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竹君
她說著拿出紙袋裡的酒,孝敬父親。
聽到她這麼說,手握酒瓶的施青松總算安心了些。「那蜜月呢?你們的蜜月過得開心嗎?」
心一放鬆,人也疲累不少,靠著黑色椅背癱了下來。
「當然開心了。」芷茜心虛的低下頭,在他的身邊坐下。「玩得不亦樂乎了。」
腦海裡想的卻是機場見到的那一幕。
說不定他現在正擁著美人,度他的另一個蜜月呢!
「這樣就好。」他放心一笑,握住她的手輕拍著。「你呀,才送你出嫁又跑回來,還以為你個性不改又闖禍了呢!像現在這樣,有嫁等於沒嫁。」
芷茜撒嬌的靠在父親肩上,一手搭著他的背。「這樣不好嗎?省了你的離愁,剛好回來你作伴。」
「你啊!」他捏捏她嬌嫩的臉頰。「有什麼好?該走的始終留不住,該回來的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輕歎一聲,像想起了不該想的人。
「爸爸說的是俊維嗎?他……」
這個名字在施家是個禁忌,他是爸爸在外面生的兒子,雖然他的生母最近幾年死了,芷茜的媽有心要接他回來,但那小子心中始終有恨,恨父親年少的時候就遺棄他們母子,所以說什麼也不肯回施家。
「別提那兔崽子的名字。」施青松生氣的打斷女兒的話。「那個不孝子連你結婚這等大事都不回來,還提他做什麼呢?」
眼裡滿是悲愴的痛苦。
他就只生了他們這一對兒女,原先指望女兒乖巧、兒子成材,孰知長大後卻變了個樣。女兒精明古怪、事業心強,做生意的手腕比他這個爸爸有過之而無不及;兒子反倒是沒了野心,一天到晚只想玩樂器、組樂團,完全置家族企業於不顧,叛逆得足以氣死老子。
「他不回來就算了,反正就當沒生這個兒子。」施青松又生氣又無奈。
「爸,別這樣。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唯一的兒子,施家真正的繼承人。」她指著父親的胸口笑道。
「繼承人又怎麼樣?你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可是他不知道啊!成天就只知道搞那個什麼破樂團,連個成績都沒有,現在乾脆連家也不回來了。當初他媽媽過世的時候,親口要求我照顧他,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他不回家是因為怕你罵他,又會吵起來,所以乾脆避遠一點。
可是這話芷茜不敢告訴父親,怕會讓他更生氣。「算了啦,爸,過幾天我去找他,替你罵罵他。」
「光罵沒用,要好好的打醒他。」施青松激憤的說。
「是是是,我會打他,拿個鋁做的球棒去打醒他。不過爸,媽那邊你也要替我解釋、解釋,別讓我被念個不停,耳朵會長繭的。」她提出交換條件。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老媽那一手唸經的功夫了,一讓她叨嘮起來,十部金剛經都念不完。
施青松被逗笑了,拍拍她的手保證道:「放心吧!別說是你,就連我都怕。我會先跟她說,不讓她念你就是了。」
「謝謝老爸。」芷茜高興地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是報復、也是誘餌的計劃,芷茜決心在台灣重塑形象,讓辰巳再度上勾。這次她不會再像上回一樣,傻傻的任憑擺佈,她要玩一場狐狸對狐狸的遊戲,以一個完美的計中計來捕捉他。
所以她放任自己悠遊於社交圈,以比日往更成熟、嫵媚的倩影,擄獲所有男士的心,她要讓自己的冷艷傳回日本,傳到南也辰巳的耳朵裡。
白天,她專注於事業,用忙碌來淡化他這個人;夜晚,她則以迷人的風采出席各式大小宴會或交際場合,將自己盡量暴露於鎂光燈下。
這樣的結果當然也樹立了不少敵人,尤其是蘇家琪,一聽到這個消息便迫不及待的趕來,打算好好的奚落她一番,以解上次的怨氣。
可是不管她怎麼冷嘲熱諷,施芷茜依然無動於衷,態度自若的與人談生意,自在穿梭於眾多追求者之中。
也因為她這樣的表現,使得一些存心看好戲的人感到失望,無法從羞辱她的舉動中得到樂趣。
而仰慕她、愛她的人呢?則更佩服她的堅強,將她奉為新女性的指針,以她為學習的標準和心目中妻子的人選。
所以芷茜非但沒有從這事件中受到挫敗,反而得到更多的人緣和讚許。
回台灣兩個月後的某個午後,她終於在忙碌中騰出半天的時間,載著一頂遮陽帽,身著香奈兒的時尚套裝,出現在施俊維租來當樂團根據地的公寓。他們一團五個人就全擠在這間三十坪不到的小房子裡。
