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竹君
「樸尚宮,你們退下吧。」見德宗換好出宮的衣裳後,冰奴微笑地命令眾人退出去。
她走到德宗的身邊,蹲下來為他做最後的整理。
「你不覺得最近宮裡的氣氛有些奇怪?」德宗待她整理好衣服後,彎身將她拉起來,輕撫著她的俏容。
「是有些奇怪,但現在不是疑心這種事的時候,皇上是不是應該想一下,待會要先到什麼地方?」
「東皖大條和西南城街,然後再到山神廟析福,福孝君會安排一切。」那小子是游手好閒的老手,要去的地方一定都很熱鬧。
「只要不是煙花之地就好。」冰奴溫柔一笑,嬌嗔的提醒。
「你也會擔心我去不該去的地方呀。」德宗微哂地說,目光眷戀的流連在她身上,雙手更是緊緊的環住她的腰不放。「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宮?」
這可是打破前例的提議,從來沒有一個皇后可以出宮,她若聰明的話,就應該要好好把握。
可惜冰奴的反應讓他失望,她翩然的身影如蝶般一轉,輕巧地旋出他的懷抱。
他再不出發,她跟太后約好的時間就會被耽擱了。
「皇上不用替臣妾擔心,你跟福孝君還是盡情的玩好了。多留意一點身邊的人,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出現也說不一定。」冰奴媚眼一眨地說。
那一眨,嬌憨又調皮,看得德宗心神一蕩,怔忡出神。
「怎麼了?你快走吧。」才說要走,怎麼又發呆了?
德宗不捨地伸手一抱,用力地將她擁進胸膛裡,力量之猛,幾乎讓她不能呼吸。「我不出去了,我要與你在一起。」他聲音低啞地說,熱情地吻住她,雙手不安分地想拉開她的衣襟。
成親以來,他從沒看到她如此風情萬種又嬌俏的可愛模樣,她一直是冷冰冰的,有著一層疏離感,像霧像花,充滿了神秘,叫他捉也捉不著。
如今那層冰融化了,他心底狂喜不已。
見他任性,冰奴的臉又板起來了,用力拉開他不規矩的雙手,瞪眼噘嘴道:「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福孝君還在大殿外等你呢!」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推他出去,門砰地一聲合上。
瞪著那扇合上的門,德宗的臉都綠了。自古至今,哪朝哪代的皇后敢把皇上趕出殿裡的?除了他的冰奴。
「皇上,福孝君在等候呢!」樸尚宮掩著笑道。
不管外面的流言如何中傷,她還是不相信皇后娘娘會背叛皇上。德宗瞥了她一眼,轉身朝外走去。「告訴那吵人的傢伙,我立刻出發。」與皇后的軟語呢噥,就等回來再溫存好了。
他一走,冰奴也隨後趕到太后殿去。
☆☆☆
「皇后娘娘,這樣會不會太不合規矩了?」跟著冰奴和太后一起出來的是趙尚宮、雀兒和喜和。
她們一路上躲躲藏藏,就怕碰到認識的大臣,被認出來抓入禁府問罪。
入了宮的宮女是不能隨意出宮的,更別說這次還拐帶了皇后跟太后。
「趙尚宮,你急什麼?人都出來了還擔心什麼規不規矩。」太后拄著枴杖,臉上露出如孩童般的笑容。
嫁入皇宮已經有三十多年,她沒有再踏出宮門一步,宮外的世界一如她想像的熱鬧,人民生活富足安樂,這都是冰奴帶來兩國間的貿易關係所致。
她走向不遠處的攤販,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對任何事都覺得新奇、新鮮。
「是不需要太擔心。」冰奴嫣然一笑地走過去,扶著太后,擔心她的腳傷剛痊癒,不能走太久。「況且我們這次出來不是玩,而是為太后娘娘跟皇上祈福,不是嗎?」
她沒有把皇上也微服出巡的事情告訴太后,這件事只有幾位貼身的尚宮知道。
她的目的是把太后騙到山神殿,讓他們母子不期而遇,拋開彼此的身份,也許更容易溝通一些。
其實任何人都應該看得出來,太后的心裡是有皇上的,不然她不會時時注意著大殿的動向,常常向尚宮們問起皇上的事。
而皇上的心裡也是有太后的。自從知道她治療太后的腳有起色後,他即命人到全國各地購買上好的藥材和人參,以助太后活血之用。
兩人的關懷,都是在默默無語中進行。
任何人只要用心一看,很容易就可以發覺。
只是苦無人為兩人攝合而已。
如今她試了,也祈望上天能夠幫忙,成全這對母子。
「是,皇后娘娘。」趙尚宮等人一臉緊張地走著,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主子。
她們五人在市集逛了一圈,原本空蕩蕩的手提滿了東西之後,這才緩緩地朝目的地前進。
根據計劃,德宗跟福孝君要在黃昏後才會到達山神廟,她們必須趕在他們到達之前,早一步到才行。所以在飯樓裡吃了午飯後,四人就不動聲色地催著太后到山神廟。
