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竹君
她裝作毫無察覺的退出屋子,等身後的房門關上後,立刻繞回去躍上屋頂,掀開屋瓦窺看。
「姨娘,為什麼二表嫂每次派人送信來,您都要神神秘秘的不敢讓人知道呢?」
懷菁不瞭解事情發生的始末,只知道每半個月從未謀面的二表嫂都會寫信派人送來向姨娘請安,而姨娘每次接獲來信都高興得要命,卻也神秘得要死,除了叫她念信以外,什麼事情也不許她問。
「小孩子別多嘴,一些事不必要知道的就別多問。」老夫人還在為剛剛的事情驚悸不已,右手不住的在胸前拍著。
好險,柳無言沒有發現什麼吧?這府裡除了梵兒跟懷菁是自己人外,什麼人也靠不住,全都不能信。
為了兒子、媳婦和未出生的孫子的安全著想,她凡事都要謹慎小心一點,以免招來不必要的危險。
「這次的信裡寫些什麼?」她朝一臉不高興的懷菁問。
提到信,懷菁噘著的小嘴就笑咧開來。「姨娘,恭喜您了,二表嫂的信上說她再一個月就生產了,且根據大夫把的脈象說,極有可能是個小胖丁呢。」
雖然沒有見過這位神秘的二表嫂,但光是想到她能收服脾氣怪異、桀傲不馴的二表哥,就已經夠教她佩服的了。
要知道她這輩子最怕的人除了爹以外,就是這位長年不笑的二表哥了,光他一個冷峻的眼神,就夠她作上好幾天的惡夢,所以小時候常常嚇得不敢到敦煌來玩,這次是聽說他離開了敦煌,她才敢放大膽子開開心心的到敦煌來。
「二表嫂每次署名都寫個瑄字,是叫什麼瑄呢?」懷菁繼續朝已經樂昏頭的老夫人發問。
「芃瑄。」老夫人不假思索的說出口,她此刻的心思全飛到未出生的孫子上面去了。「老天爺保佑、菩薩保佑,闇兒跟郡主終於給我們秦家傳個後了,我們秦家後繼有人了。」她激動的跪下來,不住的叩頭謝恩。
芃瑄的名字立即進入柳無言的腦海,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怡安郡主的閨名就叫芃瑄。原來她並不是嫁給太守,而是嫁給秦闇了,難怪大家找不到,原來是弄錯了目標、搞錯了對象。
他們應該查的人是秦闇,而不是秦天。
她跳下屋頂,徘徊在門口,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她應不應該趁此破窗而入,搶奪信箋當證據呢?
無言,別傷害我的家人,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
秦梵的警告清楚的浮了上來,阻止了她緩緩前進的腳步。
「無言。」一隻手猛地搭上她的肩膀,秦梵的聲音如鬼魅般的出現在耳際,嚇得她飛跳開來,驚望著他。
「秦梵!」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她沒有發現到?
他來多久?看見她上屋頂了嗎?知不知道她窺探到了秘密?
柳無言惶惑不安的注視著他。
「你在躲我。」這不是一句問話,而是肯定的憤怒。
她以為他知道了,誰知……
「你以為忙碌於帳房以及娘的身邊就可以躲開我嗎?別以為可以從我銳利的眼下逃走,我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你甩開。」
原來他說的是這回事。她暗自鬆了口氣。
「我不過是今天比較忙,沒有跟你見面而已。」這也值得他大驚小怪?差點嚇死她了。「三爺找無言有事?」
她就像朵捉不住的浮雲,永遠讓人安心不下。「你應該瞭解我為什麼找你。」
「三爺的心思又豈是無言揣測得了的?瞧三爺的這身打扮,似乎是要出門。」他最近好像挺閒的,動不動就邀她逛大街。
「每次邀你都說沒空,今天是月中,帳房裡的帳應該告一段落沒那麼忙了,可以跟我出去走走了吧?」他伸出手就想拉她。
「三爺別這樣,無言真的有事。」眼角瞥見蕭竹和蘇星遠遠的走來,她立刻羞赧的抽回手,垂首告辭。「如果三爺沒什麼事的話,就不耽誤你見老夫人的時間,無言先行告退。」
在他炯炯的目光注視下,她神情自若的轉身離去,就在她離去想走的同時,一道粉綠身影與她擦身而過。懷菁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急忙從屋內奔出,衝入秦梵的懷裡,一隻手親密的抱住他的手臂。
「三表哥,你想去哪?懷菁也要去。」她絲毫不在意週遭眾人非議的眼光。
秦梵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身體略退一步。「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嗎?」
「當然知道。」懷菁回答:「剛剛在姨娘房裡聽到的嘛,你要找柳無言去玩,我也要去。」她撒嬌地又將手挽上,緊緊的纏住,不讓他再有放開的機會。
秦梵的眼底浮上一片冷色。
蕭竹見狀,知道主子生氣了,趕緊走上前護著心上人,「表小姐,你若是想玩的話,蕭某陪你如何?」
陵菁鳳眼一瞪,「誰要你陪了,你是我三表哥嗎?要你多事。」又是這礙事的人,真是討厭。
眼見秦梵青筋浮動,就要為這驕蠻姑娘生氣時,突然哎呀一聲,懷菁的身子霎時倒了下去,腳踝不知被哪來的飛石擊傷,腫了好大一塊。
「哎喲,好疼啊!」幸好旁邊的蕭竹及時扶住她,不然一定跌得很難看。「誰!是誰暗算我?」刁鑽的千金女怒目以睥。
在場高手雲集,竟然沒有人看到這塊石子是從哪裡射出來的,真是氣死她了!
