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子雁
瞧她說的是什麼渾話!若璇根本不會這個樣子。他有些氣悶,可為了留住她,他只能安慰自己是時機未到。
「我看要昏倒的人是我吧!我都要被妳熏暈了。」
「是嗎?」狄若男放棄與馬對立,她低頭聞著左邊的腋下,又聞右邊的腋下,「還好嘛,我記得上回我有用力搓這裡啊!」
「上回是什麼時候?」他好心提醒她。沒見過這麼不變乾淨的姑娘。
「上回……就是十天前啊!我還不曾十天洗一次澡呢!在杭州的時候,我可是一年洗四次而已!」她說得挺得意的。沒錯,她就是很得意,因為她那破腦袋難得能記住什麼秋分、冬至、春分、夏至。她也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才會洗澡,把三個月的污垢洗掉,大夥兒都是這樣,早就習慣頭頂上有蚊蟲飛來飛去的樣子了。
「妳還頁敢說啊!」華智鴻拿她沒辦法,她跟寶珠她們果然不太一樣,雖然一樣擁有女人愛吃醋的本性,可卻不變乾淨。他該說什麼好呢?
「迎風是怕髒的,你要幫他洗馬背,最好先把自己洗乾淨。」
「是嗎?這隻馬還真挑剔。那老……我今天就不玩牠了,玩別的吧!我一定會向你證明,老……我這個幫主夫人是很賢慧的。」她提起水桶和須刷,放棄拿洗馬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華智鴻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這個髒女人寧願臭死自己,也不願意去洗澡,他還真開了眼界。
稍晚,狄若另在獻寶閣無聊得打瞌睡的時候,有一個老頭子自稱是夫子,跑來說要教她讀書,她才想起自己要跟幫主要求交換條件的事情。
可是,當下已經來不及了,她就等上完課再說。
沒想到,這一等竟讓她等了好幾天,因為她聽說幫主下山談生意了。
她不知道老師是如此盡責,排滿了讀書時間不說,還要她學琴、學棋、學畫,讓她忙得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
瞧,這會兒,方老頭艾稍著小長板子和一本很厚很厚、藍皮子的東西,她敬打賭,那裡面全是排得很整齊的小斟抖。
「若璇!別發呆,開始上課了。」
夫子的聲音一響起,狄若男就開始頭痛、肚子痛,緊張得要死。
若璇是她現在的名字,因為窩主說,若男的名字太男性化了,雖然適合她,不過女孩子的名字應該有些「溼」意,反正她不識字,就隨便了。
「若璇,妳不舒服嗎?要不要找大夫來看一下?」夫子好意的說。
「不,不用了。」她笑笑地揮手,夫子又不知道惹她不舒服的就是他自己,每回他都要問她有的沒有的,她都接不下去,然後就會挨板子,瞧他手上的那個小長板子就是用來打她的。
嗚……她還真可憐。
「若璇,翻開書本,把那篇八俏第三唸給為師的聽聽。」
「八義」的老三、「八義」的老三……在哪裡?在哪裡?狄若男飛快地翻開冊子,額際冒著冷汗,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八義」裡面的第三個「義」。
完了完了,夫子最喜歡趁她低頭的時候打她的頭。
媽啊!她現在正在低頭找……果然,咱的一聲,板子正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頭上,「哎喲喂呀,疼死老娘了。」一時之間,她的出言不遜,又被修理了一頓。
「幹嘛又打老……娘?」她聲音愈來愈小,而後瞥見華智鴻在窗邊就要走過她靈機一動,口裡大喊著:「殺人啦、殺人啦!夫子要殺人啦!」靈活的大眼一翻,翻出白色的部分。
夫子嚇得把板子一丟,身子往後退,撞上了本欲進來看看學習進度的華智鴻,「華窩主?不是我、不是我!」
華智鴻上前瞧看,這時,狄若男又吐出舌頭來,嚇得夫子奪門而出。
他上前去踢踢她的身子。
好痛!狄若男咬著牙就是不睜開眼睛,可是她皺起的秀眉卻洩了她的底,「妳還在裝!」
她還是不動。
華智鴻又用力踢了她兩腳。
「咬呀!別再踢了。我起來就是了嘛!」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倒也沒對華智鴻生氣,「幫主相公,你來啦!我好想你哦!」她自作主張地喊他相公,反正她對窩主夫人的位置是誓在必得。
對於她叫他相公,他沒有多大意見。只要她能脫胎換骨,有十足十的像若璇,他是不會介意的。
「為什麼裝病不上課?」
他已經得到證實了,飛雪幫已經解散的事得到證實了,也就是說,她對他是無害的。
之前她想得到鳳凰山作馮飛雪幫的新據點,所以那日才會往山腳下給他撞見。
幸好碰上的是他,要是讓狼丘幫的人碰上了,她可能活不成了。想到此,他沒來由約感到心疼,對這個傻女孩,他好像……動了心!
