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梓涵
「為什麼只有一半?」周璽只手撐著下顎,縱容地看著她俏臉上的傲然神情。
「因為要成就出一個像我這麼優秀的人才,有一大半的因素是決定於天賦,而根據我的觀察看來,你顯然嚴重缺乏這方面的天賦。」江未來是那種給了三分顏色就會囂張地開起染坊來的人,這點從她過度自我膨脹的言詞中可以清楚地看出。
「你觀察得很正確,我確實是嚴重缺乏油腔油調的天賦,基本上我的天賦是比較偏向於剛正不阿、浩然正氣。」
「剛正不阿?浩然正氣?」只見江未來冷哼一聲,擺出大姊頭的架式,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知道嗎?擁有這兩項特質的人通常很容易餓死,說吧!你是混哪裡的?我實在好奇憑你那剛正不阿的浩然正氣要如何在這個雜亂不堪的社會中求生存。」
周璽的眉宇間輕輕打了個摺。「混哪裡?」
「就是問你老兄在哪兒高就的意思。」好累喔!跟這種人說話還得自行翻譯一次,,敢情在繼老禿驢之後,她又遇到了另一個史前活化石。
「我懂了。」周璽大惑初解地頷首。「很不巧的,我混的地方剛好與你相同,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餓死。倒是你,一個會瘋狂飆車的老師前途應該比我還堪慮吧?」
江未來一臉的詫異,那神情仿若聽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消息似的。「你也是老師?」
「怎麼,我的樣子不像老師嗎?」他順著她吃驚的眼神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很好啊!為人師表該有的模樣他都具備了。
「不……很像。」她有點說不出話來,這個書獃子竟然也是老師?
為什麼他斯文的外表與儒雅氣質能與自身的職業如此相稱呢?怪了!怎麼每個老師都是這副相差不了多少的模樣呢?
男的斯文,最好要戴副類似徐志摩樣式的眼鏡,女的則是文靜秀麗,外形最好是長髮飄逸、衣著端莊賢淑那一型的,而不是像她這樣披頭散髮,穿著皮裙、馬靴、喇叭褲或是夾腳涼鞋就去上課的人。
王老師是這樣,陳老師也是這樣,就連那個老愛找她麻煩的老禿驢也是這樣,這情形讓她覺得有些失落感。
看看別人、再想想自己,好似只有她一個人是異於常人的,她一直希望能遇到一個和她一樣,不怕輿論、特立獨行、勇於挑戰世俗眼光的另類老師,可惜至今仍未遇到知音。
「怎麼了?我的職業是老師似乎讓你很錯愕。」
「更正,不是很錯愕,而是有點失望。」江未來無力地把身體癱在原木地板上,一雙慧黠的靈眸盯著天花板眨啊眨的。
「失望?」
「唉!」她瞟了他一眼,老氣橫秋地歎了一口氣。「你不會懂得啦!通常天才與凡人之間都是會有差距存在的,你就別太在意了,因為做一個努力追趕天才腳步的凡人肯定會很辛苦的,再說,天才總是寂寞的,關於這點我早已習慣了。」
「你實在很與眾不同。」周璽聞言忍不住朗笑出聲,他實在懷疑江未來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怪思想,居然能把自個兒吹捧得高高在上卻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的。
她一雙靈眸倏地閃過一抹得意的光彩。「不錯嘛!書獃子,你倒是滿懂得慧眼識英雌的,居然能懂得欣賞我獨特之處。」
「別忘了,誠如你所言,我是上帝派來陪你經歷生死關頭的人,要是不懂如何欣賞你的話,那豈不是忤逆了天意嗎?」
「哈!書獃子,你果然上道,既然你如此識時務的話,那麼……」她賊溜溜地把面前那堆考卷推到他面前,然後對他露出諂媚的笑容。「這些剩下的考卷也一起拜託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忍心拒絕一個生死至交好友的請托,對吧?」
「很可惜,我必須宣佈你猜錯了。」周璽嘴角噙著笑意把考卷推回她面前,並且將紅筆塞到她手裡。「一個生死至交的好友只能幫你一半,剩餘的你應該自己完成,這是身為負責任的老師所該有的態度。」
「噢!」江未來懊惱地以掌擊額,痛苦地呻吟出聲。「天啊!你這副說教的模樣簡直像極了老禿驢。」
「是嗎?」周璽神秘地一笑,不打算那麼快就公佈答案。
「是的,真的很像。」江未來萬分肯定地猛點著頭。「你剛剛為什麼不上車讓我當面做個比較呢?若是你親眼見過老禿驢之後,你就會明白我所言不假的。」
「放心,我和他有的是機會見面,不急在這一時。」他和父親見面的次數絕不可能少於她。
