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紫心
又一夜,在天勇王的寢宮中,被敖龍碩壓著的女人叫得很淫蕩,尖銳的嗓音一直呻吟著,「萬歲爺∼∼好舒服,我還要、還要……」
她要什麼?她有什麼資格要?一件被當作發洩性慾的工具還敢有所要求?
敖龍碩心底徹底被激起一股厭煩的感覺,這女人的廢話還真多,在他來說,女人應該被生成個悶葫蘆才對。
他忍不住開口斥責女人的聒噪,「閉嘴!」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對交歡的女人說話。
誰知,這個女人還是誇張的扭動身軀,也依舊不知好歹的拚命哼啊嗯的淫叫,大概是竊想讓敖龍碩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來日好再被點名召喚吧!
敖龍碩伸出巨掌摀住女人的嘴巴,倏地抽身離開,並高喊著,「小福子、小福子!」
在寢宮門外的小福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來,「萬歲爺?」
敖龍碩冷眸半瞇,大手一揮,厲聲說道:「把她拖下去,讓她喝雙倍的草藥,馬上打發出宮去。還有,以後送來的女人嘴巴都給我封上布條,省得亂叫亂喊一氣,好不煩人。」
「是!奴才謹遵旨辦理。」小福子趕忙拉著龍床上的女人走了。
不想再傳召別的女人替他解決生理上的需求,敖龍碩心煩氣躁的斜倚在龍榻上,正為這漫漫長夜該如何打發而費思量之際,剎那間,一道快如閃電的俐落身影飄了進來,佇立在他的身旁。
敖龍碩的精神一抖,鷹目炯炯發亮道:「冷剛,你回來得正好,我傳喚人備酒,你陪我喝上幾盅,順便向我報告你這趟江南行暗訪的結果!」
冷剛──一個武功出神入化的死士,年約三十歲,因緣際會之下折服於敖龍碩的智能威嚴,以生命對敖龍碩發誓效忠。他目前的身份是御前帶刀侍衛,來去自如於敖龍碩的身邊,得到特允只需稱敖龍碩為九爺,亦不必行叩拜之禮。
敖龍碩也同樣的從不以「朕、孤王」等字眼行使在他和冷剛的友誼之間。
酒過三巡之後,只聽敖龍碩以沉穩醇厚的聲音問道:「所以以種種跡象顯示,曲靈王果然有異心。」
冷剛的人如其名,他冷靜剛硬的聲音也沒有半點溫度,「但他短期之內還不會有實際行動,他似乎在等合作的那方的最後確認,可惜,目前尚未能探知另一個野心家的身份。」
敖龍碩胸有成足的說:「陪我去一趟江南,我有把握讓野心家現身。」
冷剛堅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與遲疑,「九爺,你想以身試法、引蛇出洞?」他完全不知敖龍碩對於藏在暗處的敵人的身份已經有了概略的輪廓。
敖龍碩唇角微揚,發出豪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野心家老是隱身在我的周圍,宛如芒刺在背,挺不舒暢的。」他捨棄小酒杯,豪邁的提酒壺灌灑入喉,又幹盡一盅上好的清酒。
「九爺似乎已經知道野心家的身份?」冷剛探問著。
「你不也一樣早就臆測在心?」敖龍碩不答反問。
冷剛微微吃驚,心忖,敖龍碩真是料事如神,善觀人心,「但不知冷剛懷疑的人是否和九爺所想的一樣,他是……」
「不!別說,」敖龍碩飛快的制止冷剛,「我們一起等著答案揭露的那一天!」
「屬下知道了。何時出發?」在敖龍碩身邊這麼多年,冷剛最佩服他的一身是膽,全無皇家天命萬金之軀貪生怕死的懦弱行徑。
敖龍碩嘴邊輕逸著詭譎的笑痕,「今夜就悄悄的走。」
「穩妥嗎?狼子野心,陰險難測!」冷剛心中仍有疑慮。
「妥,怎會不妥?」敖龍碩狠戾的乾笑兩聲,「立國朝綱己固,明目張膽的叛國行徑會引起顧命大臣反抗撻伐,料想他們也沒膽子倉卒出手!我再下個手諭,讓御林軍精銳暗中隨行十里之遙,以備萬一。」
飲酒閒談之際,敖龍碩早把這局棋的每一個步驟推演得鉅細靡遺,現在就等手擒叛逆的那一天。叛逆絕對就隱藏在他的左右,他早就有這種預感。
天勇王的體內從不見人性的溫情,但,無庸置疑的,他是一個將略滔滔、允文允武的治國奇才,國之大事無一能翻轉出他的袖裡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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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年華的歡兒是個帶髮修行的佛門俗家女弟子,她自小便住在江南地方偏遠山區的「無澤庵」,庵中還有把她扶養長大的師父和太師父。
