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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紫琳

    「那,打給他,如果你想答應劍輝,現在就告訴他。」

    貝嘉瞅著大哥大,並未伸手去接,而是將臉亡的後悔換成苦惱,入木三分裝出另一副又愛又怕受傷害的表情。

    「可是,劍輝的條件那麼好,一定很受女孩子的歡迎,如果我答應他以後,他卻拈花意草,甚至喜新厭舊拋棄我,我該怎麼辦?」

    「劍輝不會拋棄你的,你對自己要有信心。」理哲不由自主鼓勵起貝嘉,一面卻很想揍自己一拳,因為他等於幫了劍輝一把。

    這下子,貝嘉必然要奔向劍輝了。但出乎他意外的,貝嘉依舊苦惱地說:

    「光有信心不夠吧,條件好的男士通常都很花心,太不可靠了,我看我還是該多考慮一下。」

    「對!是該多多考慮、慢慢考慮、慎重考慮。」理哲眉開眼笑地附和。雖然不同意條件好的男生通常都很花心,但只要他擔心的事沒發生,其它的不妥皆可以不計較。

    「你好像很高興?」然後,他聽見貝嘉如此說,而且目光炯炯地望著他。「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跟劍輝交往?」

    「對,我不喜歡。」理哲終於明確承認,不再違背自己的心。

    「為什麼不喜歡?」貝嘉沒有困惑,只有好奇,還有一種模糊的興奮。當理哲斷然承認,她的心房竟掠過一種無以名狀亦不知原由的興奮。

    「沒有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理哲含笑說,舉止輕快地拿出鑰匙開啟屋門。

    這就是原因?理哲那廂輕鬆愉快,貝嘉這廂卻一團錯愣。根據以往的經驗,理哲的確做過一些沒有為什麼的事,比如她剛來時誤會她亂交男友,比如昨天送她項練,比如這次——但這次真的也沒有為什麼嗎?她有點不相信。

    不過,她想聽見什麼原因呢?又為何非要有原因不可?她忽然對變得如此斤斤計較、如此愛刨根究柢的自己感到厭煩。於是,她靜靜看著理哲打開屋門,靜靜隨他走進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跟往常不同。按照慣例,林嫂下班時都會預先打開屋外門廊和屋內玄關處的燈,以方便理哲跟貝嘉回家時有光線映路,不必在黑暗中摸索。今晚,門廊的燈亮著,玄關的燈卻滅著。

    是燈泡壞了嗎?理哲一面想,一面摸向牆壁的電燈開關想試看看,但他的手尚未摸到,客廳忽然大放光明,他的父母居然就站在大放光明的水晶吊燈下。

    理哲驚訝地睜大眼,他的父母則露出頑童般的笑容,顯然很得意嚇了他一跳。

    「小哲,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跟著,他母親祈曼舒跑過來抱住他,還熱情地一陣亂晃,好像當他是三歲的小孩兒。

    「媽、爸,你們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機?」理哲退後一步離開母親的懷抱,總算找到聲音發問。

    「你媽說要嚇你一跳。她呀,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愛玩。」康啟勳充滿愛意地笑視著妻子,並移步坐入沙發,背後被他擋住的陸延皆這才躍入理哲的視線。

    「陸叔叔,你什麼時候回國的?」理哲看著父親最好的朋友,對這位稀客的蒞臨喜出望外。

    廷皆斜倚在牆邊,剛才的大放光明便是他操作的。他是聞名國際的大畫家,定居在瑞士,又忙於赴世界各地取材作畫或受邀辦畫展、很難得有空回國一趟。

    他也很高興見到理哲。他待理哲如子,理哲也把他當成父親那般敬愛。

    「你爸媽到瑞士時找我當導遊,正好我這陣子比較閒,而且滿想念你的,就跟著他們?起回來了。」廷皆回答,注意力卻移向呆立在屏風旁的貝嘉,又半好奇半開玩笑地盯著貝嘉問:「理哲啊,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嗎?你三更半夜帶她回家,是想做什麼壞事嗎?」

    啟勳和曼舒一起扭頭尋視,這才發現屏風旁站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剛才他們只顧沉浸在見到兒子的喜悅中,竟沒有看見她。

    若非廷皆瞧見貝嘉,貝嘉可能會化石似地一直杵在那兒。她終於見到康啟勳了,可是,眼前熱絡的天倫聚會似乎沒有她插足的餘地,她忽然有點落寞。

    「好可愛喔,小哲真有眼光。他是怎麼騙到你的?你們交往多久了?」只一眼,曼舒就對貝嘉生出好感,興奮地問長問短。

    「我不是——」貝嘉想解釋,卻被曼舒接走了話。

    「哎!不用難為情,小哲雖然交過不少女朋友,卻是第一次把女朋友帶回家,你一定是,你做定我的兒媳婦了。」

    「還有我,你也是我的兒媳婦。」啟勳愉快地站起來端詳貝嘉,又滿意地捶一下理哲的胸膛。「你總算決定了,我跟你媽還怕你醉臥花間樂不思蜀,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收心。」

    理哲的臉差點綠掉。他們在說什麼呀!把他逍遣得像個花心大蘿蔔,有這麼不顧兒子形象的父母嗎?

