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紫嵐
原來是羅昊。
她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這個人平時話很少,做事相當利落,因此深得尉仲凱的重用。聽說她娘梁心茹的葬身之所,就是他去探聽出來的。
「四夫人,你醒啦!」羅昊端來了一碗補藥給她。「這是二當家特別吩咐說要給你補身子用的。」
「謝謝你。」月芽在他的扶持下坐起來,靠在床頭喝那碗補藥。
很快的,她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平常這端湯送藥之事都是由小蓮負責,怎麼此時會由他這個堂堂的總管來送呢?
她仔細觀察一下他的神情,似乎是有話要說卻不敢說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她擔心,該不會仲凱的病情又產生變化吧?
「這……」羅昊一臉的為難。「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有話就直說吧!」她最討厭人家吞吞吐吐的。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是這樣子的,屬下知道四夫人雖然是那個百變蛇女的女兒,但是你為人仁慈,絕對不像百變蛇女那般十惡不赦。可是三當家說,母債女還,等四當家醒來之後,要好好商量看看怎麼處置你。屬下雖不以為然,無奈身份卑微,也不好說些什麼。」
月芽聽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早就知道當百變蛇女的女兒,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絕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所以之前她還一直騙自己說,百變蛇女已經瘋了,才會錯認她這個女兒。可是如今事實已經證明,百變蛇女並沒有錯認,她還有什麼話可說?
「隨便他們怎麼處置,我都不會有怨言。」她認命的說。
他不以為然,「四夫人此言差矣!你想想看,四當家對你用情至深,怎麼忍心對你下手毒手。可是他如果不這麼做,又難以對尉家的亡靈交代。進退兩難的他,心裡一定萬般的痛苦。你忍心嗎?」
「不忍心又如何?我能有什麼辦法?」她也很想改變這個事實啊!
「惟今之計,就是四夫人你離開五神堡,躲得愈遠愈好。這樣一來,四當家也就不會有這個困擾了。」羅昊建議道。
「這……」月芽考慮再三,雖然她很捨不得離開尉仲凱,但羅昊所言也頗有道理。
唉!長痛不如短痛!
她當機立斷的說,「好吧!就依你之言,我今晚就離開這裡。」
「四夫人果然聰慧!屬下這就去安排,請你放心。」
羅昊很快的退出房間,在門關起的那一剎那,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
尉仲凱醒來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直到看清屋內的擺設,才知道自己還沒死。
那芽兒呢?他猛然發現月芽不見,緊張得跳起來衝向門口,正好撞到剛開門的柴檠。
「看來你已經完全恢復了。」柴檠的武功底子不弱,沒被他撞倒。
尉仲凱一看到他,立刻抓住他的雙臂逼問,「芽兒呢?她沒事吧?」
「這……」柴檠頓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說出月芽是百變蛇女之女的事實。
他的猶豫讓尉仲凱益發緊張,「她人在哪裡?」
「她在那裡面。」柴檠的手指向斜對面的一個房間。
他覺得這件事還是由月芽自己說出來會比較好。
尉仲凱不假思索的衝過去,打開門一看,果然看見她正坐在床上發呆。
「芽兒,你沒事吧?」
「仲凱?」月芽看到他衝過來嚇了一跳,她根本還沒有準備好面對他,「你……你體內的毒都解開了?」
經她這麼一提,他才注意到自己體內的真氣流暢、源源不斷,一點也沒有中毒的感覺。
「我好了?我全好了!」他高興得大叫。
「那你的臉--」她注意到他仍戴著鐵面具,顯得有些擔心。
尉仲凱不動,癡癡的望著她。
「你幫我拿下來吧!」
月芽顫抖著雙手,緩緩的將他的鐵面具拿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濃眉大眼、英氣逼人的臉龐,不復往日面目的猙獰。
她不禁看得有點癡。
細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尉仲凱知道自己回復本來面目,心情豁然開朗,遂打趣道,「我早與你說過,我原本的樣子是英俊瀟灑、風流惆儻,今日終於證明我所言不虛。」
「是啊!這下子你再也不用戴上這副面具嚇人,從今以後你也不需要我了。」她傷感的說。
「小傻瓜,你……」尉仲凱抓住她的手腕,意外發現她疼得五官全擠成一團。
他拉開她的袖子一看,只見她的左手腕上包了一層藥布。
「你的手怎麼了?莫非是在山洞的時候弄傷?」
月芽一愣,他怎會不知道這傷是怎麼來的,莫非柴檠他們沒有跟他提過?