秦梵莞莆一笑,剛好瞥見柳無言冷嗤神情,明瞭這是她的傑作。「沒有誰暗算你,只是一個天外飛石提醒你要安分點,別再吵著我們。」
言下之意是感謝這塊「天外飛石」,為他解決難題。
「三表哥--」懷菁氣結的咬著下唇,含淚忍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梵向蕭竹眨眨眼,命令道:「真的那麼難過的話,就讓蕭竹扶你到房裡休息。」他故意氣她,也給好哥兒們製造機會。
有此良機,蕭竹樂不可支的忙點頭,扶著懷菁站起來,抱著她快速的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
後面傳來眾人的輕笑聲。
JJJJJJJJJJJJ
夜黑風高的夜裡,正逢十五月圓日,一輪黃澄澄的明月照耀著一府的寂靜。
一條人影快速的在屋頂上閃掠,最後停駐在東廂老夫人的房門前,來人戳破窗紙先觀看一下裡面的動靜,確定屋內的人已經熟睡了之後,再輕盈的推門而進,然後關上,動作敏捷的走到老夫人的床楊前,點她昏穴。
接著便是一陣翻箱倒櫃,像在找什麼重要文件似的,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在一個抽屜的夾層找到一疊信件。
那是老夫人思念兒子和媳婦時,取出來觀看慰藉的信件,秦梵曾不只一次叮嚀她要燒掉,但老夫人就是不肯。兒子、媳婦已經不在身邊了,她不能連可以思念的信件都沒有,所以她還是瞞著秦梵偷偷的留下來了。
「你一定要這麼做嗎?」黑色的人影走出老夫人房間時,月光下佇立的削瘦人影幽幽的問道。
她背對著對方,但那份清冷絕傲的氣質還是很容易被認出來。
冷衍收好剛拿到的證據,將它妥當的納入懷中。「復仇之望就在眼前,我沒有辦法假裝不看見。」
「但是你以前並不希望報仇,現在為什麼又不肯放棄了呢?」轉過身,柳無言很矛盾,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以前不要,那是認為沒希望,也不忍心看你把生命浪費在這裡,但是現在有了機會,就不應該白白浪費;再說我食的是皇室俸祿,有這個責任跟義務幫皇上把郡主找回去。」
找回去,秦梵一家就完了。「皇上有那麼多嬪妃貴人,不會寵愛郡主太久的,不用多少時間他就會將郡主忘得一乾二淨,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她還是想說服他。如非萬不得已,她實在不願與他動手。
「需不需要那得由皇上決定才行。」
「這麼說,你無論如何也不肯交出信了?」她口氣一冷,殺氣在空氣中醞釀。
「不錯。」冷衍的神情一樣肅冷,他也不願與她動手,所以身子朝後一縱,就想離去。
可是柳無言不想這麼放他走,身子一閃就追了過去。
「無言,別纏著我,你不會想吵醒所有的人吧?」
「不想吵醒人就把信給我。」她探手抓胸,想把信從他的懷裡拿出來。
冷衍緊緊扣住她抓開衣襟的手,「你只是一時衝動,別做將來會後悔的事。」
「我若是現在讓你拿走了信,傷害到秦府裡的任何一個人,那我才真會後悔。」
他愕然的望著她的眼睛,有點不敢置信,「你真的愛上他了?!」一直以為她只是被秦梵纏得受不了,一時的迷茫而已,想不到她清亮的眼瞳裡滿是肯定的愛跟保護,那股不惜與他一戰的絕然氣勢,讓他真正瞭解到她的感情。
「罷了。」他閉目歎氣,放開拙住她手腕的力道,任憑她將懷中的信抽走。
「為什麼?」雖然拿到了信,但她的眼眸裡卻閃爍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