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梓心
他竟敢說她青澀而笨拙?說她青澀還勉強可以接受,但是說她笨拙那就太過分了,這口氣說什麼也嚥不下去。「我當然有。」這句話說得十分響亮,像是為了要掩飾謊話而刻意營造出來的氣勢。
「錯!你當然沒有。」方浩然不留顏面地當場戳破她的謊言。
「你憑什麼那樣說?」她的杏眼圖瞠,柔嫩的唇畔微微顫動。
「憑我對女人的瞭解,也憑啟文說過的話,他說你從未給過任何男人機會。」他得意地亮出王牌。
黎蜜柔的眼底閃過稍縱即逝的怔仲,雖然她很快地將其掩飾,但仍逃不出方浩然銳利的鷹眸。
「哼!你從啟文那裡得來的訊息並不完整,我在日本八年,八年的時間會讓人改變。」她仍在力挽頹勢。
「是啊!確實會讓人改變,變得更加驕傲、更加冷酷、更加會說謊,也更加愛狡辯了。」他以一種「我瞭解」的眼神看著她,應付性的頷首輕點。
「我……我才沒有狡辯,這段期間我交往過一、二個男朋友,只是啟文他並不知情罷了。」
聽她這麼說,方浩然的心裡泛起一股濃濃的醋意,黎蜜柔說的沒錯,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交往過幾個男朋友並不足為奇。可是,該死的,他就是打從心底不希望這是真的,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不能成功地逼她說出實話,那他今晚肯定會被翻湧的妒意給煩得不能成眠。
「噢!這樣啊!」他扯出一抹狂放不羈的招牌笑容。
「久聞日本的性行為開放程度十分驚世駭俗,既然你曾經交往過日本男友,那麼你肯定已非處子之身羅?嘖嘖嘖。」他嘖嘖有聲地搖晃著腦袋瓜。「真看不出來,原來你是那麼豪放的女人,外表卻裝得冰冷聖潔。」
「你別含血噴人,我根本就還未……」她急急抗辯的話,在驀然對上方浩然瞭然於心的表情後猛然止住,她明白自己已被套出話。
在這一回合的唇槍舌戰中她是戰敗的一方。
方浩然得到他要的答案後,滿意地轉頭退到玄關處,取出雨傘開門欲出。在逗弄完黎蜜柔後也該是要辦正事的時候了,他在這事兒上頭浪費了太多時間,早該去幫啟文查看溫室的情形如何,以免時間愈晚氣候愈發惡劣,屆時要做什麼補強工作都會很困難。
「等等!你要去哪裡?」她喝住他。
這個人太過分了吧?把她逗得狼狽不堪之後,竟想轉頭就走?
「受啟文之托去溫室瞧瞧。」他揚了揚手中的手電筒說明去向。「想一起來嗎?」
「鬼才會跟你去。」她沒好氣地回嘴,一肚子的怒氣沒處可發。
「也對啦!你就好好待在屋內等我,外頭風雨交加地確實不適合女人去,尤其不適合喜歡我行我素的傲慢女人同行,免得礙手礙腳。」不可否認的,方浩然真的是懂得善用激將法的箇中高手。
「我也去。」她撐起另一把雨傘賭氣對他說:「你別忘了,傲慢的女人是暫居在此的房客,若要查看房子的損壞情況如何也該是我出馬,不需要你這登徒子。」
登徒子?他不承認,他充其量只承認自己風流倜儻,更何況他不是柳下惠,美色當前想不動心真的很難。尤其在見識過黎蜜柔傲人的妖嬈身段,及品嚐過她成熟中略帶青嫩的芳澤後,他發現體內有股莫名難耐的騷癢情況出現,如果他判斷正確的話那感覺好像是——心動。
他——大概是喜歡她吧!
