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子瑄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靳浩節和齊震威,雖然明瞭箇中原因,卻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對靳浩節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沒理由只幫一邊,雖然他原本即屬意青芸,想為沒有任何人前來提親的青芸找個好婆家,所以才會要青芸接待齊風,誰知……唉!只怪造化弄人。而齊震威則是只要有兒媳婦就好,至於是哪一個靳小姐,他可就鞭長莫及了。總之,就是兩家家長為了不想蹚著渾水,都擺明不插手此事,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嘛!所以指望長輩們出來主持大局,恐怕也是行不通。
「看來,這次不親自出馬是不行了!可是,要讓頑石——還是兩顆頑石點頭,該用什麼計才好呢?」白紀羽邊搖頭歎息,邊輕巧地飛身下樹。
「嚇!」正要端著冰鎮桂花糖水回瀲茵苑的翠兒,突見眼前有一團白白的東西從天而降,嚇得她手一歪斜,整個拖盤跟著向外傾著。
「小心小心。」白紀羽眼明手快,馬上替翠兒扶正拖盤。「我嚇到妳啦?」
「沒有。」看見白紀羽的翠兒,有著掩不住的欣喜。「是翠兒自己不小心。」
「妳可以在我面前用『我』字。」白紀羽皺了皺眉。「不要用下人的口氣對我說話嘛,讓我難過死了。」說完,還真的裝了一副痛苦難當的樣子。
「那怎麼成呢!」看了白紀羽的表演,翠兒被逗笑了。「翠兒會被說成不知輕重的丫頭的。」
「才不會呢!」看著翠兒被自己逗笑,白紀羽也開心起來,不自覺地露出了溫柔的微笑。「要不然就只在我面前就好,好不好,翠兒?」
「不行哪……」看著白紀羽迷人的笑容,翠兒不禁看呆了。
「為什麼不行?」發現一雙水亮眸子緊盯著自己,白紀羽忍不住走近了翠兒,伸手替她撥開額前稍稍擋住眼睛的瀏海。「就只有我知道呀,好不好?」
「好……」沈迷在白紀羽的溫柔中的翠兒,根本不知道白紀羽說了些什麼,只能柔順地重複著白紀羽說的最後一個字。
「那就這麼說定嘍!」白紀羽開心極了。
「呃?」驚覺到兩人之間的親密,翠兒回過神來後便臉紅不已,一心只想從自紀羽的眼光包圍中逃開。「我……我要給小姐端糖水去了!」
「等等,桂花糖水呢!」不想這麼快就放翠兒走的白紀羽,逐找著借口問。「我有沒有?」「有……大小姐剛剛已親自送了兩份到近月樓了。」
「靳丹菱?」翠兒的話提醒了。紀羽—他想到了剛才煩惱的問題。「她又去找齊風啦?」「是啊,大小姐說要請齊公子嚐嚐她親手栽植的桂花呢!」
「那妳們家小姐呢?她不是和墨蘩及齊風約好要放風箏嗎?」
「她回瀲茵苑了!」翠兒搖了搖頭。「因為大小姐剛才去了後花園和小姐少爺及齊公子說準備了點心,所以小姐便說不想再放風箏,要回屋裡喝糖水。」
「這樣……」白紀羽沈思了起來,真是煩人,難道都不會有所變化嗎?老是重複同樣的劇情,悶不悶點啊?
翠兒不知道是該走還是不該走,尷尬地捧著拖盤站在原地。就在她打算還是不要驚擾白紀羽思緒,正想悄悄離開時,卻又被白紀羽叫了住。
「好翠兒,妳願不願意幫我個忙?」白紀羽的眼底,有著一抹閃亮的神色,但翠兒卻猜不透是為了什麼。
「幫忙?翠……」一時改不了口的翠兒,被白紀羽以半實難半帶笑的眼神瞪了瞪,便慌忙改口。「我不知道能幫上白公子什麼忙。」
「很容易的,不過現在還不需要,等時機到了我再告訴妳詳細的內容。」白紀羽又開始微笑。「怎麼樣,幫我不?」
「好吧……」翠兒發現白紀羽又開始對著她笑,便驚得想走開,深怕自己又不自覺的答應了什麼奇怪的事。「那我去給小姐送糖水了!」
「好。」白紀羽見翠兒像逃命似的轉身就走,笑得更肆無忌憚。「喔,對了,還有以後別叫我白公子,至於要怎麼叫,就隨便妳啦!」
翠兒走開了沒幾步,白紀羽又在她身後喊了一句,使得翠兒腳步更快了,像是要跑了起來,這更是讓白紀羽大笑出聲。
直到翠兒走出視線後,白紀羽才轉身向著碧寒紫煙館走去,臉上還帶著一抹賊笑,因為他正為了自己剛想到的主意興奮不已!