「不急在一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周璽賣了個關子。「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第二章
御食烹飪職校的會議室。
「你和江未來那丫頭的關係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你真的只是恰巧在馬路上被她攔截?」周永成坐在周璽的身旁,細聲細語地問著從昨天開始就不斷重複的問題。
「是的,我的回答還是跟昨晚一樣。」
打他昨晚回家後,他父親幾乎是每隔一小時就會提出相同的問題來,由此可見,未來對父親造成了多大的壓迫感,搞不好她還是父親視為眼中釘的頭號人物哩!難怪他昨晚甫踏進家門就被父親架著逼問他與未來的關係,並且不斷地三申五令,要他對未來避之若浼,簡直就是把未來當成恐怖分子來看待了。
這個老爸也真是的,觀念還是那麼冥頑不靈。
「既然你和她沒什麼關係,眼睛幹嘛老往門口飄?你該不會是在期待她的出現吧?兒子啊!你千萬要記住我說的話,別靠近她,否則你會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給帶壞的。」周永成面帶憂愁地對他耳提面命,深怕兒子把他的話當成馬耳東風。
「爸,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周璽對父親露出安撫性的微笑,他明白要是再不給個肯定的回答,只怕父親在整場會議中都會處於憂心忡忡的狀態中。
不過,知子莫若父,父親的直覺是對的,他確實是在期待未來的出現,會議已經開始十多分鐘了,卻獨獨不見未來的人影,這讓他有些許的失望。
昨晚他在未來那兒待到很晚才離開,因為那個懶丫頭原本是趴在地板上批改考卷的,不料後來她居然趁他不注意之際,就在原木地板上呼呼大睡了起來,而且還很沒氣質地把口水滴落在考卷上,那場面令他又好笑又好氣,本想搖醒她的,卻讓突兀躍上心頭的不捨給阻止了,他不但沒有叫醒她,反倒還將她抱上床替她蓋好被子,並且仁至義盡地幫她批改完所有的考卷。
當然,在父親的逼問之下,這一段情節他自動做了隱瞞。
「你自己知道就好,免得我老要在你耳朵旁叨絮,以後你就會明白爸爸不讓你接近未來的原因,她實在太具破壞力了,我不希望你才剛來這個學校任職就被那魔女給盯上了。」周永成語重心長地說,那語氣彷彿曾深受其害似的。
「咳!咳!」兩聲刻意發出的輕咳聲打斷了這對父子的私語。「周主任,你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發言,居然完全無視於我這個校長正在台上說話。」
開口的人是白凌荷,她正是這所御食烹飪職校的校長,芳齡四十五,至今猶是小姑獨處的身份。
白凌荷如星美眸凌厲地掃過周永成,帶點得理不饒人的意味。「什麼事那麼重要?非要在這時候竊竊私語不可。」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周永成站起身,對著會議室內的老師們頷首致歉。他的個性是那種對就對、錯就是錯的人,耿直得不會去替自己找理由解釋,因此對於自己在會議中私語的不禮貌,他二話不說地當眾道歉,這就是他周永成的做人處事,永遠行得直、坐得正。
「算了,我知道你八成有許多經驗談急於傳授給周老師,不過他才第一天來報到,你可別淨說些學校的壞話,免得把人家給嚇跑了。」
白凌荷是故意的,在學校裡知道周永成與周璽是父子關係的人就只有她而已,這是周永成提出的要求,暫時不公佈他們的父子關係,因為他希望學校裡的師生能將焦點放在周璽的教學能力上,若是公佈了,恐怕注意的焦點會因此轉了個方向,他不認為這會是一件好事。
但是有這一層顧慮的人只有他而已,周璽倒是不怎麼在意,他相信一旦父子關係公開,惡意中傷說他是靠父親關係任職的耳語肯定在所難免,但這對他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困擾,實力是破解流言最好的方法,而他深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去闢謠。不過既然父親有所顧忌,他也願意順應配合,陪他那正直得可以的父親大玩互不相識的遊戲。
「白校長,不會的,你多慮了。」周璽隱忍著笑意,看著白凌荷與父親之間暗潮洶湧,為這兩人暗中較勁的味道感到發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