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朱苓
第一章
醫院，處處充斥著濃重的藥味，在這兒觸目所及的皆是一片白，瀰漫於空中的儘是陣陣揮之不去的緊張氣氛。
向晚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朝手術房的方向前進，每前進一步，她就越覺得額際冒出大顆的冷汗。
「小晚，你還好吧？」徐若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好心的探問。
向晚掀唇露出虛弱的微笑。「我……我還好。」
「是嗎？」徐若眼中出現濃濃的問號。「我知道你很緊張，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進手術房實習，多做幾次深呼吸，平靜一下緊張的心情如何？」
向晚扯出慘白的笑意。「小若，我已經做了很多次了，卻沒有任何的成效。」
「總之不管如何，你都得咬緊牙關撐下去，聽說這次的執刀醫師可不是一個好惹的狠角色，要是影響了他的手術進度，他二話不說就會把你給趕出去，實習分數也將會因為他的驅趕而大受影響。」
向晚點點頭，沒有把握的作出保證：「我盡量保持清醒。」
今天是她在醫院實習的最後一天，她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這個小差錯將會影響她是否能夠準時畢業。
徐若拍拍她的背。「振作一點！」
向晚淺淺一笑，隨著徐若一同進入消毒室，懸在心上的那份忐忑在踏進手術室時更演劇烈。
手術間，醫師利落的刀法及高超的技巧都教在場的實習護士看得嘖嘖稱奇，只有躲在一旁的向晚額間不斷冒出冷汗。
在護士學校，她上過解剖課，也曾經參加過多次的手術實習，對於眼前所上演活生生、血淋淋的手術她應該習已為常才是，但……
執刀的醫師發現到了她的退縮。「那邊的那個小護士，別躲在角落，上前來看個清楚。」
「是……」向晚硬著頭皮走上前，目光一觸及到病人開剖的胸膛，怵目驚心的鮮紅猛地竄入她的眼，與她內心的忐忑相互呼應。
「小護士，鉗子!」執刀醫師朝她伸出手。
「是……」向晚臉色紅潤盡失，忍著不斷在內心擴大的驚懼，從一旁的架子中拿起鉗子欲要遞給醫師……
鉗子卻在遞送途中從她的手中脫落，清脆的撞地聲在手術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醫生，對不起……」她急急轉身想要再拿一把新鉗子，眼前忽感一片昏暗，身形不禁晃了晃。
「喂，你沒事吧？」執刀醫師跨步上前撐住了她軟癱的身體。
「我……」她感到有些困難的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堅決的闃黑眸子，強烈直襲她驚恐無措的芳心。「我沒事……」
「嘖，你真是麻煩！」醫師抬頭在護士群中校巡。「你，把她給扶出去，這裡不需要一個幫不上忙的護士。」
向晚聞言，哀淒情潮不斷地在胸臆間四處蔓延。
完了……她被趕出去了，那她不就不能準時畢業了……黑暗緊接著席捲她清醒的神智，接下來她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
當向晚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手術室外頭的硬梆梆座椅上頭。
「你醒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緩緩傳入她的耳，喚醒了她潰散的意識。
「我……」她笨拙的坐起身，迷濛雙眼瞟向靠在對面牆面上的一道昂藏身影。「我怎麼會在這兒？」
一杯溫熱的咖啡突然遞送到她的眼前。「先喝杯咖啡吧！」
向晚怯怯的接過，目光自那只遞送咖啡的有力指尖往上游移，一張俊帥略帶斯文氣息的臉孔在她眼前飄移，而他一雙平靜無紋的漆墨黑瞳在她眼前閃爍著。
「你……我見過你嗎？」她不禁對那雙黑眸產生了淡淡的熟悉感。
江葳海充滿睿智冷靜的臉孔浮上一抹淡淡笑意。「我是剛才的執刀醫師。」
「啊……是你?!」她的臉色猛地變得蒼白。
「看來你很怕我？」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會讓她感到害怕的壞事。
向晚雙手捧著咖啡搖搖頭。「沒有。」她只是擔心實習的分數會在他手中完蛋而已。
「我知道了，你在擔心實習分數對吧？」
向晚心上猛然一驚，連忙探手摸摸自個兒的臉頰，難不成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她下意識的舉動充分說明了她所擔憂的事，也讓江葳海輕揚一笑。「你放心吧！實習護士的成績不是我打的，你大可不必因為被我趕出手術房而沮喪。」
