行開幕典禮。升旗台上校長拉拉雜雜介紹一大堆來賓，接下來又是—連串的致詞，使得站在台下的學生們感到些許不耐煩。老師們待遇好一點，坐在升旗台旁的看台上，免受久站之苦。
程筱築看著又跑來坐在自己身邊的聶少凡，心中不由得燃起熊熊火焰。她還記得那天……
「程老師，很抱歉，你不能棄權!」
「為什麼?」
「程老師，你也知道往年老師們的比賽都引不起學生觀看的興趣。」
「這有什麼關係嗎?」自己的老師沒參加，學生當然不去看了，加上參加的老師不多，有些還是行政人員，有興趣觀看的學生自然就少了。
「其實是我們拜託聶老師參加的。聽說聶老師很受學生們歡迎，所以我們請他參加比賽，為的是吸引更多學生能來看老師比賽、替老師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