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莊曉翔

    「當然可以。」他深怕多說幾句話會破壞屋中的氣氛而簡短的回答。

    「現在你的問題解決了，我得回去工作，我所寫的小說中的女主角正面臨困境，可是她勇敢的克服了一切困難。」

    少崢目送父親離開，她感謝父親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鼓勵她，幫她解決困難。

    少崢睨下衣服，迅速換好了平常的家居服，腦海中盤旋著父親剛才的話。

    難道自己真的很懦弱嗎？不想履行明天的約會真的是怕別人取笑嗎？有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是自己與李陵之間的事已被人傳開了，不僅是諷刺而已，甚至是惡意的渲染呢！

    但少崢絕不是一位懦弱的人，她滿懷自信的否定自己的懦弱，而且決定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自己喜歡跳舞而且李陵的舞藝精湛，與他共舞一定是很愉快的。然而她也必須隨時警惕自己，這種快樂的背後所存在的危險性。

    第四章

    第二天傍晚，王媽興沖沖的敲著少崢的房門：「那個人來了。」

    少崢穿著藍色的襯衫打開房門，正好看見滿臉通紅而興奮的王媽，於是惡作劇的問：「是誰來了？」

    「你明明知道還故意問我。」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嘛！」少崢故意逗著王媽說。

    王媽此刻像個少女般，臉更紅了，眼中散發出閃亮的光輝。「是李陵。」

    「你會不會看錯了？」

    「他自己說的，絕對錯不了。」

    少崢又開玩笑的問：「長的怎麼樣呢？」

    王媽喘了好幾口氣，「高高的個子，黑頭髮，黑眼睛，輪廊很明顯。」

    少崢故意取笑說：「你迷上他了嗎？」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王媽有點生氣的說：「別說了，趕快換衣服吧！」

    「是的。」少崢行了個軍禮，調皮的動作，使王媽開懷的笑了。

    「你不能表現一點淑女的樣子嗎？」

    「當然可以，你看。」說完後少崢慢慢的走進房門，然後轉身向後面的王媽微微曲膝，躬身，雙手拉著長褲的兩邊行了個禮，臉上卻是一付滑稽的表情。

    王媽見少崢這付樣子，笑的更大聲，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別胡扯了，快點換好衣服，免得讓他久等。」

    少崢換上了母親的衣服，她的身材簡直和母親完全一樣，穿來竟那麼合身。

    當少崢正在穿鞋子時，王媽已替她拉上衣服的拉鏈，於是少崢苗條的身材完全表現出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說：「可是我覺得這件衣服太暴露了。」

    「真是的，現在的衣服，那一件不是這樣呢？何況又是夏天。」

    「可是，我……」

    「可是什麼，比這個暴露的還多著呢！」

    王媽一面幫少崢拉好衣服一面又說：「再過一陣子，你就會習慣了。」

    「我實在不習慣穿這種衣服。」

    少崢有點害羞，因為至目前為止，她出現在李陵面前都是穿著男孩子的服裝。

    「我從沒有穿女孩子的衣服在他面前出現過。」

    「沒關係，什麼事都有第一次的。」

    「這樣子，他對我的印象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改變？」

    「看吧！你還是滿重視他的嘛！」王媽似乎有意促狹。

    「你別亂說，我和他只是剛認識的普通朋友而已。」少崢半撒嬌的說。

    「算了，你以為王媽老了什麼都不懂，告訴你王媽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很多男朋友。」

    「好嘛！對不起啦！我今天穿這樣，總覺得不太自在。」

    「你別說傻話了，如果他請你去游泳的話……」

    「我不會穿著泳裝在他面前亮相。」少崢氣呼呼的表示抗議。

    「那可不一定！」

    「我發誓！」

    「算了，把這件小背心穿上吧！」

    等少崢穿上背心後，終於滿意的點點頭。

    王媽在一旁拉拉背心說：「這樣子可以了吧？」

    王媽相當的滿意，即使是少崢白晰的皮膚大部份都被衣服遮蓋了，仍無損於她風姿與可愛，使人感覺她是一位高雅又活潑的少女。

    當少崢準備把頭發放下來時，王媽叫著說：「不能放下來。」

    「我覺得放下來自在的多了。」

    「不行的。」

    「為什麼呢？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以前你是穿著男孩子的衣服，所以無所謂，但現在你穿上這件衣服，就不能讓頭髮披下來。」