「那……我的……」她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江葳海緊接著說出但言。「你既然是要成為護士的人，在進手術房之前就應該知道自己所要面對的是什麼，要是以後你一見血就昏倒，那麼我勸你還是快打消當護士的念頭。」
他突如其來的嚴厲口吻讓向晚的心一緊，目光斂垂。「我……我會努力改進。」
手術房的走廊上霍地揚起一陣廣播，讓江葳海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嗯。」江葳海看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好一會兒。「你定定心神，在這兒休息一下再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是。」她握緊了他所遞送的咖啡。「醫生，謝謝你的咖啡。」
「不用客氣。」
「你要走了嗎？」看見他轉身欲走的身形，她急急的追問。
不知怎麼地，她發現自己不希望他就此離開，她……她還想再與他多相處一會兒、多談一下……
江葳海止住前進的腳步，指指頂上還在宣揚的廣播。「我想我不走也不行，因為全醫院的人都知道手術房的人正在找我。」
向晚聞言不禁露出呆怔的神情，細聽起頭頂上所傳出的悠揚廣播。
外科江葳海醫師請盡速到手術二室……江葳海醫師請盡速……
「江葳海……原來你就是那位很有名的醫生……」她的驚訝聲音消失於眼中漸離的背影上頭。
看著那道頎長的身影漸遠漸離，她的雙手輕捧著溫熱的咖啡，隱隱感受到溫熱咖啡所傳遞出來的絲絲熱度，一縷無以言喻的暖意在剎那間凝聚於心口上頭，久久不散……
她輕啜了溫熱的咖啡一口，感受到江葳海不為人知的溫柔體貼之舉。「醫師，謝謝你……」
第二章
半年後——
近中午時分時，急診室送進大批的車禍傷患，一輛載滿學生的校車與另一輛公車相撞，車上的乘客與學生莫不受了大大小小的擦傷、撞傷。
「小晚，這邊幾個學生就拜託你包紮了，我去看看那邊的乘客。」
「好。」向晚利落的接過徐若手中的工作，動作迅速的為受輕傷的學生們快速消毒、上藥及包紮。
護理長忽然拍拍她的肩胛。「向晚，你去幫我找找江葳海醫師，剛才送來的傷患有一位內臟破裂需要開刀，叫他到第二手術室待命。」
乍聞江葳海的名字，向晚的心上突地一顫，趕緊結束手上的工作。「是。」
「向晚你等等……」護理長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想要提醒她，卻發現她的身影已經奔離，使她不禁喃喃自語道：「向晚她知道該上哪兒去找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醫師嗎？」
「護理長，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徐若聽見了她的喃喃自語。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江醫師是出名的難找，我擔心向晚會找不到江醫師的蹤影。」
「那就更不用擔心了，找別人小晚可能還沒那個本事，可要是要找江醫師……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她一定會找得到江醫師的。」
「你怎麼這麼篤定她一定會找得到？」護理長對她自信滿滿的態度感到一陣疑惑。
「為什麼？這個……」徐若支吾其詞，不知該做何解釋。「這個……反正我就是知道小晚一定找得到江醫師就對了。」
「哦？」護理長挑挑眉。「不知道你在賣什麼關子，反正只要向晚能夠找得到江醫師就行了。」
護理長一轉身，徐若的喃喃低語從口中逸出。「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的力量……」
「徐若，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來幫忙？」另一名忙不過來的護士瞧見了她的發呆模樣，忙出聲喚回她的心神。「哦，我來了。」一個轉身，徐若投入了未完的包紮工作。
???
來到位於七樓的VIP病房，向晚踩著穩健的步伐來到某間病房前停下，伸手輕輕轉動門把走進室內。
當她的目光落在病房上的身影時，她不禁暗暗歎了口氣，如她所料，江葳海又躲在這兒偷閒補眠了。
向晚躡手躡腳的朝他走近，停靠在床邊，一雙美眸在接觸到他挺俊的臉龐後，流洩出絲絲情深的眷戀愛潮。
江葳海安穩的躺在病床上，微攏的雙眉、平穩的聲息，以及他安靜平緩的睡顏，都在在吸引她的目光，使她情不自禁的探出手撩撥他散落頰邊的髮絲。
她不知道感情是何時開始滋長？或許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的眼就深受他的吸引，而一顆心……也在不知不覺中盈滿了他的影像……
她忘不了幾個月前在手術室中所發生的小小插曲，那段插曲對江葳海而言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卻成為一段她無法抹滅深藏於腦海中的回憶。