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紫心
「幹嗎這麼悲傷?荊族人的傳統你又不是今天才見識到,男歡女愛但求盡興就好,你可別自欺欺人的說你沒樂在其中!」他反譏道。
好像只要拚命的嘲諷著她,就可以維護住他受損的男人尊嚴,可是,她眼底的哀戚卻讓他感到很疑惑,她沒必要到這個時候還有興致玩弄他吧?
「你簡直可惡透頂,我恨你到死!」婉婉怨懟的小手掄起拳頭,直往他的胸前落下。疼的是她瞬間紅腫的玉手,痛絕的是一顆傷痕纍纍的心。
她眼眶中的水霧忍得辛苦,無法壓抑的柔腸寸斷,終於讓悲切的淚水潰提,潸潸滾落,然而,崩潰的最慘的井非是眼淚,是她心頭上千百道無形的血痕啊!
像這樣無恥、無情、無心、無血的男人,她怎會淪落在他的魅力之下?她和她腹中的胎兒都是他由掌的受害者啊!
她無語問在天,蒼天竟然也無言凝咽。
荊野王抓住她的雙手,「能擁有你的恨,我也不算全部吃虧啊!」他半瞇著眼,死盯著滴滴圓滾珠淚從她水汪汪的眸中溢出。
他曾經發過誓不讓她哭的啊……不!他不能再被那些讓他迷惑不解的淚水牽動胸口的傷痕了。
「想哭的話,去找冷剛吧!」他終於吐出心頭底層積壓的情緒了,淨是不甘心的嫉妒。
「你叫我去找冷剛?你要趕我走?」婉婉淚眼婆娑,拭去了一層,奈何又來了一串接一串。縱使流盡一生情淚,她也寧見不去相信他會如此絕情。
「走啊!難道你不想?轉身看看山頭那邊的余煙繚繞,知道那是什麼嗎?」
婉婉偏過頭,不明所以,「什麼?」
「我蓋好的房子我也把它給燒了,很痛快的一種感覺!」背叛了的心怎樣都算是殘缺的,他不屑去撿拾不完整的感情。
這個女人他不要了!
「你把房子給燒了?」婉婉的心頭淌血不止。愛戀的家沒了,人家真的不留她了!
荊野王甩開她的手,別過頭去。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第一個拿整顆心來愛的女人,戀過她的溫柔,掬過她的髮香,醉在她的眼波流轉,眷過她烹調的食物美味,還有……該死的太多大多了。
這樣一段毫無保留的傾心歲月可以算夠了,當然,他還會將她恨得很徹底,以後半殘生中的每一天每一刻。
她到底是哪一輩子欠他的啊?為何這輩子要讓他給糟蹋得體無完膚!
婉婉咬痛了慘白的嘴唇,猛一甩頭,抹去瞼上殘留的兩滴清淚,剛烈的性子讓她抬起最後的一絲驕傲,道:「好,我就稱了你的心意,讓你每日和不同的女人逍遙快活!而我將恨你一輩子!如果你以後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會一刀捅了你!」
說完,她想也不想的猛抓過荊野王粗壯的左手臂,以利齒用力的咬了下去,儘管透著一層布料,仍然狠狠的啃下一塊肉。
熱血和著她的熱淚,但她卻感覺不到溫度,因為心已然冰冷。
這般失去理性的爭執對峙,她竟然忘了自己還有一身的武器,否則,她一定和他拚命。將他千刀萬剮,就算與他同歸於盡也要消了心頭很才肯罷休。
「恨?」荊野王看也不看婉婉一眼,以及她的傑作「比不上我的強烈!」
驚心動魄的決裂,淚眼模糊了婉婉眼前的焦距,讓她根本看不清自己該走的路,她跌跌撞撞的攀上了一匹馬,那是荊野王的千里騎。
這馬兒已經很熟悉婉婉的味道,倒也沒拒絕她。
哪裡是離開西荒這個可恨傷心地的最快捷徑呢?她想到了黑山,只要越過了黑山頭,她這輩子再也和西荒無瓜葛了。
此去經年,記憶洗不去,情葬在淚裡,哀恨到白頭罷了!
婉婉孤獨的身形逐漸遠離,眼角餘光中瞥見那緊隨在她身後奔跑不歇息的小黑點一一是她摯愛的大灰狼。
對不起!大灰狼,必須丟下它了,因為她再也不要任何和西荒有關的東西!無論是最愛或是最恨的她全都放棄。
惟一割捨不下的只剩身體裡的那塊骨肉,將會時時提醒她這一輩子永遠忘不了的傷痛。
「荊野王,我恨你……」她絕望的聲音迴盪在西荒的曠野中,久久不散。
此時,在溪裡的兩個女人終於撿好衣物爬上岸,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你看到了嗎?婉婉竟然打了、咬了荊野王,她不是很甜美可愛的嗎?」
「她真的很可怕,難怪荊彩奴一直提醒大家千萬別去惹婉婉,不過,更奇怪的應該是荊野王也由著她撒野,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小倆口鬧脾氣吧!婉婉如果回來,你認為她會不會扒了我們的皮?況且,剛剛荊野王還對我們左摟右抱咧!」
「還說呢!我家那口子苦是知道了今天的情況,也吃起飛醋來,我就算跳進黃河裡也說不清了!走啦!不干我們的事。」
「真的就這麼走了嗎?多少過去勸一下荊野王吧!」
於是兩個女人全身濕透,打著哆嗦的挨近荊野王,小聲提醒著,「荊野王,吵架歸吵架,你不去追婉婉嗎?她騎走了你的千里出往黑山的那條路去了耶!」
「黑山?」荊野王驀然轉身,只見到一陣狂煙捲起一條蜿蜒的細線在冷漠的空氣裡塵埃未定。
她沒回去找冷剛?
