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朱妍
「阿傑!我不想因聽錯或者漏失一個字抹煞我們這段情,所以,我把錄音帶從
頭到尾反覆聽了三遍。三遍!夠讓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既然你聽了三遍錄音帶,那麼,你應該知道候補情人這句話是蕭賓說的,不是我。」他的神經沒來由地上緊發條。
「沒錯!那是蕭賓說的,但你也沒有否認!」
「我根本懶得理會這種無聊話題,又何必隨他起舞?」
「在一般人的普遍認知裡,不否認就是默認。」
「我跟你說過我已經跟希敏兒分手,我的心裡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摯愛,不是什麼該死的候補情人!」他不禁有點惱火,覺得自己好像對牛彈琴,不!應該說他在對一隻脾氣很拗的牛談情。
「鬼才相信!」她固執地搖頭,堅決不再上他花言巧語的當。她不記得在哪裡聽過這句話:第一次被騙是可憐,第二次被騙則是可悲。她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可憐又可悲的人。
「小魚兒!請你冷靜想一想,蕭賓是我的朋友為什麼要送錄音帶給你?他的動機絕對不單純。」
「蕭賓告訴我,他雖然是你的朋友,但他再也看不下去你欺騙我感情的惡劣行徑,才會把錄音帶送我,希望我趕怏清醒。」
「你別聽蕭賓胡說八道!事情的真相是他拿這卷錄音帶跟我勒索兩億,我不肯,他才拿來送給你存心破壞我們的感情,作為報復我的手段。」
「勒索兩億?你別開玩笑了!拿這種談話內容一點也不勁爆的錄音帶想跟人勒索個兩千都還嫌貴哩。」她嗤之以鼻。
「唉!看來蕭賓比你更瞭解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跟價值。」他調開直直瞅著她的眼神,歎喟了聲,悵然放開她。
「……」她趕緊乘機逃離他的蠻力控制。
何偉傑打開落地窗走出去站在前陽台,盯著窗台上株株怒放的紫紅色九重葛,
陷入沉思……
他從口袋掏出香菸點了一根,彷彿在跟誰嘔氣似重重猛吸一口,噴出一長串裊裊白色煙圈。
她定睛盯住他有點落寞的背影,留意他手上的菸頭閃著一簇紅紅亮亮的小火焰。就她記憶所及,何偉傑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抽菸,她揣測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很低落,一定壞到不行。
他沉默良久,香菸一根緊接著一根猛抽……
「走!」他突然踩熄煙蒂,跨步進來抓著她的手往外走。
「這麼晚了!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了不就知道?」他拉著她跌跌撞撞下樓,粗魯地把她塞進車子裡。
「阿傑!我累了!明天我還要早起上班呢。」她心裡雖然嘔得半死,還是不得不裝出討饒的聲音,求他放她一馬。
他別過臉深深觀了眼她佈滿倦容的小臉,黑寶石似的眼珠情不自禁折射出一抹溫柔光澤。
可惜,一眨眼,他眼底的溫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板起一張酷酷的俊瞼,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線,不發一語地發動引擎,雙手飛快轉著方向盤踩足油門,疾馳而去。
第十章
挑高的客廳中央懸著一盞璀璨奪目的水晶吊燈,左手邊擺置一組兩長兩短高靠背寶藍色鑲金邊幾何圖形緞面的沙發;右手邊則是四張酸枝鑲雲石對開太師椅,中間巧妙間隔一扇嵌五彩玉石百鳥朝鳳圖烏木屏風。中西搭配的傢俱意外鋪陳出一種強烈對比的奇特和諧,顯得格外溫馨。
「你強押我到你家做什麼?」她站在氣派舒適的華麗客廳,彷彿置身於十八世紀的城堡。
「你請坐!我這就上樓去叫醒我的爸爸媽媽……」他招呼完就要轉身上樓。
「叫醒你爸媽?三更半夜,你抓我來見你的父母親?」她錯愕瞪大眼。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你說什麼醜媳婦要見什麼公婆?」她偏著頭滿臉困惑。
「我是說,我要證明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拿你當候補情人對待。」
「阿傑!就算你想跟我證明什麼,也沒道理半夜吵醒你爸媽吧?你看!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她指指牆角那座古色古香的古董鐘提醒他。
「我保證他們一定很樂意被我從睡夢中挖起床。」他三步並作兩步「蹬蹬」跳上樓梯。
