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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紫琳

    看見理哲被石頭吸引並露出讚美的笑容,貝嘉又接著說:

    「那,平常你可以用它當紙鎮,疲倦的時候你可以對著它深呼吸,就會吸到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就會精神百倍了。」

    貝嘉的語氣很認真,眼角卻閃爍著促狹,分明在跟理哲開玩笑。

    石頭當然不會跑出新鮮的空氣可是,理哲願意相信,他把石頭湊近鼻間,正經八百地對著它深呼吸。

    「嗯,有草的香味、花的香味、樹的香味,還有水的香味,真的很新鮮。」

    貝嘉傻住了。理哲的正經八百沒有半絲做作,讓她莫名的感動。

    「我沒有禮物送給你。不過,有兩樣東西很有趣,你要看嗎?」理哲想起一件事,又笑著問。

    「有趣的東西我是不會錯過的,當然要看。」貝嘉回過神,旋即接口。

    理哲帶貝嘉來到他的房間。貝嘉熟悉這兒就像熟悉廚房,一進來便發現不同。

    「這個……天啊,這麼幼稚的東西,你怎麼把它們掛起來了?」貝嘉瞪眼盯視牆上,有點不敢相信也有點難為情。

    牆上掛著兩幅畫,是當年貝嘉跟理哲初次見面,理哲考貝嘉,貝嘉以理哲為模特兒晝的那兩張素描。

    理哲一直收藏著那兩張素描,在貝嘉到花東的隔天,才找出來送去裝框,然後掛上了牆。看著畫,稍稍安定了他的失落,舒緩了他的相思之苦。

    那兩幅畫幫了他,所以他趕緊挺身為它們申訴。

    「雖然跟你現在的功力比起來,這兩幅畫的筆觸還不夠圓熟;不過,它們是你對繪畫產生興趣的起點,很有紀念性,也很珍貴,不是嗎?」

    「嗯,你說得對。」貝嘉同意,隨即盯住畫、爬上椅子,又抬起手。

    「不准。」理哲連忙上前,把貝嘉從椅子抱回地面,阻止她拿畫。

    「為什麼?」貝嘉大惑不解。「這麼有紀念性、這麼珍貴的畫應該掛在我的房間,由我保存才對呀。」

    「不對,你已經送給我了,怎麼可以要回去?」理哲果斷地糾正。

    唔……是有點不大禮貌。貝嘉反省一下,想出一個解決之道。

    「那,你把它們轉送給我,就不算是我要回去的啦。」

    理哲真佩服貝嘉的旁門左道不過,他無法割愛,他只能睹物思人,貝嘉卻想把它們收回去,未免太狠心了。

    「不行。」他溫和但堅定地搖搖頭。

    貝嘉沉默一下,嘴角忽然勾起詭笑,忽然衝過理哲再度跳上椅子,以迅雷之勢順利取下了兩幅畫,但是,她剛想跳下椅子,理哲已趕來並舉起手想要搶畫。她連忙固守高處左閃右躲,一不留神腳板打滑,整個人從椅子呼嚕顛下。

    這回真要五體投地了!她間緊眼迎向命運,下墜的身體卻被穩穩接住。理哲救了她,但她的雙手收勢不及,握著兩幅畫狠狠敲在理哲的頭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啊!」她張大嘴,被自己闖的禍嚇一跳。

    這時,她的雙腳仍懸在半空。理哲想報仇的話,只要把兩臂一鬆,她就會從他的懷裡跌到地下。

    但是,理哲忍住眼冒金星,把她安全擺回地面,才抬手去揉自己的頭。

    「算了,給你給你,我不要了。」為表歉意,她急急將畫向前一伸、揣回理哲的懷中,但她鬆手太快,兩幅畫垂直降落,又砸到理哲的腳。

    「貝嘉!」理哲痛得終於冒火大叫。

    第十一章

    理哲的左腳有塊醒目的瘀青,被畫砸的,經過兩天了還未消褪,坐著還好、走起路便牽動一陣一陣的疼。

    那種疼容易忍受,比較難忍的,是心痛。

    貝嘉今天早上告訴他、晚上她有事,不用去接她下班。

    但他積習難改,居然忘了,時間一到,又開著車來到貝嘉的公司樓下。貝嘉正好從大門走出來,身邊陪著劍輝。

    劍輝的車停在馬路對面,他剛才沒瞧見。他只好調侃一下自己的健忘,含笑目送貝嘉隨著劍輝離去。

    看奢貝嘉身穿他送的迷你洋裝,漂漂亮亮的被劍輝接走,他不但沒有權利阻止,還得裝出笑容。他的心揪起幾乎窒息的痛。

    貝嘉只是跟劍輝約會而已,他卻有羊入虎口的擔憂,而且心頭翻攪著酸澀苦辣,終於明白嫉妒是什麼滋味。

    這會兒,黃昏的餘暉已融入夜色,天空已被夜色染黑,他還呆坐在車子裡,不知應該回家還是應該去酒吧買醉。

    最後,他決定回家。他必須保持清醒,才能在貝嘉歸來時問她一件事,那就是,她有沒有笞應做劍輝的女朋友?