***
強勁的雨勢擊打在玻璃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然響聲,迫使溫室內的兩個人為了能聽見彼此聲音,不得不貼身而行。
方浩然很自然地拉起黎蜜柔的柔荑,十指交纏地握著。
「你幹什麼?」她企圖掙脫開被他握著的左手。
「別亂動,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除非你想跌個四腳朝天。」他指著前面泥地上的一灘爛泥漿,握著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雨水是從溫室右邊未關的窗口滲漏進來的,放眼看去,溫室內一大半的土地都因此而變得泥濘難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溫室內並沒有其他的損壞,他只須把門窗關好即可,看樣子事情比他想像的簡單多了。
「只不過是一灘泥地罷了,我可以自己走,別把我當成一般嬌貴的女孩,我不是。」她向來拒絕當個被保護的弱者。
「OK!」他識趣地鬆開手,將雙手攤平向上,莫可奈何地聳肩。
「沒有人說你是,你想自己走我悉聽尊便,但是請小心好嗎?我可不想抱個渾身沾滿泥巴的人回去。」以他來看,肆虐的颱風都沒黎蜜柔那麼難搞定。
黎蜜柔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的警告逕自走向窗口欲關上窗戶。
「我來就好,你別……」
「啊——」
方浩然的勸告聲還未止,黎蜜柔驚呼的聲音便已響起。
她人都還沒來得及走近窗戶,腳底就在泥地上打滑,身體踉蹌了一下,眼看著整個人就要貼平在泥地上了,她認命地閉上雙眼,準備接受隨即而來的皮肉之痛。
不過這只是她個人的想法,方浩然當然不可能放著她置之不理,他不假思索地一個箭步向前,由後攔腰將黎蜜柔抱起,讓她身體騰空地緊貼在他胸膛上,但這個動作來得太猛,黏稠難行的泥地又太滑,黎蜜柔是被他安全救起了,可是他卻因此而使自己陷入危機中。他踏在泥地中的腳步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砰的一聲應聲倒下,方浩然的腰結結實實地撞到地上,又加上他用身體當墊被保護住黎蜜柔,腰部所承受的力道讓他閃了腰。
「你沒事吧?」他躺在地上,神情痛苦地詢問懷中人兒的狀況。
「我很好,你……」黎蜜柔欲轉頭查看他的狀況,卻被方浩然出聲制止。
「別亂動,我的腰閃到了,你現在的每一個動作都會牽動到我。我要你慢慢爬起來站到安全的地方去。」
黎蜜柔聽從他的指示起身後,才發現方浩然不只是閃了腰,就連他的右腳踝也被倒下來的花盆碎片割傷,現正地流出鮮紅刺目的血液。
他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一思及此,黎蜜柔的心頭便湧上濃濃的愧疚感,繼而表現在臉上,凝望著他的雪顏變成怏怏愁容。
他朝她苦笑道:「別太感動,也別用那種如喪考妣的表情看我,現在還不是痛哭流涕的時候,如果你能好心點,不計前嫌把我扶進屋裡,我會很感激你的。」方浩然實在很佩服自己,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笑得出來,如果不是為了化去黎蜜柔緊蹙的眉宇,他八成早就痛得面目猙獰了。
方浩然在黎蜜柔的攙扶之下,很狼狽地回到屋內,在用盡僅剩的力氣換去沾滿一身污泥的衣服及沖個熱水澡後,他已經全身癱軟地垂掛在大床上,任由黎蜜柔笨手笨腳地幫他的腳踝上藥包紮。
「痛……」他抓著被單哀聲呼叫,用著怨婦般的表情睨著蹲在床尾的黎蜜柔。
黎蜜柔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哪有傷口是不痛的?你別叫得呼天搶地的好不好?」她嘴裡雖然說著氣話,心理卻是擔憂萬分。
「如果早知道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我說什麼也不會多事的。」他仍不改嘻皮笑臉的本性逗弄著她。
「你還笑得出來,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她包紮好腳傷後,轉而憂慮地端詳打量著他的腰。
「我不管,我的傷是因你而起的,如果因此留下後遺症使得將來有什麼殘疾發生,你得負責養我一輩子。以你身為總經理的收入來供養我絕對是綽綽有餘的,你放心,我當然也不會讓你吃虧,絕對會竭盡所能地扮演好小白臉的角色,好好地安慰你寂寞空虛的生活。」他唱作俱佳地表演著自創的痞子角色,渾然不知黎蜜柔的手已高高舉起,正朝向他受了傷的腰落下。
「哎喲!」呼痛聲阻斷了他的玩笑話。「你這女人太狠毒了吧?我是為了你而受傷的耶!你居然下得了手?」他瞠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還能嬉笑怒罵表示傷得並不重,我想你不如早點離開我的床,趁現在風雨還不致大到無法出門的時候快點回去。」她狠下心來下達逐客令,強迫自己對方浩然那痛苦扭曲的神情視而不見。
「不行,要是待會兒打雷閃電導致停電,我一個身受重傷、不良於行的人獨自在家會很危險的。」他厚臉皮地死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雖然在這時候趕他回去有點於心不忍,但若留他在此過夜,孤男寡女地她的處境會很危險,尤其在她見識過方浩然熱切瑩然的慾望雙眸與強行掠奪的親吻之後,她更加深信留他在此就等於是引狼入室。
「你擔心太多了吧!不會那麼剛好停……電。」
然而,事與願違,日光燈非常不給面子地驟然熄滅,留下一室的漆黑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