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紫湄
根本來不及反應,世界似乎瞬間在腳下扭曲變形、上下顛倒,她只能垂手看著兒子興高采烈地跑進敵人的懷抱裡,留在她臉上只有被打倒的灰敗顏色。
她的敵人,白雷恩,今天似乎又更加意氣風發幾分。
他穿得挺休閒的,淺灰色的毛料西裝外套,加上白色的套頭毛衣;即使是這樣平常的穿著,不凡的優雅氣質依舊不被掩蓋地散發著。她懷疑這男人有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時候嗎?
她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生要和他糾纏在一塊?他就是不肯放她有好日子過。
挫敗如潮水四面八方地朝她湧來,將她團團圍住,沒有地方躲藏。
她只覺得累,說不出來的累。
「你趕到了!」凱凱尖叫地飛撲而上。
「凱凱!」白雷恩將興沖沖奔撲而來的兒子,抱在手上,親親他頭,笑瞇瞇地朝唯心走去。
她的頭發放下來了,輕柔的卷髮在她肩上搖曳,像是招手要他撫摸,美麗的雙眼直視他,混合著困擾與無助,似乎不知該拿現身此地的他如何才好。
今天的她似乎從尊貴的雲端走下凡塵,平日的女強人氣勢不見了,淡妝的臉讓她年輕了好幾歲,有一股清新的嬌柔。好難得看到她穿著輕便的衣服,即便是牛仔褲、毛衣、登山靴,只增添她的另番風情,無損她骨子裡的女人味,也令她不再那麼高不可攀。
他直直朝她而去,她眼見他的臉孔在她眼前不斷地擴大、擴大……
就在機場裡,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他竟……吻了她!這混蛋竟吻了她!
如同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唯心回過神來,驚愕萬分地直視著他。
他在做什麼?他以為他在做什麼?
男人都是軟土深掘、得寸進尺的,見唯心仍怔著,他更為放肆地一把環住她纖細的腰枝。
這回唯心可不再漠視。他以為她是什麼,玩物嗎?她才不是好欺負的呢?
只見她奮力掙扎,極力想擺開他的懷抱。
雷恩雖然一手抱著兒子,卻仍有餘力應付她。不論她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依然甩不開箍在腰間那雙令人氣惱的大手。
「你以為你做什麼?」她以足令地獄凍結的語調問道。
雷恩卻回她一個甜死人的微笑。「親愛的,幹嘛不開心呢?我不過是遲到而已。」
怒氣在她體內環繞,突然破口而出:「放開我!」伴隨此句的,還有她憤恨的瞪視。
雷恩何止得寸進尺,他再度啄了她細嫩的面頰,逗弄地看怒火染紅她的粉頰。
「白雷恩……」唯心正待發作。
雷恩的笑依舊太甜了些。「親愛的,嘖嘖嘖,面對鏡頭要笑啊!不然電視台的人會以為你是母老虎喔。」
鏡頭?電視台?……什麼意思?
沒時間讓她細想,一大群人拿相機、攝影機、麥克風的,全都蜂擁而上,鎂光燈閃個不停,她都要睜不開眼了。
「白先生,請問傳聞是真的嗎?您有個兒子在台灣。」
雷恩面對記者的問題,笑容不減,有些驕傲地望著凱文,說道:「他就是我兒子。」
兵敗如山倒。接二連三的打擊令她頭暈目眩。她仍不死心,試圖在重重包圍之下,殺出一條血路。
她的心思早在雷恩意料中。不等唯心開口,他逕自向媒體記者說道:「我知道你們一定都很好奇我和唯心的關係吧。」
她瞠目瞪他。唯心?她跟他很熟嗎?幹嘛叫得這麼親熱。什麼關係?誰跟他有關係?倒了八輩子霉才跟他有關係。
「我們打算結婚。」他當眾宣佈。
結婚?結你個大頭鬼!
誰要跟他結婚來著?別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沒有這回事。」她掙扎著極力向在場眾人否認。
可惜她怎麼也推不開雷恩固定在她腰間的手。在外人的眼裡,兩人親膩的模樣,擺明寫著「恩愛」二字,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哪!
「親愛的,不用再保密了,反正都要結婚了。」
她真想撕破他這張偽善的臉。
「誰要跟你……」她話還沒來的及說完,便被雷恩的唇給封住,吻個頭昏目眩、無法呼吸。
「凱凱,爸爸和媽媽結婚你高不高興?」他問凱凱。
「高興。」凱凱沒心眼地答道。
大勢已去。這條蛇居然利用兒子,可不可恥啊!