    貝嘉也受不了了。理哲緊閉著嘴巴一點也不幫忙解釋,她只好自力救濟,衝著啟勳大聲說.「我不是。我叫貝嘉,我是貝萱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

    「什麼!」發出驚呼的卻不是曼舒,而是廷皆。

    廷皆的眼裡霍然燒起怒火,狠狠瞪向啟勳。

    「原來是你,原來她是為了你才離開我。」廷皆的拳頭跟著揮出,正中啟勳的下巴。

    第十章

    啟勳醒來時,人平躺在主臥室的大床上,下巴非常痛。

    他被廷皆打昏了,廷皆此時站在他右邊,臉上餘怒末消,仍狠狠瞪著他。

    他的左邊站奢曼舒跟理哲,曼舒正用面紙在擦眼淚,理哲則安慰地環著她的肩。

    完蛋了!他居然害曼舒哭。曼舒天性開朗,連看悲劇電影都會哈哈大笑,現在居然大顆大顆的掉眼淚,他好心疼。

    「喂,我還活著,你別哭了。」他緩緩坐直,柔聲對曼舒說,希望她見他平安醒來,能破涕而笑。

    不料曼舒卻豎起怒目。

    「我不是因為擔心你而哭,我是生氣!康啟勳,你居然背叛我、背叛你最好的朋友,從現在開始,你會後悔你還活著!」

    唉!啟勳只能在心裡歎氣,吞下難受的委屈。他不能說,他答應貝萱不說的。

    「呃……貝嘉呢?」他移目問理哲,關心地問起那個掀起風波的女娃兒。

    「我讓她先回房。我覺得等你們解決好彼此間的恩怨情仇,再找她過來比較好。」理哲表情沉重,眼睛不看啟勳。

    連兒子都討厭我。啟勳又在心裡歎口氣,覺得自已成為眾矢之的。

    其實,理哲並末討厭啟勳,他討厭的是自己。即使眼前的局面如此混亂,陸叔叔跟父親之間隨時可能爆發大戰,他還是擺脫不開那分期待,他期待貝嘉不是他的妹妹。

    可是,方才父親昏迷之時,陸叔叔跟他訴的那番苦,讓他的期待更加渺茫。

    陸叔叔說,貝萱本來是他的女朋友,有一天卻毫無預兆不聲不響離開了他。他困惑了十九年,如今才恍然大悟,竟是被至交橫刀奪愛。

    「康啟勳,我當你是兄弟,你卻把我當傻瓜,你為什麼要這樣傷我?為什麼?」廷皆的怒氣翻江倒海,霎時又衝到啟勳的面前。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對!為什麼?你怎麼能一邊表現得這麼愛我,一邊卻跟貝萱偷情?你今天要是不講出個道理,我就跟你離婚,把你趕出家門。」

    啟勳嚇壞了,他根本不能講,而曼舒言出必行,一定會趕他出門的。被朋友揍幾拳無所謂,但若失去妻子與兒子,他絕對活不下去。

    可是,做人要守信用,無論怎麼被誤會都不能說。

    「你、你們就高抬貴手,別再介意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貝萱也去世了,你們就別再怪我了。」啟勳支支吾吾試著緩和危局,卻激起更大的震撼。

    「貝萱——去世了?」廷皆的火氣頓失力道,變成受驚後的茫然。

    他從沒有忘記艮萱,他幻想過無數次跟貝萱重逢的畫面,即使得知貝萱背叛,他也決定要當面斥罵她的負心。然而,貝萱死了!她今年不過三十七歲呀!怎麼會死的?他永遠見不到她了。

    「貝萱……怎麼會、怎麼會——」曼舒也感到不忍。

    她曾經很喜歡貝萱,即使是忿火高張的現在,貝萱柔美純真的模樣仍印在她的腦海。她實在很難相信那個善良的女孩會勾搭她的丈夫。

    「難產,她生下貝嘉就去世了。」啟勳悵然接口。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她的。」廷皆陡然揪住啟勳的衣領,激動地大罵「都是你讓她懷孕,她才會死!你不但偷走了她,還害死了她,你這個混蛋,你該死——」廷皆再次揮拳,啟勳卻側身閃過,而且伸手抓住廷皆的腕部,抓得如此用力,幾乎捏碎廷皆的手骨。

    啟勳也生氣了,長年堆積的壓力轟隆爆炸,再也顧不得什麼信用不信用。

    「你才該死!要不是你整天做著成為大畫家的夢,整天高談什麼理想,貝萱也不會離開你,也不會懷了你的孩子卻不敢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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