第九章
這天晚上,靳浩節突然宣佈要在艷瀅軒舉行晚宴,慶祝靳齊兩家災厄解除,從此又可幸福快樂地過日子,不必再擔驚受怕。
然而最高興的,莫過於正在指揮一切的靳府主母沈鳳儀;一個星期之內在艷瀅軒內辦兩次宴會,相較於上次的不安及焦慮,這次的名目當然就更令人欣喜非常。
除了長輩們的興致勃勃外,年輕人也沒閒著,因為他們全被告知需要盛裝打扮,顯現長輩們對這次晚宴的重視。
這當然引起諸多猜測,卻沒人能想出個所以然,只能當是靳浩節為了好不容易才告別連日來的沈悶,所顯現出的好興致,所以,即使認為長輩們過於大驚小怪,不以為然的年輕一輩還是依言照辦。
所以時間一到,就見一群衣著光鮮的人,乘著不同的船隻,向著早已通亮結綵的水閤聚攏。艷瀅軒內,也早已備妥了滿桌的豐盛佳餚。
由於長時間朝夕相處,又有著共患難的經驗,兩家人早已像是一家人般的熟稔,一餐飯吃下來,自是賓主盡歡--雖有著小小的暗流存在,像是大家都因齊震威的關係,避談有關手的問題,雖然他本人好像並不怎麼在意;還有特別關心青芸的齊風和特別關心齊風的丹菱,這三人間偶爾的不自然等等。但這些都不影響宴會的歡樂氣氛。
所以在大家酒足飯飽,飲宴氣氛達高潮時,靳浩節眼見時機已到,便起身示意有事宣佈。
「難得今天大家有機會在此共聚一堂,又能如此高興,身為靳府主人的我,也覺得相當榮幸與開心。」靳浩節因酒力發作而微紅的臉,漾著滿足的笑意。「辦這樣的一次晚宴的確是個非常好的主意。」
靳浩節頓了頓,梭巡了圈眾人的表情後,接著又說:「但我必須承認,這次宴會的發起人並不是我,雖然我也有這樣的打算,但會臨時決定在今天,其實都是震威兄的意思,他說趁著地傷好得差不多,要回到京城去之前,有重要的事要對我們宣佈,所以才會趕在今晚。」
靳浩節的一番開場白,明顯地告了個段落,所以便坐回位子上,隨著眾人的目光一同望向齊震威,靜待他的發言。
「是的,今晚的聚會的確是我麻煩浩節兄舉行的,目的是想向大家宣佈我一個重要的決定!」齊震威慢慢地站起身,對著眾人說。「那就是:我決定在今晚將威遠鏢局總鏢頭的位子,交給我齊家的長子--齊風來接掌!」
雖然齊震威說得平靜,但此語一出,除了靳浩節之外,所有人都顯得意外。但還是紛紛轉向齊風,向他道賀。「爹,這是怎麼回事?」
齊風被一陣道賀聲弄得不知所措,隔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問向了齊震威,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風當然知道自己遲早是威遠鏢局的繼承人,但齊震威在沒有事先讓他知道的情況下,挑了這樣的時間及地點來宣佈這件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難道是,因為受了那樣的傷……齊風心中起了個想法,一個令他難過的想法,所以他決定要問問清楚。
「風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齊震威突然掛上了微笑,令齊風心中更感詫異。「其實理由都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就只是一個簡單的原因:我累了!」
「這話怎麼說呢,總鏢頭?」沈鳳儀雖然喜見對靳家幫助甚大的齊風能少年得志,但卻不解於齊震威的說辭。「您的精神還那麼好,絕不輸他們年輕人,又何出此言呢?」
「夫人有所不知,我們行走江湖的人,每天過的都是提心弔膽的日子。」齊震威輕喟了起來。「你不強,就得防人欺負你,因為弱肉強食是這條道上生存的不二法門;但若你強,又會有人不服氣,硬是想扳倒你以求自身的盛名!是與非,奸與義,都讓武力作為權衡的標準,到最後,只要是涉足這條道上的人,就連僅求自保,都成了非分之想!我累的不是身,而是心啊!」
「我多少能體會。」靳浩節沈重地點了點頭。「商場就如戰場,人人都讓自身的利益蒙住了眼,什麼為商之道、商賈之義都不再是重點,大家都只絞盡腦汁在殺雞取卵,想盡辦法要搾乾別人的血汗。」
「沒錯,就是這些不斷的爭伐使我感到疲倦,再加上日前的事,更是促使我下定退隱的決心。」齊震威回過頭,向著齊風朗聲道:「所以,從今天起,你就是威遠鏢局的總鏢頭了,紀羽,你身為鏢局總管,要更盡心地輔佐風兒,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