「芷茜姊,你來了。」打擊手盂濤打開門,就看到一身素淨的她。
「早啊,阿濤。俊維呢?還在睡嗎?」瞧他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八成才被她的電鈴聲吵醒。
「是啊!」陽光般的大男孩面對她這樣的大美女,有點靦腆的樣子。爬爬散亂的頭髮,打開門讓她進來。「請進。」
「這是我在日本買的禮物,拿去。」將手上的禮物交給他,芷茜像個識途老走向俊維的房間。
「啊!等一下,芷茜姊。」眼見她就要打開門走進去了,站在大門邊的孟濤驚的尖叫,跑過去想要阻止。
「啊!」可是已經慢了一步,房間內赤裸相擁的兩人被她的突然出現嚇得彈跳起來。「砰」的一聲,跌到地上。
下一刻就傳出施俊維又生氣又尷尬的咆哮聲。
「該死的老姊,你幹什麼」他狼狽的從床上抽了條布巾,蓋住重要部位站起來。
「對不起。」掩不住嘴邊的笑意,芷茜識相的退出房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
沒有多久,施俊維便衣著整齊的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他那一臉尷尬又羞澀的情人小艾。
「大姊。」她低著頭、紅著雙頰,不好意思的打了聲招呼,然後躲人廚房泡茶去。
「喂,老大,我有試著阻止過了喔,是芷茜姊她……」面對施俊維不好看的臉色,孟濤急急的解釋,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知道了。」一手推開他,俊維繃著臉在姊姊的對面坐下,順手拿了個抱枕抱著。「你幹嘛不在日本當你的新娘,跑到這裡幹什麼?國民禮儀知不知道?進門之前要先敲門的禮貌懂不懂啊?」
他有點餘怒未消。
「喲,大情人生氣了。」芷茜不以為意,寵溺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終於決定動手了?」
明明知道小艾在暗戀他,可是這小子偏偏裝酷,好不容易決定要接受她了,卻在這重要的一刻被自己搞砸,難怪他要生氣了。
不客氣的撥開她的手,俊維沒好口氣的說:「不關你的事。」
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姊姊,他真是有點沒轍,明明對她冷淡得很,她卻一股勁的和他親近,一點也不像是成年以後才見面的姊姊,反倒像自己從小就歸她管的一樣,什麼事都來插上一手。
「結你的婚去,別來煩我。」
「你也知道你老姊要結婚,卻連婚禮都不到,到底是誰沒有禮貌啊?」
說得他臉上有了愧色。「不是我不去,而是你也知道我跟老爸的關係,見了面免不了又是一番爭吵,所以。」
「所以乾脆罔顧姊弟之情,不去算了。」她替他把未竟的話說完。「你呀,就是有借口,算我這個當姊姊的白疼你好了。」伸手拿起皮包,打開裡面的暗夾取出一疊厚厚的紙鈔交給他。「你們的錢用得差不多了吧?這是下個月的生活費。」
一直以來,都是她瞞著父親在接濟他們。
沒辦法,誰叫他們是未成名的樂團,沒什麼餐廳肯請他們,更別說是有人慧眼識英雄的替他們出唱片「謝謝。」他理所當然的收下,反正是她甘願送來的。「有錢我會還你。」再說,他也不是打算白拿,將來一定會還的。
「有錢?什麼時候?如果你肯聽爸爸的話回去,立刻就有錢還了。」指望他還錢,比要他回家還難。
「芷茜姊,你結婚我也沒去,對不起。」孟濤自首的說。
「算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經濟狀況,在俊維與爸爸不肯和解的情況下,他們哪有錢買機票到日本去參加她的婚禮?「賀禮改天補就行了。」
人不到可以,但禮卻不能不收。
「怎麼說我都是第一次結婚對吧?」她幽默的說法引得兩人一笑。
「芷茜姊,請喝茶。」小艾從廚房裡端著泡好的茶出罘,膽上的紅暈減褪不少。
她將茶遞給芷茜和孟濤後,端著最後一杯坐進俊維的身邊,親密的遞給他。
「喂,很礙眼喔!」芷茜吃味的怪叫。
俊維冷哼一聲,不甘示弱的反諷回去,「不服的話就早點滾回日本去找姊夫,也親熱一下好了。」
他一點也不相信外面的傳聞。
有人會拋棄她老姊真是笑話,說他老姊拋棄人還差不多。
要不然就是老姊玩的花樣。
芷茜擺出一副哀怨的表情。「只可惜我現在正被遺棄當中,沒有人可以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