「該死!二哥他們一點也沒有跟我說!」尉仲凱輕撫她受傷的地方,憐惜的問,「是不是很痛?」
她搖搖頭,無語的望著他。
她想到眼前對自己這般深情的男子一旦知道自己是他滅家仇人之女的話,他該如何承受這個打擊?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嗎?
「芽兒,你是不是有心事?」尉仲凱感覺到她的不對勁,鷹集般銳利的眸子緊盯著她,不許她逃避。
月芽避開了他的眼神,她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難道是我們的孩子……」尉仲凱緊張的伸手摸她的肚子!「幸好沒事,孩子還在。」
「仲凱,將來我們的孩子要取什麼名字?」她決定不說出真相,把握眼下短暫的歡樂,供往後的日子回憶。
尉仲凱靜靜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知道她已打定主意不說出來,再怎麼強逼也沒有用,看來只能從二哥他們那邊探聽。
「我想想看……」他開始認真的想答案,「如果是生男的,就叫昊銘。昊指父母大恩之意,故取其『昊』;至於『銘』則有刻記於心之意;目的是希望他能時時感念親恩大如天,永遠銘記於心。」
「尉昊銘?不錯!」月芽知道他至今依舊思念故去的雙親,所以才會取這個名字,目的也是在提醒他自己不可忘懷親恩。
既是如此,父母之仇他更是不可能不報的。唉……
「那如果生女的呢?」
尉仲凱在房內踱步思索,「就叫芙蓉如何?芙就是蓮花,古人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希望我們的女兒不但長得美雅脫俗,而且也能跟蓮花一樣有高節的品行。」
「芙蓉?尉芙蓉!」她覺得這名字很美,也確實希望女兒能夠清雅脫俗,不要像自己那麼平凡無奇,最後只能淪為代嫁的犧牲品。
「你覺得如何?」
「很好,我很喜歡。」月芽甜甜的笑了,這樣子她離開五神堡之後,就不用為孩子取名字傷神了。
「還是笑容最適合你。」尉仲凱用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蛋,心底感謝老天再一次給他生存的機會。
「仲凱--」她窩進他的懷裡,享受最後的甜蜜
第十章
夜晚來臨時,麒麟樓擺下一桌酒席,慶祝尉仲凱的痊癒。月芽佯裝身體不適,並未前往,只有尉仲凱一人隻身赴宴。
酒過三巡之後,他問起自己體內之毒如何得解之事,其他四人互望一眼,似乎有些驚訝。
「難道芽兒沒跟你說?」柴檠率先開口問。
「沒有。」果然事有蹊蹺,他的感覺沒有錯。
裴頎接著問,「那你也不知道芽兒的真正身份嘍?」
「她不是巽尚騫的女兒嗎?」
難道芽兒的異常跟這個有關?尉仲凱的心底泛起一股不安。
「不是!」柴檠搖頭。
「我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沒帶她過來。」裴頎想不到那麼伶牙俐齒的月芽,竟然也有說不出口的時候。
「不,是芽兒說她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才讓她留在玄武園休息。」尉仲凱表現出急躁難安的樣子,頻頻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柴檠,就由你說吧!」洛紫偉點名對整件事最清楚的柴檠來說。
「好吧!」他對尉仲凱說,「其實你體內的毒全靠芽兒的血才能化解,因為芽兒的親生母親就是百變蛇女。要不是當時你的性命危在旦夕,而千年神玉又毀了,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尉仲凱聽完,整個人呆若木雞,顯然受到很大的打擊,「這件事芽兒知道嗎?」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就是她自己說出來的。」裴頎同情的看著她,想不到平時智冠群雄的他竟然會問這麼笨的問題。
「也難怪她說不出口,要是我有這樣的生母,早就無顏見人。」雁少雲頗能體會月芽的心境。
「這事不能怪芽兒,畢竟誰都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再說,為了救你的性命,她也流了不少的血。」柴檠從旁勸說,希望尉仲凱不要因此留下心結,徙增遺憾。
「仲凱,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洛紫偉沉穩地看著靜默不語的尉仲凱。
雖然他一直不說話,但是從他臉部細微的波動,還是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洶湧澎湃,一時難獲抒解。
「且讓我單獨靜一靜吧!」尉仲凱起身離座,獨自走向玄武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