「阿——傑!」她不安的聲音梗在喉間,無助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內心不禁怪罪——這個可惡的何偉傑!究竟安著什麼心?為什麼早不帶她來、晚不帶她來,偏偏挑在午夜時分拖著她來見他的父母親?害她兩手空空連個伴手禮都沒帶,就這麼冒冒失失闖來。
「阿傑!是不是外星人大舉入侵地球,爆發星際大戰了?」樓梯口傳來一陣飽含濃濃睡意的男低音。
「伯父!伯母!」聽到這一句不帶一絲火氣的俏皮問話,霎時化解徐曉瑜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掛著盈盈淺笑禮貌問候。
「多水靈、多討人喜歡的女孩。」何母登時笑瞇了兩隻惺忪睡眼,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前前後後瞧個仔細。
「你們好!我叫徐曉瑜。」
「曉瑜?嗯……破曉的美玉?很雅致的名字。來!快坐到伯母身邊來。」何母拍拍旁邊的沙發。
「嗯。」她點頭並肩坐下。在還沒見到何偉傑的母親之前,她誤以為豪門貴婦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沒想到何偉傑的母親和藹可親似鄰家媽媽。
「曉瑜,今年幾歲啦?家住哪裡?有沒有兄弟姊妹?在哪兒高就?」何母輕輕
拍著她的手背。
「媽!我求您不要做戶口普查,好不好?小心嚇跑我的小魚兒。」何偉傑擔心她吃不消母親的連珠炮問題,趕緊跳出來維護她。
「沒關係。伯母,我今年二十四歲,家住花蓮,父親務農。我在家裡排行老大,下面有一個念大二的妹妹和一個念高三的弟弟,目前我在鏡週刊擔任採訪工作,主跑影劇線。」她笑著一一回答。
「花蓮?一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何母話還沒說完,何父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拍腿插話問道:
「咦?!不對呀,阿傑!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北京考察嗎?」何父托托時髦的無框眼鏡,像看外星隕石般瞅著自己的寶貝兒子。
「爸!在您眼裡、在您心裡到底賺錢重要,還是你兒子的終身大事重要?」
「這……兩者都重要。」
「乖兒子!別瞧你爸爸人是睜開眼睛醒過來了,可他的腦袋瓜還沒完全清醒,還迷迷糊糊在說夢話哩。你聽媽媽說,你的終身大事當然比賺錢更重要,你會這麼問……是不是已經找到好對像啦?」何母意味深長地別過臉笑看徐曉瑜。
「這……」徐曉瑜被何母盯得怪不好意思,酡紅著一張滾滾發燙的臉蛋,偷偷朝何偉傑遞來一個求救的眼神。
「是啊!我找到我今生的新娘,我要結婚啦。」何偉傑故意裝作沒看見,喜上眉梢大聲宣佈。
「嗄?!」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徐曉瑜霍地僵硬站起來,一臉難堪地握著小拳頭,拿兩隻烈焰火眸怒瞪他,心底不斷咒罵他,三更半夜抓她到家裡,就是要她親耳聽他宣佈喜訊?!真是太可惡了!
「恭喜你!兒子。」何父何母分別上前擁抱他祝賀他。然後,三個人六隻眼睛很有默契地全都轉向她。
「我……恭喜你!」她舔舔乾燥的唇片,很努力才擠出一絲慘淡的苦笑小聲祝福,她強忍心碎上前委婉說道:「伯父、伯母!對不起!我忽然覺得頭疼不舒服,我……我改天再來拜訪。晚安,」她丟下話拔腿就跑。
「這……」何偉傑頓時傻眼愣住。
「兒子!徐小姐跑了,你怎麼還像只呆頭鵝楞在那裡,還不快去追?」徐父趕緊點醒傻住的兒子。
「喔!」何偉傑如夢初醒,隨後追上去。
今晚夜涼如水,滿天星斗拱著一輪皎潔明月,濃郁的夜來香隨著陣陣晚風撲鼻襲來……
呵!花好月圓。
徐曉瑜卻沒心情停下來欣賞,她邁開腳步旋風似的一直跑、一直跑。從小她就是田徑場上的短跑健將,才一轉眼工夫,已經沿著花徑穿越大半個花園。
「小魚兒!」何偉傑卯力追趕,總算在大門口拉住她的手,把跑得急呼呼、喘吁吁的纖柔嬌軀一把拽進懷裡。
「放開我!你就要結婚當新郎了,要抱就去抱你的新娘!」她餘怒未消,不依地扭動身子極力想掙脫,偏偏他的兩條鋼臂交叉成一把鎖,緊緊密密環住她。
「是!遵命。」他唯唯諾諾答應,卻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反而,更束緊力道抱緊她。
「你不要陽奉陰違!嘴巴說遵命,兩隻手卻不放開!」
「陽奉陰違?沒有哇,剛才你明明說我要抱就去抱我的新娘,我完全遵照你的指示啊。」何偉傑朝她眨眨眼,壞壞笑著。
「遵照我的指示?你的意思是……」她咀嚼出他話中的含意,不由得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