被憤怒嫉妒的情緒沖昏頭的荊野王猛地恢復理智,盤踞在他腦海中的淨是那張爬滿淚水的小臉。
婉婉居然會哭成淚人兒?什麼樣的原因才能解釋?原以為已將她看清楚了,但她還是一團謎呀!
「婉婉,你不要命了啊!」荊野王狂嘯著,飛快的躍上婉婉轉來的那一匹駿馬,追隨她而去。
明明不能放,偏偏對自己說謊。錯了、錯了,全都亂了。
「婉婉,瞧你將我的生活翻攪成什麼樣子!」
婉婉在他手矚上烙下的齒印傷口直到這時才讓他感覺到疼,他拿起隨身攜帶的金刨靈藥灑向傷處,封住了血脈,瞬間止血結痂。
看得見的傷暫時癒合,可是,看不見的害怕情緒全都化成一個強烈的念頭,即使她辜負自己的一片深情,但他卻不捨、不忍也不願見到她死在黑族人的手裡啊!
荊野王嘶啞的吼聲流蕩在西荒的漠原,「婉婉你給我回來……」
第七章
烏雲漫掩,繁星隱去,不見月照。
冬季的西荒天色暗得早,然而,今夜西荒的天空卻顯得特別的黯淡。
陰沉的夜空讓人真透不過氣來,只怕要下雪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眼要在今夜紛飛墜落。
荊野王孤獨的身影快速滑過靜默的大地,冷寂的穹蒼黑幕下掩不去那一分肅殺凜冽的不尋常氣氛。
他眼底眉梢的陰霾比起雲層還要幽暗灰澀濃厚,因為婉婉的行蹤仍然渺如南飛冬雁,遙遙隱沒在沒人知曉的荒原另一端。
他濕透的衣衫被寒風吹乾了,然而,爬佔他背背的那股不樣的預感,和冰涼森然的消褪不去。
崗哨那兒有一騎一人呼嘯而至,「荊野王,在一個時辰之前,我們曾看到婉婉狂奔而過。」
一個時辰?荊野王的劍眉全聚在一塊。看來是追不上千里駒的腳程了。他狠下心的命令道:「發火訊暗號給下一個崗哨,射殺千里騎!」
聞言,坐騎上的人差點跌落下地,以為自己聽錯了,「啥?呃……荊野王,你要殺了千里駒?」
「如果只是傷了它的腳,讓它不能再飛馳,對一匹曠世名駒而言,不啻是個死刑。」荊野王知道千里駒與他一樣絕不願殘喘苟活,死,算來並不是一件難事。
「但是,荊野王,它是你的愛馬啊!」
對,但份量還比不上深愛的女人!「將你的坐騎與我交換,我的馬已經累了。」待交換過馬匹後,荊野王又繼續往黑山的路程。
※※※
下一個崗哨的守衛前來與荊野王會合。
「人呢?」荊野王焦急的追問。
「什麼人?婉婉嗎?她往黑山那一頭去了。」守衛回答。
「我下令射親千里騎,你膽敢不從?」荊野王胸口的焦躁頓時化為震天價響的吼聲。
守衛嚇慌了,低垂著頭囁嚅的說:「不是啊!荊野王,兄弟們確實有收到這個汛號,但是,我們商量了老半天,認為他們一定是發錯了訊息,那可是荊野王你的愛馬耶!所以……」
荊野王一把將這個烏龍守衛給揪下馬,飽以一記重拳後再搶過他的馬,在他耳邊咆哮道:「所以,你現在回去清清楚楚的發火訊給下一個崗哨,要他們立刻射殺千里駒!」
說完,他心急如焚的火速趕向駐守西荒領地的最後一個崗哨。
千萬不能讓婉境越過黑山,否則就太遲了,那後果他一點也不敢想像!
※※※
最後一個崗哨,迎接荊野王的是跪成一排的九名兄弟。
沒見到婉婉,荊野王幾乎就要發狂了。
有人趕緊自首認罪,「荊野王,我們確實擋下了婉婉,但是我們不敢射樂千里騎,因為怕誤傷了婉婉。你沒瞧見她那個樣子,根本就是拿命和我們拼了,你那匹千里騎的鞍囊箭袋裡就有兩支箭射倒了我們的兩匹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