不,他是沒有心的,怎麼可能會動心呢?
心早在若璇離開他的時候死了,女人之於他,除了生理需求之外,沒有半點用處。是以,他有了一個又一個的侍寢,卻從來沒有動過成親的念頭。
他對她只是補償心理,只是用來舒解對若璇的相思罷了!
再沒有其他、沒有其他……內心有個聲音這樣說著,卻有著另外一個聲音反問他:真是這樣嗎?
混淆不清的情感讓他的眉心攢著,狄若男糊里糊塗地自然是不知道是自己引起他的矛盾,她還好心的說:「今天不上課,陪我﹃回娘家﹄好嗎?」
回娘家?
天知道,她哪有娘家可以回啊?
「妳可真有興致,妳答應我的事呢?」他指的是讀書、寫字。
聞言,她氣餒地垂下肩,「讀書我是真的沒辦法啦!可是,我已經改掉老娘的自稱嘍!快不快?」
她壞的避開不說,專說好的。
「那妳是準備不做幫主夫人褸?」
唉!就是這句話讓她被他吃得死死的。明知道她很想很想做幫主夫人,老拿這個威脅她。
「那……那我先學別的,先學煮吃,可以吧?那也是內在美的一種啊!」打水、生火,只要是有用到力氣的地方她都會。
「好吧!現在就去。」若璇是很會做小點心的。老天,他好想念她,幾乎等不到她變成若璇的那一天了。
「啊,可是人家想先去客棧,告訴爹他們說我已經打點好了,要他們可以上來住。」
「我同意了嗎?」
「可是我是窩主夫人啊!我說了不就算嗎?」要是說了不算,那她也別當什麼窩主夫人了,地做窩主不是更好嗎?
「妳不要忘記,妳現在還不是窩主夫人,幫主夫人會的妳一樣都不會,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妳是幫主夫人。」他故意激她。
果然,狄若男發起火了,「不做就不做,你以為老娘愛做啊?老娘放著幫主不做,自願矮你一截,你就跩起來了啊!大不了我去做丘丘幫的窩主夫人,說不定吶,他的房子比你的還大,銀子也比你多!」
俗話說,養成好習慣要三年,壞習慣不用三天。這話說得當真不假,她脾氣一來,從前開口老娘、閉口老娘的習慣就回來了。
「妳說什麼?有膽再說一次?」見自己對她的用心良苦被全盤抹煞,他怒不可「老娘說,老娘要去投靠丘丘幫,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而且老娘火大了,再也不玩了。」她又說了一遍。
咱的一聲,他打了她一個耳光,「哪邊有利妳就靠哪邊,妳是這樣卑鄙的嗎?」
「嗚……你打老娘……」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倫不類,她塢著被打腫的半邊臉,「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拚了。」
她想找霹靂血滴子,可是被他沒收了。意識到自己沒東西可以跟他拼,她神色黯然地生回地上悶悶她哭,委屈的淚像傾倒的雨一般,流個不停。
華智鴻呆愣半晌,知道自己說得太過分,可話已經說出口,再者,道歉不是他的專長,他做不來。
「我……」欲安撫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嗚……你打我,從小到大,連大爹都沒有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你看我是孤兒好欺負是嗎?嗚……」她抽抽噎噎地,哭得好悽慘。
「對……對不起。」他終於說出來了。
「咦?」
她回頭看著他,鼻頭已經紅了。
「我帶妳回去客棧,隨便你們多少人來住,這樣總可以了吧?」他又是陪罪又是示好,就怕她反悔,不扮若璇了。
「真的?」她破涕為笑。
「嗯,不過不是現在。」
她笑容一僵,有些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那是什麼時候?」
「等妳把字學好之後。」
聽完,她馬上哇哇大叫,那跟永遠不能回去找爹爹們是一樣的意思嘛!
「不行啦!那樣他們會擔心的。」
知道她的本事也是要十幾二十年才有可能識字,可他手中只有這張王牌了,能留多久是多久,最好這一輩子她都不要走,做永遠的若璇。
「我替妳修一封家書送下山去,告訴他們妳在這邊不就成了。」
「那你要記得寫給四爹,只有他才識字。」她不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