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梓涵
手裡緊握著幾顆黃色小藥丸,那是她能否成功逃婚的關鍵物。在接到皓月的回信後,她既緊張又恐懼,除了按照信中的指示將隨信附來的小藥丸妥善藏好外,她也只能耐心的等。
皓月在信中提到,要她在花轎經過鞍馬山的山腳下時,將藥丸擲出花轎外,眼看約定的地點就在眼前,馮凌之心跳如擂鼓,涔涔冷汗濕了紅嫁衣。
她一咬牙,偷偷掀開轎簾,將手裡的藥丸丟到地上。
不一會兒,漫天佈滿濁黃濃煙,轎夫與送嫁的隊伍亂成一團,有人呼救、有人尖叫、有人看見一道黑影掠過、有人相互碰撞,一刻鐘過後,濃煙逐漸散去,媒婆趕緊拉開轎簾欲安撫新嫁娘。
「啊——」媒婆驚慌的尖叫聲響徹雲霄。「新娘……新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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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孟少麟握在手裡的杯子忽地碎裂,緊握成拳的手隱約可見青筋浮動。
「爺,請降罪。」負責這次迎娶行程的護衛全跪在地上,神情愧疚地等待即將到來的懲罰。
「怎麼被劫走的?」十幾名身手不凡的大漢居然連一個新娘子都護不住。
負責保護花轎的護衛自責地說出新娘子被劫的經過。
孟少麟眸裡戾光迸射,「知道是何方人士所為嗎?」
身為新科武狀元,居然有人膽敢動他新娘子的主意,可見對方不是搞不清楚狀況,就是跟他有仇,抱著挑釁的心態而來,存心要讓世人恥笑他這個堂堂武狀元居然連未過門的妻子都護不了。
雖說他並不是心甘情願迎娶馮凌之,但怎麼說她也是個弱女子,這樣一個名門閨女在嫁娶當天被擄走,不難猜想她的名節……
唉!若搶親之人真是針對他而來的,那他可要因此背負上愧疚的枷鎖了,怎能讓馮凌之代他承受委屈呢?
「回爺的話,極有可能是鞍馬山上的盜匪所為。」
「鞍馬山?那裡有盜匪出入?」如果是盜匪劫親的話,那馮凌之的處境與名節更加堪慮。
「大概有吧。」護衛不確定的回答。
孟少麟濃眉不悅的糾結著,「究竟是有還是沒有?」他不接受模稜兩可的答案。
「爺……」護衛為難地瞧向寒著一張臉的主子,「真的不確定啊!一年前,祥貞公主與宰相之子廣令傑成婚當日也是被人用同樣的方法劫走,當時皇上盛怒,派了大批的御林軍上鞍馬山尋找公主的下落,只不過尋了個把月完全不見公主的蹤影,又一個月後,聽聞鞍馬山上出現精通邪法的盜匪,只要有人上山,山林裡便會升起陣陣白霧,狂風大作,嚇得人魂飛魄散,皇上知道此事後又派了御林軍再探鞍馬山,結果,訓練精良的御林軍居然在濃霧中迷失方向,最後還是無功而返,自此,鞍馬山便少有人敢靠近了。」
公主也曾經被劫親,而且還是同樣的方法,這麼巧?
孟少麟思忖著整件事,他直覺事有蹊蹺。
正在思索間,一道慌張的人影奪門而入,一張憂心如焚的老臉出現在他眼前。
「賢婿!」不知道孟少麟還認不認帳,馮定國決定還是以這樣的稱謂開口喚他。
「岳父大人。」孟少麟拱手作揖,他不會在這當頭和一名憂心愛女安危的老人家計較,更何況他也不打算推卸責任,馮凌之已經出了馮家門,理當是他的責任了。
「賢婿,家丁回報說凌之被劫親,是真的嗎?」
「岳父大人。」孟少麟輕拍著他的肩,扶著他顫抖的身子落坐。「你別太過操心,我會想辦法救出凌之的。」
「可是……」馮定國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岳父大人但說無妨。」孟少麟是聰明人,馮定國心裡想些什麼他會不知道嗎?