不、不、不……這條蛇根本連「可恥」這兩字都不會寫。
「你想怎麼樣?」頭又開始痛了。
雷恩看著她疲倦的臉,有一刻鐘的時間,他心軟了。他不該這樣壓迫她的,瞧!他的月神是如此沮喪。
但他隨即迅速排除這股想法。開玩笑,他已經讓她溜過一次,這一次好不容易勝券在握,絕不能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而丟了江山。
他絕對要讓月神屬於他,就算是上帝也阻撓不了。
他揚起一貫富魅力的微笑。「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度個假啊。」
唯心萬萬想不到是這種答案。她朱唇微掀,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他低頭,無視鎂光燈此起彼落,溫柔而纏綿地吻了她,讓眾人見證他確實擁有月神。唉!此刻得來不易啊!
***
唯心被推進一架私人專機裡。當然,如果以技術上來說,應該說她是被「架進」這飛機裡的。
她沒有心注意這架飛機有多舒適。寬敞的空間裡,含一間臥室和淋浴間,還有廚房等貼心的設計,機艙內的客廳裡有一組墨綠色的絨布沙發,上頭還有幾個同質的小抱枕,可以供一個成人舒暢地仰躺於上。當然,她更沒有看到桌上為她預備的一大束玫瑰花。
「這算綁架,我可以去法院告你的。」唯心惡狼似的瞪著身旁的雷恩。
雷恩什麼也沒說,逕把玫瑰花塞進她懷裡。接著好整以暇地把自己及兒子的安全帶繫好。
「這是幹嘛?」她一頭霧水。
「怎麼?」雷恩嘲諷地一笑。「太久沒有男人追,都不知道收到花是什麼滋味了嗎?」
「哼!少玩花樣。」花被扔回桌上,她看來並不領情。
「我不想怎樣,只是提醒你飛機要起飛了,你最好坐好。」
「我才不跟你……」話還未落,她立刻被飛機爬升的力量,狠狠地甩進雷恩懷裡。
這下她只有萬分狼狽地與雷恩大眼瞪小眼。
雷恩笑得邪氣。「看吧!我早說過。」
他靠得好近,溫暖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她的心裡騷動了起來。從原本是小小的一個點,慢慢擴大範圍,就像是心湖裡起了漣漪,一圈又一圈地圍困了她,令她不能自己。
他的唇看來好柔軟。她和他親吻過不只一次,每次都令她有種被太陽融化的感受。現在,她就像渴求太陽的花朵一樣,癡癡地望著他的唇。
雷恩看穿她眼底的渴望。低下頭,先是輕刷她的唇,接著便深深地吻住她。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不是因為她生病,而是……噢!這種感覺太美好。
她不知他吻了她多久,只覺好似永恆。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勾住雷恩的脖子,身體也緊貼著他,絲毫不覺他撫著她的背有什麼不妥。她喜歡這種觸撫,有著無盡的溫柔。
一聲竊笑驚醒了她的迷夢。她立刻推開他站起,只見一側的凱凱臉上充滿笑意,顯然的,他把這當成是父母和好的證明了。
「你到底想怎樣?就開門見山地說吧!」親吻的魔力仍在她體內作祟,她不僅全身發熱,還顫抖不已。
「我只想爭取我本來的權利。」雷恩的眸中仍充斥著適才的激情。
「哼!」唯心嗤之以鼻。「你哪來的什麼權利?」
「我做為凱凱父親的權利。」他以令人窒息的音調說道。
「你才不是凱凱的父親。」她直覺地否認。
「哦?是嗎?」雷恩笑笑地將牛皮紙袋丟給她。
「什麼東西?」拿到東西,她反而有些心慌,猶豫著該不該打開。死白雷恩,又耍什麼花招,故弄玄虛的,嚇誰啊!
雖然心底這麼想,卻又因為心虛而不敢打開。
「打開啊!」雷恩打趣地看她。「不是心裡有鬼,為什麼不敢打開?」
他的奚落惹來唯心的白眼。她不悅地打開紙袋,賭氣地把一疊資料拿出來。
大吃一驚之下,想把它塞回去也為時已晚。
「這……」
太煽情了。天哪!這種照片要是讓人看到……她怎麼做人哪!
火熱的記憶,伴隨著照片狂捲而來,擋都擋不住。
「想起來了嗎?」雷恩在她耳畔低語。見她臉蛋倏地變紅,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沒有。」唯心沒好氣地回他。
「沒有。那就是我不夠賣力嘍!」他竟猝不及防地偷舔她耳垂。她立刻如觸電般地跳起來。
「色狼——」撫著耳,她咒罵:「不知羞恥。」
雷恩低沉的笑迴盪於室內。
「更不知羞恥的事我們都做過了。」他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正一臉好奇地望著爸媽的凱凱。
唯心這下連耳根子也紅了,杵在原地又羞又氣。
嘿,沒想到月神竟如此害羞。平日冷若冰霜,夜晚熱情如火,有時卻又怕羞得像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