歡兒習慣在雞鳴破曉時即睜開眼睛,開始一天忙碌勤奮的生活作息。
她首先要生柴火煮一大鍋粥,再炒幾盤素菜,然後打水給師父和太師父梳洗,再一起用早齋。
太師父無方師太已經很老很老了,每餐只能勉強吃幾口稀飯,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只是盤坐著默誦經文。
小小的無澤庵裡對外的大小事情都是由無果師太在打理。
歡兒很會種菜,無澤庵後面的那一大片青苗地長出來的青菜總是又青翠又鮮嫩。陽光曬紅了她的臉頰,讓她充滿了生命活力。
而與大自然的泥土整日為伍,養成了她淳樸務實的個性;不分寒暑四季的耕作,則是讓她瞭解時序自然有著一定的變化運轉,凡事應不依不求。
由於人煙罕至,歡兒自幼以來沒什麼機會和外界接觸,這讓她對人性的複雜醜陋完全無所知悉,形成她樂觀豁達的純真性格。
佛教經典的熏陶使歡兒明白人生無常的定理,師父們也常說七情六慾是添增貪嗔癡的業障苦果。但這些講法全都流於空泛,因為,她對任何感情掛念仍是一無所知。
她純真得像是一塊沒有沾染到任何瑕疵的原始白玉。
寺庵中常常出現的一隻小灰貓是歡兒多年以來最好的夥伴,她每天都會幫小灰貓準備一碗齋飯,等著牠的出現,看著牠吃得津津有味,對著牠訴說這一日的瑣碎事情。
當然這些話常常都是千篇一律的,因為,在歡兒簡單的生活步調裡,哪會有什麼新鮮事發生呢!
直到這一天,無果師太因為肩膀犯疼痛,擔不起兩擔新收成的青菜走到山谷口的小鎮去換米糧和菜籽油,於是第一次要求歡兒和她一起下山。
就這樣,歡兒一腳踩入了紅塵俗世。
歡兒身穿出家人樸素的衣袍,雙肩擔著扁擔,兩大籃沉重的青菜壓在她的身上。她的頭上還罩著無方師太堅持要她戴上的一頂大斗笠,斗笠四緣垂下的黑紗罩子則完全將她的小臉給遮住了。
歡兒對她美麗脫俗的容顏完全無所知悉,世道人心險惡,「色」字頭上更擱放著一把刀,太多男人卻完全參不透這層道理,是以,無方師太顧慮到歡兒的美色會引起麻煩,才想出用斗笠隱藏她美貌的方法。
她們師徒兩人走出谷口,來到一家讓過往商旅休憩歇腳的茶棚。
無果師太說:「從山上走到這兒也有個把時辰了,妳把肩上的菜籃解下來,放到大樹旁邊,我們坐下來喝碗茶潤潤口。」
今天的茶棚高朋滿座,五張桌子滿坐著各路商家。
無果師太領著歡兒來到僅剩的兩個位子,她對先行在座的兩位年輕公子雙手合十頷首,「打擾了。」
其中一位看來是個練家子身形的青袍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警戒,右手不離劍柄,戒慎的眸光不著痕跡緊盯著帶斗笠的歡兒。
他心忖,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子,頗不尋常!
另一位男子身著上等金色綢緞衣料,氣宇軒昂、風範高雅,完全是上流貴族氣度。他自顧自的飲著茶水,羽扇輕搖,深邃的眼眸只憑眺著遠山好水,把兩個新加入者視同無形的空氣一般。
茶棚老闆只認得山上庵裡的無果師太,他敬奉上兩杯熱茶,同時打量了歡兒一下,挺好奇她為何戴著面紗,「師太,我還不知道妳收了小徒弟呢?」
無果師太雙手合十的先行了個禮,「我的小徒兒歡兒第一次下山,多虧了她,否則,這兩擔青菜只怕會壓垮老尼的肩膀。」
歡兒啜飲著爽口茶水,慧黠的眼睛在黑紗面罩後左右來回閃動穿梭著,打量著初識的世界。
她的目光跳脫在每一桌的客人身上,人們的穿著打扮從高貴到簡樸都有,每個客人長得也是各異其趣,說話的聲音語調也有高低轉折之差異。啊∼∼外面的世界果然大大的不同於她唯一僅知的小小一方寺庵!
這麼多的印象,短時間內教她怎麼收集得完整啊?
無果師太喝完茶水稍作休息後,就趕著上路,她對歡兒說:「去把籃子擔來,我們該上路了。」
歡兒走到樹下,俐落的將菜擔子扛起來,只是一個沒注意,面紗簾子的一端給扁擔壓到肩膀上。菜籃子本來就不輕,在一扯一弄之間突然重心不穩,她頭上戴得好好的大斗笠居然給扯掉了,直直滾離她的腳邊有十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