「凌之的名聲……」馮定國問得很試探,畢竟女兒還沒進孟家大門,他不敢有著太大的期待。
魅眸微沉,他知道馮將軍心中所顧慮的事。「放心,她依然會是狀元夫人。」
這是他所能給的承諾了,如果馮凌之被救回後清白已失,他仍會在名義上接納她。
並不是向來冷漠無情的他變得有多麼癡情,無關情愛﹐這是道義問題。
送走了憂心忡忡的馮定國,孟少麟臉上的溫和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殘冽之色。
精通邪術的盜匪是吧?他倒要會一會這群囂張狂妄的盜匪,居然膽敢在他大喜之日讓他顏面盡失。
等著吧!他會讓那群盜匪知道,惹了他,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的。
★★★
早朝一結束後,孟少麟便到御書房求見皇帝。
「再賜一次婚?﹗」
皇帝驚訝地看著提出這個要求的孟少麟。
「是的,微臣斗膽請皇上下旨賜婚。」
「為什麼?你那個未過門的妻子才剛被搶親,你馬上就要求朕再次下旨賜婚,你可知這會對你的評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馮將軍又會如何看待你?」
「微臣知道,世人可能會因此認定我淫穢貪歡、生活糜爛、性喜美色,馮將軍也會惱羞成怒。」
可能會產生的反應他早就預料到了,但無妨,他並不是一個要靠旁人的稱讚才能肯定自我的人,流言之於他,壓根造不成任何傷害。
「皇上請放心,馮將軍那邊我已經事先告知計畫,至於外人對我的評價是好是壞,我無所謂。」
「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你又心儀哪家的姑娘?」
「啟稟皇上,微臣並沒有心儀哪家的姑娘,微臣只是想請皇上幫忙製造假象。」
「製造假象?」皇帝的疑惑愈來愈深。
「我聽說一年前祥貞公主同樣也是在大婚之日被劫?」
「嗯。」皇帝俊顏上浮現一抹心疼。
「皇上,微臣斗膽,敢問皇上是否已打消尋找公主的下落?」
「怎麼可能放棄?她可是我的親妹妹。」
「那麼請皇上一定要下旨賜婚,微臣推測凌之與公主極有可能是被同一人所劫,巧的是,兩樁婚事都是皇上所指婚,微臣在賭,賭若是皇上再一次下旨賜婚,那人會不會露臉?」
「你是說﹐這是一個圈套?」
孟少麟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皇上英明。」
★★★
鞍馬山上的竹林旁,一名風姿楚楚的女子拉著另一名綺容玉貌的女子的手,感激之情盡顯於俏顏。
「公主……謝謝妳。」
馮凌之未語先哽咽,身子一軟,眼看著就要跪下了。
朱皓月連忙將她架起,不讓她行此大禮。
「傻姊姊,妳跟我說什麼謝?再說,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公主了,妳千萬別對我跪拜,那可是會折了我的壽。」
「若不是妳肯出手幫忙,我恐怕已進了孟家門。」
話剛說完,擱在她纖細腰肢上的手驀地收緊,顯示摟著她的人不喜歡聽到這話。
朱皓月莞爾一笑,語帶訕笑道:「我才沒幫到什麼忙哩!即使我不出面搶親也會有人出面的,不知道那天是誰喔?動作之迅速,害我掀開轎簾時沒見到妳,原來是被有心人捷足先登。」
那天若不是她尾隨在黑影與紅影之後,也不會湊巧看見穎修大哥與凌之姊姊接吻的畫面。
「公主……」馮凌之嬌顏染上瑰麗紅霞,更顯羞怯。
「我知道,不笑妳就是了。」
朱皓月收起笑意,將握在手裡的細白柔荑交到令穎修手中。
「令大哥,凌之姊姊我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她,現下凌之姊姊是再也回不去將軍府了,我這兒就是她的娘家,要是哪天讓我聽到她回來哭訴你欺負她,我可不饒你喔!」
令穎修的劍眉微挑,握著馮凌之的手加重了些許力道,緩緩開口:「很可惜,妳不會有機會的。」
「那就好。」朱皓月為凌之姊姊能找到真愛而開心。
「我祝福你們一路順風、白頭偕老,要是明年生了胖娃娃,可要記得抱回來讓我瞧瞧。」
「會的。」令穎修的薄唇在聽見「胖娃娃」三個字後悄然勾起,隨即抱著馮凌之翻身上馬。
「最好是這樣,可別到時候恩愛得連我這個媒人都給忘了。」
「不會的。」馮凌之輕聲開口,「公主,我會永遠記得妳的。」
朱皓月揮揮手,故作瀟灑狀。「說這些感性的道別話做啥?快走吧,晚了山路可不好走。」
「再見了。」令穎修帶著心愛的女人揮別了朱皓月。
「唉!」看著他們恩愛的背影,朱皓月感歎地歎了一口氣,呢喃自語道:「真幸福,一個女人若能尋得一生中的最愛,夫復何求呢?」
想當初若不是皇兄不經她同意便指婚,她也不會自導自演一出搶親記,放著榮華富貴不享,在這地勢險要的鞍馬山佔地為王。
堂堂公主居然淪為女盜匪?真是荒唐至極。不過她卻從不後悔自己的荒唐任性,與其嫁給一個未曾謀面,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男子,她寧願放棄財富、放棄地位,只求與心靈相契之人共度餘生。
「小姐,妳這是在羨慕囉?」青兒出現在她身後,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