    他發動車子,公事包裡的大哥大呼應地響了起來。

    是雲妮,雲妮問他有沒有空,能不能陪她吃晚飯。

    雲妮已經找過他好幾次,他總有藉口閃避。從那天看完夜景以後,他就沒有再跟雲妮見面。

    「好的,待會兒見。」這次他答應了,一味的閃避非大丈夫所為,他決定講清楚。

    他已經學會婉拒女孩子的愛意,應該能在不傷害雲妮的情況下,終止跟她的交往,讓他們的關係重新定位在友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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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嘉跟劍輝點的餐剛上桌,就望見理哲與雲妮走入同一家餐廳。

    來這兒是雲妮提議的,理哲很訝異這麼快又見到貝嘉和劍輝,但也有些高興;因為他就不用辛苦地猜測那兩個人正在做什麼,該知道的自會一清二楚。

    「好巧喔,可以一起坐嗎?」雲妮單單望著貝嘉,熱絡地說。

    貝嘉不置可否瞅向劍輝。她是受邀的客人,沒權利代主人決定。

    劍輝想答不可以,卻晚了一步。在他開口之前,雲妮已自行入座,理哲也跟著坐下了。

    「可惜我們從來不打麻將,否則四個人剛好湊一桌。」劍輝對兩個不速之客的出現頗感無奈,卻不好拉他們起來,趕他們去別桌,只好語帶暗示,希望他們自個兒識趣。

    但是,他的暗示沒人聽懂。理哲坐得穩若泰山,雲妮則舉手招來侍者點餐。他只好接受現實。看來,想問貝嘉的話,又得另找機會再說。

    「還是腓力牛排,對嗎?」雲妮笑嘻嘻詢問理哲,等理哲點個頭,便吩咐侍者送兩客腓力牛排。

    理哲吃牛排一定吃腓力,雲妮對理哲的飲食習慣十分瞭解,也有意表現出這分瞭解,好讓貝嘉相信她跟理哲的感情彌堅、如膠似漆,並藉此測試貝嘉的反應。

    她約理哲來此並非巧合,而是明知劍輝要請貝嘉來這兒吃晚餐,故意做的安排。雖然對哥哥不好意思,可是,為了解開疑團,為了制定因應之策,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要趁這次四人共處,觀察理哲跟貝嘉到底有多在乎彼此。

    她曾經笑自己多心,現在卻愈來愈懷疑理哲跟貝嘉之間有些什麼;否則,理哲不會對她那麼冷淡。

    不過,迅速反應的不是貝嘉,而是她的哥哥。

    「喂,你真的是我那個有主張、有決心、有魄力的妹妹嗎?怎麼變得完全不一樣?」難得有機會調侃雲妮,劍輝笑得好樂。

    「哪裡不一樣?」雲妮順著話勢故作迷惑。

    「我記得你不喜歡腓力牛排的;還有,你說過,男朋友是交來疼自己,不是交來讓你伺候或遷就的;結果,你現在不但幫理哲點餐,連吃的東西也被他同化。人家女為悅己者容,想不到你更徹底,連原則跟吃的都為悅己者改。」

    「我願意為他改,不行嗎?」雲妮甜蜜地瞟一眼理哲,才又看著劍輝。

    「行。愛情的魔力真偉大。」劍輝無意間幫了大忙,為雲妮的安排堆砌出氣氛。

    雲妮瞧見,貝嘉的目光有些呆愣。定定落在面前的牛排上。透露出內心正受到煎熬。

    「好香喔,對不起,我先吃了。」忽然,貝嘉咧開嘴,對還在等牛排送來的雲妮跟理哲告個罪,便揮動刀叉津津有味吃將起來。

    貝嘉注意的居然是牛排?那副受到煎熬的模樣,居然是為了垂涎欲滴、迫不及待?雲妮有點錯愕,不禁重新推敲懷疑。

    然而,再推敲也無濟於事,理哲怎麼想才是最重要的。理哲的態度,讓她想騙自己眼花看錯也騙不來。

    「慢慢吃,別噎到了。」理哲笑視著吃得有點猴急的貝嘉,手支在一邊臉頰,溫柔地說。他的目光與聲音狀似傭懶,其實飽含著發乎心靈的關懷。

    那就是雲妮百般渴望卻感受不到的。理哲從來沒有用心靈注視她、對她說話,至今她得到的,僅是親切和友善,僅是愛情的倒影。

    忽然,雲妮也清楚的辨識出,貝嘉對食物的過度專注,其實正是一種逃避。貝嘉是喜歡理哲的,卻藉著奇怪的方式,去轉移甚至去制止那分喜歡。

    果然是真的,理哲跟貝嘉真的彼此相愛——雲妮比兩個當事人早一步確定這件事。恍惚之間,被理哲注視的貝嘉,以及注視貝嘉的理哲,在旁人無法介入的世界閃閃發光,那光芒太亮,刺痛了雲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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