    王媽拿著梳子，開始替少崢梳理頭髮，然後用髮夾將它固定。

    「真難受。」

    「忍一忍吧，習慣就好了。」

    由於時間拖的太久，少崢很不耐煩的說：「可以了，我又不是參加選美。」

    「還不行。」王媽是一位非常嚴謹的人，只要有一點不對，絕對不會罷休的。

    「好吧！」少崢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王媽深深的凝視了少崢一眼，噗嗤地笑出聲來。「哎！那個李陵真幸運，我們家這位大小姐向來不容易屈服，現在居然會乖乖的坐在這兒讓我夾頭髮。哈哈……」

    少崢突然驚異的發覺了自己的誠心，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在李陵面前表現出色。

    當王媽為她夾好頭髮時仍不忘叮嚀：「你不要隨便把髮夾拿下來。」

    「我知道。」少崢不耐煩的說。

    「你再看看那邊不對。」說完之後，王媽走出了房門。

    屋裡突然靜下來，少崢腦海中一片混亂，她盡力的想整理出頭緒來，回想著她與李陵之間因巧合而發生的關係。

    她明明知道自己本來對李陵並沒有好感，而且對他所主演的影片也絲毫沒有興趣，甚至美珍所表現對李陵的傾慕也使她產生很大的反感。但自從那晚的化妝舞會上，由於巧合的摸彩券抽到了她，以致於使她和李陵之間發生了關聯；然後是她拒絕上台領獎，而躲在頂樓陽台，但李陵卻找到了她。起先她對李陵仍充滿敵意，然而在不知不覺間，她卻對李陵產生了好感，接下來在陽台上的一場辯論，反而被他吸引了。

    第二次見面則是在山上，雖然與第一次碰面隔了一周，在這一周中苦苦培養出對李陵的防線，卻又完全瓦解了，甚至答應了他今天的約會，這種轉變連自己都想不到。

    每當李陵離開她身邊時，少崢便可以把對李陵的好感完全抹殺，但見到李陵時，卻又不同了，即使是反感也變成了好感。

    她想，以前自己對若谷是否也是如此呢？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不同？少崢無從分辨。

    她知道自己對李陵懷有恐懼感，但事實上並沒有理由使她覺得恐懼，這大概由於李陵的態度及眼中所表現出的神情，是若谷不曾表現過的，才引起她的自我警惕及防衛吧！

    王媽又回到房間，她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把一隻小皮箱放在桌子上，打開來。

    「那是什麼東西？」

    「化妝箱，是你爸爸今天早上才到台中買的，喜歡嗎？」

    「真的不需要這樣。」少崢感動的說：「爸爸明知道家裡並不寬裕，為什……」

    「你不能這樣說。」

    「我知道，爸爸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從未化過妝，難道一定要化妝嗎？」

    「我覺得既然你穿了這套衣服，還是化點妝比較好，化妝也是一種禮貌。」

    「真麻煩。」

    「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要和李陵這麼好的男人約會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答應他的。」

    「反正已經答應了，總不能悔約吧！」

    王媽看了看化妝箱內的化妝品，滿意的點點頭說：「先生選的顏色很不錯，都很適合你的膚色。」

    當王媽在替她化妝時，少崢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突然大叫，「王媽，我不要這種髮型，我沒有梳過這種髮型。」

    「別動，不能把髮夾拿下來。」

    說完之後，她以熟練的動作，迅速的替少崢化好了妝，「這樣就好了，不要太濃。」

    少崢以稱讚與好奇的眼光看著王媽，「你好像是美容師似的。」

    「別忘了，我也年輕過，現在閉上你的眼睛吧！」

    「幹什麼？」

    「你先別問。」

    王媽帶著少崢走到鏡子前，「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少崢看著鏡中的人影，她發現自己像電影中的淑女般，但是多了一份青春與活力；唇上淡淡的口紅以及若有若無的眼影，顯出了迷人的誘惑力，身上的衣服與鞋子很相襯，全身散發出以前所沒有的女性美。

    「怎麼樣，滿意嗎？」

    少崢愣愣的看著鏡子，忘了回答。她想到自己這身打扮對李陵不知有何影響，以及今晚將穿這套衣服與李陵共舞的情形……這一切都令她陷入了夢幻中。

    少崢回過神來，她幾乎不敢置信的說：「鏡子裡的人是我嗎？」

    「不是你是誰？總不會是我吧？」王媽顯得很愉快的又說：「傻孩子。」

    「我們走吧！已經快七點了。」

    「謝謝你，王媽。」

    正當少崢準備下樓時，書房的門開了，朱榮書和李陵從裡面走出來，兩人的眼神很愉快，似乎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他們已非常熟悉了。

    他們走近樓梯，但少崢卻沒有注意到李陵眼中霎那間綻放出來的熱情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