因為太后的腳傷剛愈,行走山路並不方便,因此細心的冰奴就命雀兒去雇一頂轎子讓太后乘坐。
她們到達山神廟時,時辰已近傍晚,原本香火鼎盛的廟宇,香客已變得稀少,正合當初的想像。
「太后娘娘,你要不要也上個香,祈個福呢?」冰奴提議道,並命令喜和燃香。
「也好。」太后點點頭。「你們陪了我一天,各自去休息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拜佛好了。」
冰奴意會,帶著三人離去。
一出了廟門,冰奴即吩咐道:「太后娘娘身體不方便,你們在廟外好好守候,我跟喜和到附近看看,馬上回來。」
她要去山門口,看看德宗跟福孝君到了沒有。
「是。」打扮成民婦及少女的趙尚宮和雀兒向她行禮,目送兩人離去。
冰奴帶著喜和走向山門口,時至黃昏,上山的香客少了,整座山神廟除了幾名打掃的和尚外,看不到幾個人,感覺很安靜。
驀地,身後傳來的聲響,嚇了她一跳,緊接著走在她身後的喜和突然倒在地上。
「喜和。」冰奴倏地轉身回頭。
「寒奴!」映入她眼簾的是一臉憂鬱的寒奴,他已經換下內宮的服飾,一身青衫的站在她面前。
「你平安逃出來了?」她的問話裡帶著一份欣喜。
她白擔心了,以寒奴的身手,當然可以毫髮無傷的離開皇宮。「我已經幫你把敵人除掉了。」
「什麼?」她沒有聽清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敵人?她在皇宮裡有什麼敵人?突然,她想起寒奴那天說的話。
「淑嬪跟金嬪!你對她們做了什麼?」她神情一駭,急忙問道。
「我對她們下了毒。殺了她們,就沒有人會再找你的麻煩,追查你的身世,你可以獨得皇上的寵愛,這是我唯一能幫你做的事。」
寒奴情不自禁地上前擁住她,將一生傾心所愛的女人緊緊地擁進懷裡。
為了她,他不遠千里的跟到異邦,忍受飄零、忍受飢寒交迫,可如今呢?該放手了,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她的心已經進駐了今生所愛的男人,他已經被她踢出生命之外,兩人十九年來的緣分,就此畫下旬點。
他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快樂,所以他要摒除所有阻礙在她面前的石頭,為她鋪一條康莊大道。
即便那必須付出他的生命,他也不在乎。
「寒奴……」冰奴很想掙出他的擁抱,很想告訴他這於禮不合,但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動,口裡發出哽咽聲,她到口的斥責就嚥了回去。
就讓他抱吧,這是她欠他的,就讓他擁抱這唯一的一次。
「你們在做什麼?還不給我退開。」
就在兩人沉浸在分開的離愁時,德宗跟福孝君等人倏地出現,跟在他們身後的太后、趙尚宮跟雀兒也是一臉愕然。
誰都不相信親眼所見到的一幕。
寒奴與德宗四目相對,眸中燃著怒焰,冰奴與德宗的感情,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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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冰奴真的被囚禁起來了,雖然是囚禁在皇后殿裡,但所有跟隨她的宮女都被撤換,換成大殿的樸尚宮和禁軍。
她很擔心趙尚宮等人的情況,幾次想出殿看看,但都被禁軍所阻。她怕皇上會對幾名無辜的宮女動刑,怕她們被自己連累。
但擔心有用嗎?她出不了殿,救不了她們,其至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皇后娘娘,請你吃一點吧。」樸尚宮雖是皇上的貼身尚宮,但對冰奴倒還不錯,三餐飲食準時送來,一點也不敢怠慢。
但冰奴哪有胃口食慾。那天寒奴雖然在她的掩護下逃走了,但由樸尚宮的口中知道,德宗並末放棄追緝,他諭令各府官員,全力封鎖港口,杜絕寒奴逃回宋境的機會。
不只如此,他還諭令全國搜捕寒奴的下落,將寒奴的模樣繪製成圖挨家挨戶抓人,無論如何都要把寒奴抓出來。
現在冰奴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安危。
「淑嬪和金嬪兩位娘娘現在怎麼樣了?」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點也引不起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